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溽暑,永振摄影棚里强光映射,热得人人用剧本搧起於事无补的微风。
这出古装剧《碎玉金钗》,由姚子奇和慕容和希双挂男主角,两人的对手戏多不胜数,此刻正和第一女主角杨安妤,在旁边的空地认真排戏。
「如果你要带允诗姑娘走,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慕容和希扬起佩剑,英姿勃发地怒视着姚子奇。姚子奇宽袖一挥,松开了杨安妤的手,两人开始在刀光剑影间打斗,杨安妤则躲在树後惊得花容失色。
「赵齐飞,难道你非得跟我决一死战吗?」
姚子奇大吼,慕容和希更是变本加厉,旋转着剑尖直逼上去,却被姚子奇俐落的右掌一拨,整个人重重地往墙上撞去。
「喂!慕容!」姚子奇大吃一惊,自己那掌明明比拨头发还轻,他怎麽会撞出这麽大的巨响?
杨安妤连忙将慕容和希搀扶坐起,但他只是不断地摆手:「我只是想在排戏时试试,等一下要用什麽角度和力道撞,看起来才会真实,又不失美感?你们别担心,我自己会拿捏分寸。」
「喂,你现在多撞这麽几下,正式上场的时候还有力气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做什麽都这麽拚命啊?」姚子奇半跪在慕容和希身侧,一边端详他是否真的无恙。
「因为拚命,才有可能完美。音乐是我拚命出来的结果,现在跨足戏剧,我也希望拚出一样的成绩。尤其是,现在跟你一起演出,我肩负着2-sided的名声,当然不能拖累了你。」
凝视着过分积极的慕容和希,姚子奇突然觉得汗颜。他一直看不惯慕容和希的完美,但其实他所有的完美,都是用这样的卖命堆砌而成;而自己呢?除了音乐可以让他废寝忘食,其他的走秀代言、拍戏、练舞,甚至人际关系,自己根本只用了三成力,又有什麽资格嫉妒慕容和希?
「你……这样不累吗?」这样的人让姚子奇好迷惑。
「我很习惯这样的累。」慕容和希灿然一笑,搭配着镶有金边的订制古装,显得俊美非凡。姚子奇愣了愣,忽然又老大不高兴地道:「像你这种人,应该要去找个完美得不得了的团员,干嘛要跟我组团?」
「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完美的团员。我喜欢你热情的音乐,激发我更多的想法;也喜欢你直率的演技,能快速带我进入状况,我……」没等慕容和希的真情告白结束,姚子奇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杨安妤,不禁气急败坏地说:「喂,够罗,你一定要在别人面前这麽恶心吗?」
慕容和希做了个「嘘」的手势,主动去抓姚子奇的手,想从地上爬起来。姚子奇虽然没有挣脱的意思,但忽然看见握住自己的,除了慕容和希那只白净的手,竟然还有更多无以名状的指爪,同时攀附上来……那是……
「啊啊啊啊啊啊──!」惊骇过度的姚子奇凄吼一声,砰然厥倒在地。
躺在郑超一特地为他准备的小隔间里,姚子奇缓缓苏醒,迷蒙间却觉得有人在解自己喉间的扣子。
「谁啊……住手……」他发出毫无威胁性的呢喃,换来的是一道清朗的笑声。
「子奇,你已经汗流浃背了,我怕你热。」
现在姚子奇看清楚了,趴在自己上方解扣子的凶手,正是慕容和希。周遭是略嫌紊乱的杂物间,堆砌着剧组的各种道具与私物,向来注重整洁的慕容和希会愿意屈身於此,实在出人意料。
「不用了,这种戏服很难穿,我可不想等下再重来一次……等一下,我是不是错过拍摄时间了?」姚子奇看了看手表,不禁大惊,却被慕容和希温和地提醒:「制作人体贴你的状况,先拍另一场戏,那场戏的新人状况百出,我们还有得等呢!你先尝尝我们家大厨特地为你熬的鲜粥,刚刚才送来的,还很烫……」
望着慕容和希从容地转身捧粥的背影,姚子奇不禁纳闷:「为什麽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麽昏倒?甚至没送医?万一我……是心肌梗塞还是什麽的,那怎麽办?」
「每年的七八月间,你都会发生这种状况,尤其在永振摄影棚的时候特别严重。这是我预料中的事,只要好好照顾你就好了,不必送医。」
慕容和希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把冒烟的鲜粥舀了一匙,递到姚子奇唇边,但姚子奇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你干嘛?我又不是病人,好手好脚的,哪需要你喂?倒是你刚刚撞了那麽大一下,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先补补你自己吧!」
「子奇,你这是在关心我罗?」慕容和希挑了挑眉。
「我怎麽可能关心你?我是怕你拖累我!拿来!」
姚子奇一把将鲜粥抢了过来,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像是辞穷而故意让嘴巴装忙一般。口是心非的恶习他总是改不掉,慕容和希怎麽可能拖累自己?倒是今年漫长的鬼月才刚开始,自己还不知道会昏厥多少次,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累慕容和希、小经纪人,甚至整个剧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很遗憾你拥有这样的体质,不过,不管你昏倒多少次,我都一定会陪着你。想到原来你连体质都这麽特别,就觉得很荣幸可以认识你……」
「慕容和希,你有没有搞错啊!」姚子奇作势要将鲜粥往慕容和希身上泼,慕容和希也因为自己的玩笑奏效,而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竟然史无前例地相视而笑──虽然姚子奇总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笑脸转为白眼。
「两位,该standby罗!」工作人员推开小隔间的门呼唤。
慕容和希应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挺直背脊的动作却显得相当不自然。俐落地从床上跃下的姚子奇,见状不禁蹙起了眉头:「慕容,你的背该不会……」
「没事,刚刚背你过来的时候,有点拐到了,多动动应该就好了。走吧!」
慕容和希若无其事地往门边走去,宽大的古装下摆翩翩地在空中翻飞,显得极为优雅脱俗。虽然姚子奇完全不想承认,但他觉得以往对他贵公子形象的鄙夷,竟然已渐渐变质,深埋心底的心结正在慢慢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