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盞昕燈映東波 — 春江水暖鴨先知〈壹〉

「噗!」

「嘿嘿。」

四人一路前往骆驼养殖场的过程中,在接收到附近同教弟子们,所传达的无数喜悦之情後,冷清涯终於忍受不住,憋了老大一口气,就往自己嘴旁一圈的假胡子上吹。

「大家听好了,我的名字其实叫陆展春──」往前一大步,冷清涯一边努力噘起嘴,好让唇边的胡子愈发显得明显,一边对着人群大声嚷嚷起来。

这话一喊出去,陆展春还是一脸淡定,程霓却先是不依了,紧绷着小脸,就差整个人往冷情涯砍过去。

「大师兄,你这样掉廉耻了!」刚从少女蜕变成女子的程霓,还有着软腻的娇嫩嗓音,即便是带着威胁的气愤话语,也显得格外可爱。

这样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自然不被冷清涯搁在眼底,他夹了下眼,飞了个十足痞气的眼神递与程霓,「廉耻什麽的,能比得上我的一世英名吗?阿春这闷葫芦更别提了,我这般一闹,凭着阿春这张脸,指不定到时还能有哪里来的师姊妹,认为他风趣迷人凑上来,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冷清涯这话说出来,场面是怪异的突然沉寂下来。

陆展春也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麽,是在瞬间便眼波一颤,状若无事的用眼角牢牢锁向程霓,在发现师妹一如往常的鼓着脸,并未有任何特异之处时,心头钝钝的被一股沉重卷上。

手掌突兀的拢紧,程霓身子有了一瞬的僵滞,但看陆展春的淡然模样,本是已到嘴边,对於冷情涯的反驳话语又给她生生咽回,鼓起脸颊,程霓将所有波澜情绪蓄在脸颊,成了吐不出的话语。

冷清涯依旧是大大剌剌的嘻闹笑语,秦若漪却也莫名牵起嘴角,但那笑容是怎麽看,都跟冷清涯那没心没肺的笑不同,显然带着股莫名的调笑兴味。

视线在陆展春以及程霓身上转悠,秦若漪拍拍冷清涯的肩头,难得欣慰的说:「不错,你总算做了件好事,要真能成就姻缘,我以後不再损你都行。」

「啊?」冷情涯怀疑自己耳朵突然破了个洞,怎麽声音是进来了,却一点都传不到大脑,漏都漏光了。

他是听也听不懂,秦若漪这话说来到底是什麽意思?

秦若漪本也没指望他能听懂,十分豪迈的将胳膊往冷清涯身上一靠,哥们似的就半探出身子揽上,扣住一旁比自己高上一颗头的冷情涯,是大步大步的往前走。

步履趋前,她嘴里还不忘跑跑马,碎念上几句,好将几位状况外的当事人心思转回正事上。

要是好骆驼都被别人抢一步选走,他们晚些可该又要给师祖骂得臭头了。

几人到骆驼场选骆驼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可次次选骆驼,都会上演一样的场景。

凑近陆展春,冷清涯笑眯起眼,俨然一副奸商模样:「阿春,你说说这些骆驼中是哪头好,咱请回去当师门之宝如何?」

肃着一张脸,陆展春凝神在众骆驼中一阵扫视,低哑的嗓音有着万分得诚恳,「大师兄,这骆驼可不是怎麽瞧都七七八八一个样?你要挑别的都行,唯有这动物好坏,我真真是看不出其所以然。」

陆展春别的精明,可要他仔细挑选骆驼甚至是马匹,他还宁愿再多去做几个任务还乾脆些。

要论起这毛病,阿七阿八便是他当初挑的第一批骆驼,彼时程霓见到还乾巴巴,瘦弱的连驼峰,都看起来要成「驼丘」的阿七阿八时,差点没缓过气来。

「师兄,你是到大漠中央捡了受难骆驼麽?骆驼瘦成这样如何得了?」

陆展春牵动眉间挤压出皱褶,对於程霓的话语,他有着浓浓的疑惑,「这样算瘦麽?我可是还想着,这骆驼驼峰过高,靠起来多不舒服,峰小些自然好坐了点。」

真是要一片平坦,我倒不如直接骑马就好了不是?

程霓掩面,这师兄什麽都好,就是在挑东西好坏上,也不知那里神经出了问题,这样大条到什麽什麽看来都七七八八,分不清差别。

瘪起嘴,程霓气愤地指着眼前的两只骆驼道:「真要是什麽都七七八八,师兄你选的这两只骆驼,乾脆就叫做阿七和阿八算了。」

程霓开玩笑地说完,陆展春却是认真的应下,「要叫这也是成,可这两只骆驼,可是师祖要我替我自己……和师妹你挑的坐骑。」

「……」程霓脸抽了一下,她本来都想好未来她的坐骑要叫什麽霸气的名字,像是什麽百里、疾风之类的,但看着师兄一脸诚恳的神色,她最後依旧是忍不住噎住话头,只能含着两个眼泡,「多谢师兄。」

这事传出去,冷情涯便开始以捉弄陆展春为乐的生活,次次挑骆驼,总是要让陆展春先挑,再好生损损陆展春的独到眼光。

就秦若漪的说法,冷清涯这行为就叫做幸灾乐祸,身为大师兄,全然为不可取的行为。

可等程霓拿秦若漪的话去堵冷清涯的嘴时,冷清涯却是胸口一挺,「师妹有没有听过,不合理的训练就叫做磨练,为了阿春好,我这师兄怎麽能不训练训练他的眼力?」

也不知道这话是怎麽辗转进到陆展春的耳中,又在不小心的情况下,陆展春是「不经意」地,将大师兄对於「不合理的训练叫磨练」的上进观念透露给师祖。

在看到大师兄一连好几个月,都被师祖给「磨练」到每天回房直接倒地,完美诠释了何谓屍体一词时,程霓才终於发现一件事。

──原来她家师兄陆展春的个性,素日里看来沉稳是沉稳,宽厚是宽厚,可满肚子坏水却是陈在瓮底。

真要从瓮底搅上来,还不黑得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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