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罪 — 第五章

原来那个女人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做一个梦,在梦里,她总是带着一顶很尖的红色帽子,招摇过市般地走在同一条街道上,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个相同的梦持续了五天。如果仅仅如此,那它还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梦,一个兆示着此女欲求不满,渴望与人翻云覆雨一番的普通的梦。

然而第六天晚上开始,这名妇女发现,她的帽子好像变窄了,她的头有一点被勒住的感觉。

第七天,她感到帽子变得更紧,她已经明显地能感觉到,帽子上与头接触的边沿在用力收窄,往里面挤压自己的头。

她尝试取下帽子,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帽子都像被固定在了头上一样,始终无法取下,帽子不断收缩直到她从梦中惊醒。

第八个晚上,帽子又变紧了一些,她试了几次还是无法拿下帽子,於是她跑到一家商店里买了把剪刀,把帽子剪碎了。

第九个晚上,帽子再次变紧,於是她想再买一把剪刀剪掉帽子,可是她发现,前一个晚上她买剪刀的那间店消失了。她感到无比惊恐,但为了活命,她冲进另一间店,买了打火机和水,她点燃帽子,并在火即将烧到自己的时候用水浇灭了火。

第十个晚上,帽子紧得几乎陷进了她的头皮,而且她发现,她买打火机和水的那间店消失了。

这样的梦一直持续,每一次做梦时,帽子就会变紧一些,直到她想办法毁掉帽子,她才能继续回归正常的睡眠,但二十四个小时後,帽子好似再生了一样,再次出现在梦中,继续变紧。

那名妇女说,那条街上有十五间店,其中有两间完全无法买到任何能毁掉帽子的东西。而她每买一次东西,就会有一间店消失,所以她只能每次都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跑,不断地到新的店铺买东西。

然而,她已经就要跑到街道的尽头了,尽头处的那堵砖墙几乎已经清晰可见,而街道两边,只有三间店还能让她买东西,她认为,一旦她再也买不到任何东西,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帽子不断缩小,最後将她的头颅勒开,分成两半,也就是说,再找不出解决方法的话,她只剩下三天可以活。她这几天一直不敢睡觉,可是这只是权益之计,她总有一天会睡着,但时候,可能就再没人能救她了。

我认为,比起能人异士,她更该找心理医生。

副主编对我的看法嗅之以鼻。年轻气盛,爱心爆棚的他认为我冷漠且非常无知,他无比坚定地相信,这个女人并没有精神失常。

在我无奈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慷慨激昂地向我陈述了一番各种知名或不知名的学者对梦所作出的研究,然後告诉我,梦与现实的界限其实非常模糊,很多时候,梦可以是一种对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的预告,有些时候,梦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所作出的警告,总而言之,梦的威力,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了隔壁那位天才少年,於是我把那孩子的理论说了一遍,然後问他有什麽看法。

他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有可能,因为这个世界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万事万物都在受着一股无形之力的控制,所有事都有章可依,有迹可循。就像能量,所有能量都只能转换而无法凭空出现,也无法突然消失。

他认为,这个世界之所有那麽多规律与限制,是因为神经递质的形成与传递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而每个个体能提供的能量很有限,如果蓝藻们不顾规则,随意乱想,一来,这个世界会非常混乱,很多事情互相冲突,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二来,大家的身体负荷不了,所以大家必须从中取得平衡,因此,当一棵蓝藻幻想出新东西的时候,某种由其它蓝藻幻想出来的东西就要消失,为新东西提供能量,也可以看做是为那棵蓝藻的大脑提供能量。

他的答案远超出我的预想,我觉得他和天才少年才是同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假想出来的幻影,所以大家的脑电波根本不在同一频率上,几乎完全无法和他们交流,我真该介绍他们认识。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