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罪 — 第一章

我从梦中醒来,梦里有两个我。

那是一个无比离奇和诡异的梦,我说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也说不清在那个梦里,我到底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我只知道,安甄也在梦里,那个让我神魂颠倒,不知今夕几何的男人,一直都在我的梦里。

阳光照着雪白的墙壁,我伸手,摸了摸身旁,冰冷的触感将我拉回了现实。

梦,化成一滩蓝色的水,汹涌地退去,在瞬间退出了我的脑海。

我撑起上身,冷漠地注视了一会儿旁边空着的位置,然后开始穿衣服、穿上拖鞋、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哗哗的流水声如此喧嚣,我突然对此感到无比厌恶,于是我关上了水龙头,盯着那经过电镀,呈现银色光芒的水龙头看了片刻,我病态的脸被倒映在上面,越发显得扭曲诡异。

希望我在梦里不是这样一幅丑陋的模样,否则我怕梦里的安甄会嫌弃我。

我会有这种担忧并非我自卑胆小,杞人忧天,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刁钻,且对细节有近乎变态的执着,例如他坚持不肯和我共用一个衣柜,因为他的衣服全都要按颜色分开摆放——虽然他的衣服根本就只有黑白两色,然后再将衣服按长短从左到右挂起来。而且衣柜里坚决只能放衣服,绝不能摆放其它任何杂物。而我衣服的颜色太多,摆放又毫无章法,还喜欢把皮带、领带全塞在里面,对他而言,这实在是一项无法容忍,完全破坏他简洁美学的恶劣行为,所以在对我再三劝说无果后,他毫不留情地将我的所有衣服都驱逐出境。

此外,他所用的物品包括背包、手机、钱包等等一定要是纯色,就算是有其它颜色,也绝不能超过两种,而且不能有其它花纹。

此类事例数不胜数,我也懒得理他,但这家伙丝毫不懂何为适可而止,常常得寸进尺,恃宠而骄,有事没事就数落我如何邋遢,如何乖张,品味如何恶劣。

哎......

家有恶妻,只能认命。

我叹了口气,开始刮胡子,镜子里的我无比憔悴,蓬头垢面,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若我此时去搭飞机,或许会被海关人员怀疑为毒品携带者而请去喝茶。

嗯?

我凑近看了看,镜子上似乎蒙了一层薄灰。

不会吧?我用手指抹了一下,果然,指头上沾了灰乎乎的一块。

太夸张了,才一个星期没打扫,竟然开始有灰?

我扭头看了看洗手间里的其它东西,好像,确实都有一种肮脏的感觉。

我呆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涌上了一堆说不清的东西。

我回过头,继续对着镜子,若无其事地刮胡子。

镜子上的那层灰虽不厚,却实在碍眼,要是安甄在家,他一定会一边用消毒水擦一边恶声恶气地数落我,说完了镜子还不尽兴,一定要把那些陈年往事也般出来重新整合扩展、借题发挥一边,直到我忍无可忍摔门而去他才会住口,然后一整天都黑着脸对我不理不睬,最后逼得我无计可施,只能道歉求饶顺便包了当天晚上做饭洗碗的活。

现在他不在家,虽然那些一向由他包办的家务活全都落在了我头上,但至少我耳根能清净几天,再被他念叨下去,我早晚会精神崩溃,入住青山。

所以,他不在,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嘛!

不过难得今天能早点下班,却不能和他一起,实在是扫兴,要是他在家就好了,他做饭一流,长相一流,身材一流,那什么也一流,要是他在家......

“嘶......”

脸上一阵刺痛,我的手僵了僵,然后木着脸拿开刮胡刀,洗掉刮胡泡,用毛巾擦干净脸,然后无视唇边那道小小的刮痕,面无表情地走出洗手间。

细小的灰尘飘在空中,起起伏伏,升升落落。

我从安甄的衣柜里搜出自己的衣服——趁他不在的这几天,我占领了他的衣柜。

穿戴整齐,拿过放在床头的戒指盒,拿出其中一枚戴好,再将另一枚放回原位。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没有安甄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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