正文 《依賴成自然》 — Chapter 18-1 你答應我的

六点五十六分,棣娣走向陌生的前台志工,在贵宾名单上迅速找到自己的名字,婉拒对方带位的友善後便迳自熟门熟路的下楼,而苡弦已经依循指示替她预留一个相对隐密的位置。

靠墙、贴近梁柱,观戏角度不佳的潜台词应该是演员也不会多加注意吧。

她不放心的再看了看满座的四周,在心底不断说服自己这样应该不至於惊扰煦嶣,逐渐松懈紧张後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节目单上:根据过去看戏的累积,她的房里早就堆满无数的演出简介和手册,有些剧团重视观众的理解所以写满剧情、有些剧团则是……

「这里。」突然地,一根指头切断棣娣的恍神。在刻意调暗场内光线藉以控制观众情绪的环境中,苡弦精准的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它和它旁边的印刷文字着实让棣娣愣了半分钟。

这出戏刚开排没有多久,筱萩有天取消排练然後带所有参与者出去拍照。她说她要做节目单,规定每个人必须在截止日期前交一段参与制作这出戏的感受,只不过那天众人和乐融融的玩得尽兴,根本很难记得曾经摆出什麽表情、拍下什麽照片,而後又是哪张雀屏中选。

棣娣不确定这分节目单何时送印,只能从筱萩给的截止日期推断节目单排版时她早就请辞。既然离开获准,又为什麽王棣娣的名字依然挂着舞台总监的头衔?

还有,眼前的这张照片……她左手撑着贴近耳朵的话筒、右手握着笔在找不到空白处的页面写字,虽然照片被黑白处理但桌上的花布几乎可以断定她人在何处,这才不是什麽定位摄影而是日常偷拍,看那完全看不到脸的不专业角度以及低画素档案产生的颗粒感……

王棣娣一向是准时交作业的乖孩子,在筱萩制定功课後的一周内她就已经递交上她的答案,「真实的故事往往最动人,可是挖掘心底深处的黑暗却椎心刺骨。没有人喜欢伤害,飞蛾扑火纪念回忆,再怎样的难过只要有人陪伴应该就能够坚强的一起走过吧。谢谢你们。」

明明是不久前落下的字句,再看到时却感觉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实上,除了节目单保留她的名字,周遭的舞台设计似乎完全偏离他们先前的讨论,好比他们一起挑的道具被油漆染上单一色彩、好比几盏灯具前方被加上一层遮色片──低下头,棣娣突然想找煦嶣的字句,身兼编剧和演员的他放得是张若有所思却眺望远处的忧郁侧脸……

「写剧本跟演戏真是两码子事。起初,我以为我比谁都了解角色,却没想到排戏的过程里听见许多不同的观点,原来不同的人生经历竟会影响彼此间对於故事的解读;不过,感谢那些争辩、感激夥伴们给予的自由,它们确实协助我将想传达的想法变得更加完整。」

七点五分,棣娣还来不及读完,头顶上唯一的光源倒是先被灯控捻熄。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原本还在交谈的低语自动切换静音。众人忍不住东张西望,而灯光就像是听到召唤,在引颈企盼的目光中照亮入口处被刷成湛蓝色的门扉。

时间在黑暗中似乎走得特别缓慢,彷佛就连木门被推开伴随的吚呀声响都是慢动作。而後,一个男孩步入舞台,他兀自走向右侧的画架,立灯的光圈只能圈出他和他细致的画作--JZ,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从入场到背对着观众的这一秒,没有人看得清楚这个演员长什麽模样。

他端详那幅画好一会,才从脚边拾起调色盘和水桶里的笔刷,在原先已经堆叠各种蓝色颜料的画布上再添增几笔如墨般深沉的靛蓝,看似随兴的动作却让整幅画的氛围更加忧郁。

虽然棣娣早知道筱萩的友人会协助处理这幅画的问题,但是亲眼见到它呈现眼前还是感到些许的不真实,彷佛光是这样的一样道具就能衬托出这个角色的悲伤与孤傲。

不,不只是画而已,煦嶣为了这个角色想必也付出不少努力。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和平时内敛的坐姿不同,挥笔的方式也带着力道,微微仰起下巴的小动作则更加凸显出这个角色的冷漠;他散发出一股难以接近的气场,就算是独角戏开场也能轻易震慑住观众的好奇。

想当初,他还很排斥要一个人在舞台上待这麽长的时间,谁能想到再不情愿的处境他还是可以表现得如此细腻。又或者,就像他说过的,排练不只是对戏而已,演员除了要完成导演心目中的蓝图,更要花时间倾听角色的声音、试着理解每个行为背後的动机,等到正式开演那些前置功课和准备都融入记忆的反射行为,角色就能凭自己的力量掌控说故事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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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五没意外也会维持更新。

呜呜,停更两周,我也想要狂追进度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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