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骗的羞耻感,不断在我心底膨胀扩大。
于向阳,他根本从来就不需要我!
我一直自以为从他身上找到生存的意义,一直以为自己被他需要,也被他依赖着……那些虚幻的满足,至此彻底幻灭。
我哭得更凶,满脸塑胶面具似的防水妆都挡不住我这麽折腾,假睫毛上的睫毛膏脱落,率先把纸巾染黑一圈。
「苏忆……」
于向阳难掩慌张,不知该怎麽哄我,只好一直抽面纸递来。
他终於从意气风发,变回我所熟悉的不知所措大男孩,这让我觉得很解气,却又更加难过。
我当初是怎麽误会于向阳单纯善良又演技差的?
他真不愧出身顶尖商人世家,不愧是学习力极致的最佳演员,把「于小羊v.s.菜鸟经纪人苏忆」这场戏,演得那麽逼真!
逼真到我就算现在已经看清了事实,却还是走不出曾经对他珍惜呵护的情绪……
我确实是个白痴,可是,我知道在同一个地方摔过一次就够了,没有摔两次才知道痛的必要。
第一个把我慢慢哄骗进地狱的人,是陈曜;而现在眼前的于向阳,让我曾以为自己那麽接近天堂……
之後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从来没有于向阳。
对,这世上,从来没有于向阳,只有一个我高攀不起的颜大少,他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于向阳,他周旋在演艺圈底层,玩着角色扮演小游戏。
这时,他身边恰好出现一个满腔热血又愚蠢的菜鸟助理经纪人,颜大少就这样玩起来了。
以于向阳这个虚伪的身分、虚伪的设定、虚伪的纯真、虚伪的善良……全都是假的!苏忆!你该要有多蠢,才会两辈子都栽在男人的手上?
愤怒过後,我浑身的血液迅速变冷,脑子慢慢清楚了。
我懂了。
其实,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个男孩……
他碰触我心中的柔软,让我误以为他是救赎的阳光。
假的。
都是假的。
我跟真实的颜大少,从来没有丝毫交情,他哪有义务对我诚实?他完全没必要提前对我公开身世秘密。
而那个艺名叫于向阳的艺人,他此刻既然还是我苏忆手底下的艺人,我就有义务,陪他上山下海甚至走进地狱完成拍摄──只要他还是我名下的艺人。
于向阳放软声音,还在哄我:「别哭了,怎麽回事?你要告诉我啊?」
我从他手里抢过最後一张纸巾,狠狠擤了一下,哑着哭腔控诉:「于向阳,你刚才撕破我裙子了!」
于向阳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愣在那里,整张脸从忧心忡忡,逐渐变成令人羞耻的灼热。
……我真不该忘记,男人都是禽兽。
「破在哪?」他的目光在我胸前上下扫视,当然没看到哪里破了。
于向阳,你声音哑什麽?眼神闪烁成这样又是干什麽?
我的脸被他看红了,气恼的摸索着把车灯关上,在视线尚未恢复的黑暗中,我抓住于向阳的手,强迫他靠近,把手伸到我背後去摸腰窝旁的礼服缝线。
「不是前面!在这里!」
那里裂了条至少十公分长的口子。
黑暗中我听见他轻轻抽了一口气,他的呼吸很近很近,沿着那道裂口,炽热手指被迫触摸我背脊裸肤。
「苏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大半个手掌已经探进礼服内扣紧我後腰,另一只手也环到我腰上,我整个人面对面被他圈住。
黑暗中他的叹息,羽毛一样落在我嘴唇上,又很快挪开。
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这时候还敢吻我,但我这时既愤怒又委屈,要不是他动作快得我反应不及,我肯定会狠咬他一口,然後假装是车子开太快,不小心咬到。
「苏忆,我……」
当视线逐渐恢复,我第一眼望见的,却是这个骗子深邃认真的清澈眼睛。
心脏颤痛了一下,眼眶又觉得刺痛。
我提醒自己别心软。
苏忆!你不准跌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车子停下,摄影预定地的学校到了。
我猛然推开他,抓住他的毛衣匆匆绑在腰上,遮住外泄春光。
「算了,司机开门!我直接去找服装组帮忙!」
「苏忆等等!」于向阳没料到我二话不说就自己冲了出去,他想阻止却没抓住我。
我浑身凌乱,狼狈冲下车,因为右脚的鞋子已被脱掉,才落地左脚又拐到,我忍痛把左脚的鞋子脱下来拎在手中,又往前冲了几步,才被赶着追出来的于向阳从後面抱起,直接扛到肩上。
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麽做,瞬间都傻住了,门口的警卫和里面先到的工作人员,都瞪大眼睛在看我们!
「于向阳!放开我!丢脸死了──」
我烧红了脸尖叫,但他任凭我拚命挣扎,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背上的礼服裂口,在过度激烈的运动下持续破裂,我和他都听见声音,我不敢再做出更大的动作,只能僵在他肩上,又羞又气又急。
「衣服又破了!」我捏着拳头猛揍他肩膀出气。
「那是因为你乱动。」他的手从我裸臂下穿了过去,绕到我背上,揪住那两片已经变成大V,冷风都快吹上我屁股的礼服布料。
他把衣服抓得很紧,我胸口被挤压得有点痛,没办法大口呼吸,不由自主向前倾,胸部完全贴在他身上,脸也很羞耻的埋进他扎实的肩背,抬不起来。
看来硬逼这条路行不通,我决定换个攻势来软的。我放柔了声音,很是委屈的假哭:「于向阳,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我不舒服……」
「忍一忍苏忆,进学校以前别抬头。」我看不见于向阳的表情,却听见他难得沉下来的声音,异样的冰冷严肃:「有狗仔追来,我脸被拍到了,我不想让他们拍到你!」
被拍到了?我这麽狼狈这麽难堪从于向阳车里冲出来的样子……
我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