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期待今晚的演出,你说像我这种门外汉应该看得懂在演什麽吧?」注意到棣娣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明显又坠入自己的思绪,岌夏随机寻找可以引起棣娣兴趣的话题。
「我以为你是因为苡弦多买一张票才勉强跟来的。」棣娣这次反应快了些,迅速的回避掉关於剧情的问句。她一点也不想当面确认他知不知道煦嶣要扮演谁。「你以前总是跟我说,剧场只是小众市场里某些人的自溺活动,同样的价钱你宁可多看几场电影也不愿参与这种赌局。」
「本来就是赌局。」岌夏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延续棣娣的回覆继续说:「剧场不像电影,呈现给观众最完美的一面,它可能发生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就算经过缜密计算,谁知道播音效的人会不会恍神,而且万一男主角当天就是重感冒的一直破音不是很出戏?」
「你还是这麽想的话,我也不敢向你保证今天的戏不会让你失望。」棣娣耸耸肩,目光仍旧直视前方:「不过,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咬着看得见的缺点不放,那麽是不是就会忽略其他人也同样努力付出的部分?就像那年的毕业制作,时间仓促所以遗失好多细节,可是你们却还是告诉我看完觉得很感动?」
那年,筹备期的顺利到演出前烟消云散,接连两天的正式演出幕前幕後人员轮番失控。第一天幕後组像是彩排一样混乱、第二天演员们则是公然展露倦怠,这让身兼导演编剧还有演出日场控的完美主义者王棣娣根本不能接受,於是情绪濒临崩溃边缘也是可以预期的状态。
尽管她心里清楚,毕业制作是选修课,非专业的众人能够弄出这样的成果已经尽力,可是见过更好的预演,再怎样她都要为难自己,为什麽她没有办法将那样的完美搬到舞台上面。
幸运的是接连两天她都有很重要的人给予鼓励。尤其是第二场,在行之有年的谢幕不献花潜规则底下,并未告知会到场的岌夏被推上舞台,给她的不只是那束玫瑰花还有发自内心的赞美:那是他第一次走进剧场,本来只是想尽「男朋友的义务」却没有想到完全被吸引住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很担心如果我说看不懂你就会哭出来。」岌夏将车子切向外车道,些许放慢车速後看了棣娣一眼。「不过,怎麽说呢,就算有些操作手法我真的不太懂,可是我还是觉得那场戏让我看见不同面向的你……嗯,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但是那时候你在我身边常常会隐藏真正的自己;要不是看到幕後花絮,我也不知道你跟我约会回家後还得继续熬夜剪片……」
「你要开车就好好看路。」相较於岌夏的掏心掏肺,棣娣倒是丝毫也不愿为当年的自己辩解。有什麽好说的呢,她之所以把自己搞得这麽疲惫却依然无怨无悔的理由?
那时候,她深爱着他啊。为了他的快乐她绝不轻易破坏他的兴致,她不会告诉他待处理工作的繁琐、她不会让他知道毕业制作的忙碌,她完完全全地把能够跟他相处的时间放在第一位,让两个人才能成立的爱情重压过一个人就可以坚持的梦想,喜欢的事情再怎样都没有人能剥夺……
可是,此刻爱情转移,如今她再也无法回应岌夏眼底的爱意。
心动不能假装,她更不可能说想爱谁就去爱谁。所以尽管她看得见岌夏的改变,理解他从积极追求到温柔陪伴都是因为珍惜,棣娣还是只能够在心里默念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
过去的他们或许很相爱,但是也因为年少轻狂累积伤害,就算现在他们把话说开让误会一笔勾销,遗憾也无法因此回复成爱情,这是她再无法谅解自己也无力改变的事实。何况她还很确定,岌夏不会想要一段由愧疚而起的关系,这跟她有没有可能与煦嶣在一起是两码子事情。
「不过,我其实很好奇你那个学长到底有多会演。」沉默又再持续一瞬,岌夏如同他最近的惯习不对她不想聊的话题咄咄逼人,「你每次谈到他眼神都会发光,最夸张的是我虽然比他晚去一天但也很稀奇吧,你当时居然整晚都在跟我重覆他是怎麽跟你说他又想继续演戏了!」
「我觉得我还是睡一会吧。」没有半点迟疑,棣娣在听到学长两个字就立刻变脸表明是禁忌。「你下交流道之後再叫我,我会跟你说开哪一条路比较不需要绕道。」
说完,也不管岌夏有什麽反应,她快速闭上眼睛藉以切断与外界交流的频道。
这一个月来,筱萩关心的电话是棣娣可以听见煦嶣消息的唯一来源,她藉此得知他被要求接替她大部分的工作内容、得知他排戏的状态从散漫渐入佳境;只不过,工作进度之外的事情筱萩似乎不太愿意透露,棣娣再好奇也不好提问煦嶣是否还是以前那个挂着笑容的煦嶣。
那出戏,早在看完排演时就已经被定义,最终棣娣还是决定来看演出也只是因为过分想念。
自从他们变得熟悉,再怎麽忙碌每天都还是会讲上几句话,所以她更不明白他要怎麽想她才会说什麽也不回应她的讯息或电话。毕竟,哪怕是嘲讽或不高兴,至少她都可以搞清楚自己有什麽补救的方法,而不必像现在这样经过无数次的猜疑都没办法和当事人对簿公堂。
他是真的不要她这个朋友了吗?
以前说得那麽好听,「除了你我谁也信任不来」,结果时间与事件一切换就好像记忆瞬间扭曲,她要很努力才能说服自己他真的没有利用她欺骗家人的动机。
讽刺的是,前天晚上她还接到煦嶣奶奶的电话,对方友善的邀请棣娣在这出戏演出完毕後一起到乡下找她,她说她在夏天播种的向日葵开花期将近,这次应该会是特别美好盛开的一年。
对此,棣娣没有拒绝,而是答覆会再和煦嶣讨论,但事实上她却一点也没有自信她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甚至,今天在踏入副驾驶座时,她还忍不住在脑子里再而三的告诫自己:她不该让煦嶣困扰,如果他依然气得不愿见她,她确认他安好以後就应该识相的从人群里离开……
「真是个傻瓜。」一旁,岌夏注意到说不困的棣娣终究败给了睡意。
起初,岌夏确实以为,棣娣之所以跟煦嶣冷战,是因为还喜欢他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男朋友;他以为他还有机会,以为自己在棣娣的心目中仍旧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岌夏并不是看不见,棣娣所有的情绪起伏都只会在提到煦嶣时流露。好比刚才,他的深情被她用无法回应带过,相较之下提起煦嶣她的无可奉告藏匿着赌气。这些情绪,他很陌生,想了两个礼拜才渐渐明白他们的爱情里并没有这些任性。
事实上,岌夏从来没有看过棣娣这麽脆弱的样子,她就算没有流下半滴眼泪却藏不住表情里的沮丧,整天心不在焉的搞砸一堆事情再加上魂不守舍的待在同一个位置发呆。他很舍不得她这麽难受,却好像除了陪伴什麽也不能做,而俨洐和苡弦告知他们坦白事发经过更是雪上加霜,棣娣本来还能藉由冷言冷语宣泄情绪,最後都自顾不暇了还得逞强的应他一句我没事。
岌夏知道,这一切的事件都是由他而起,如果他不要自以为是的在街上向煦嶣释放对棣娣的占有慾,说不定此刻他们两个就是感情和睦的在准备首演──可是,这也很奇怪吧,如果煦嶣真的是棣娣的「男朋友」,他有什麽好因为女朋友的「前男友」示威而退缩?
这样的白煦嶣有办法好好保护王棣娣吗?
今天,岌夏之所以来看这出戏,甚至要求苡弦说服棣娣一起来,与其说是对他根本没有看过文宣的演出感到好奇,倒不如说是他想要没有偏见的再给白煦嶣一个机会。
就像棣娣说的,属於他们的过去早就全都已经过去了,岌夏自己心里也明白爱情之所以美好正是因为心跳没有办法勉强,如果真有可能因为陪伴变成爱那也是因为经历痛彻心扉的伤害……不,他不想再看她难过了,比起渴望再次拥有她的爱更重要的是他想再看见她的笑容。
在亲自确认棣娣喜欢的人能用她要的方式爱她之前,岌夏说什麽也不会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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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无预警停刊,实在是因为这篇我无法拆两集啊.....
看完应该就可以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吧(疑)
周末要去台北听喜欢的人(?)唱歌,下周万一停刊会通知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