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两抹近乎重叠的身影迅速飞掠山棱,一把把立於山壁间的石剑,在月色照耀下曳出长长的寂影。
任春玥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奋力挣扎着,发现自己挣不开,乾脆扬起手中的墨月,语带威胁的道:「马上放开我,叶靖澜!」
不过对方却是彷若未闻般,依旧搂着她轻功跃过一棵又一棵的树梢。
见他不理会自己,已经受够多委屈的任春玥目光微沉,压下伤口传来的疼痛,腹底运气,将万花谷内功运行传至墨月上。
以水月无间之息搭上万花谷独门的阳明指,举起笔尖就朝叶靖澜的眉间刺去──
能感觉到寒风刮过脸颊传来的刺疼,拂过两人的衣衫,带起一阵呼啸沙沙响。
「为什麽不伤我?」
叶靖澜停在山壁上,抱着她的手始终无所动摇,尽管那带着致命杀气的笔尖就近在眼前,他依旧面不改色,目光澄净望着双眸布上一层薄薄水雾的她。
「放我下去。」任春玥不愿回答他的话,手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但却没有再靠近他。她的腰带落下一滴滴血珠,消失在他脚下的雪地中。
叶靖澜抿了抿薄唇,「放开你,好让你离开藏剑山庄?」
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任春玥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易见的怒色。
「不离开难道等着你们把我囚起来吗!?」言罢她手里的墨月被握得有些发颤,「就连你也认为我是那什麽明教的奸细吧,你们藏剑山庄一个个都是这麽诬赖人的!」
「你可知,你那所谓的义兄,其实是明教弟子?」
闻言任春玥陷入片刻的怔愣,他、他刚说义兄是明教的人?
在稻香村时,村人因为兄长从前行医的缘故总是对她和颜悦色、谦和客气,但她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依靠着已故的兄长活着。
她曾想过若是她不是兄长的亲妹,或是她的兄长并不会医术,那麽她是不是会像云酥酥那般,总受孩童们欺负?
当她看见云酥酥被孩童们欺负、陆展春被村民排挤,她忍不住上前关心,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人,而不是凭藉他人的名声。久而久之,每回与义兄妹们处在一块,她才觉得活得自在。
云酥酥调皮跌伤了,替她包紮换药、陆展春下田时扭伤脚了,替他推拿上药、帮他们做一颗颗热腾腾的包子,三人在大树下笑语长谈,俨然已成了她这一辈子最难忘的时光。
而叶靖澜却说,他的义兄是明教的弟子。那个曾经被大唐皇帝赶出中原的异教组织,与天策府大战无数日夜、杀屠我大唐子民的明教。
任春玥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义兄为人心善,绝不可能是明教中人。」
见她似乎真不知情,叶靖澜心喜之余仍尽力沉住气,不过他还未开口向任春玥解释,就见她又开始挣扎起来,他一身明黄染上她的血,他却始终不愿放开她。
「放开我!我这就要去找义兄,这其中一定有什麽误会!」
叶靖拦锢着她的双肩,任春玥一个抬手,锐利的笔尖划过叶靖澜的手臂,留下一道长又深的血痕。
听见他倒抽一口凉气,两人的血混在一块,任春玥急忙收回手,低头抓起叶靖澜的手臂仔细审视。
看她熟练的拿出收於腰间的瓷瓶,在他不断冒出血的伤口上洒下药粉,原本的疼痛顷刻间竟趋缓许多。
她将一点药粉施於墨月之尖,手腕轻转,按脉勿陷,以致其气出,对着长长的伤口传递真气。
「小玥,你的伤……」见她腰际仍在出血,叶靖澜忧心的皱起眉头,不明白她怎麽不先替自己疗伤。
「不许说话。」
任春玥眼神专注,直到他手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她才收回手中的狼毫笔。
看她脸色苍白,叶靖澜转身就想将她带回山庄,却被她紧紧攥住袖摆。
「我不是奸细,我的义兄更不是坏人!」那是她的哥哥,结过拜、发过誓的义兄,她不相信陆展春会做出迫害大唐百姓的事。
她的目光坚定,叶靖澜从她漆黑的双瞳看见自己的模样,目光一黯。
「我相信你。」
任春玥挣扎的动作一顿,她张大眼望着前方的男子,脸上写满惊讶。
「我说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你的亲人。你的义兄一定不是坏人,你也不会是明教奸细。」
任春玥盯着他那双炯亮的双眸,不见任何一丝犹豫。
「靖澜……」
叶靖澜正要低头细听她的後话,但怀里的人儿却没了声音。垂首看去,只见任春玥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貌似方才真气用尽才会突然昏了过去。
伸手点了她几个穴道勉强止血,叶靖澜立刻要带她回山庄医治,可他一转过身就对上一双凌厉的双眼。
「虽不知您这麽做的用意究竟为何,但今日後辈无暇与您周旋。」说完叶靖栏连招呼都不打,抱着任春玥就施展轻功匆忙返回藏剑山庄。
负手背过这一地血迹,吴老抿着唇仰头望向头顶的明月与苍穹,抬手捋了捋颚下的白须。
「看来这天,即将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