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跟我读同一所高中，我们会认识说穿了只是场闹剧。」
小岚走掉後，梁立辰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诉说着，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用自以为是的态度对我说话，明明没什麽情绪，却有种特别真实的感觉。
「闹剧？」我拧着眉，不解地问。
梁立辰端起咖啡，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在热舞社的表现很出色，所以高一的时候就很多人追。」
「你也是其中一个吗？」总觉得听到这种故事，对方通常就是主角。
他只是用一个质疑的眼光凝睇着我：「我没有追她。你觉得我会因为这麽肤浅的原因去追一个人吗？」
「小岚挺可爱的啊。」不论外在、内在，她都是美好的，所以我才觉得喜欢她一点都不奇怪。
「我对这种事情是冷感的。」
我愣住。好重的话，他话声中那毫不在乎的口吻犹如乾冰，驱走了周遭所有温度。
「优格来了！」小岚漾起甜笑，手上端有两份甜点。
其实她靠近时很容易察觉，因为空气中会伴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不过我想她应该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自然没有察觉梁立辰眼里残留的淡漠。
我只有礼貌性地微笑：「谢谢。」
「立辰学长，我先帮你收吧。」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杯子，一边说着：「抱歉喔，没办法陪你们聊了，客人开始多起来。」
她侧着头致歉，梁立辰则是以平和的语气应答：「没关系。反正待会我们都要去上课了。」这时语调才瞬间又有了温度。
看着这样的互动，我才发现他似乎很擅长隐藏。
「那，立辰学长记得把你们嚐过的心得传讯息告诉我喔！」她晃了晃她的手机，一脸期待地说着。
梁立辰点头，「我会再告诉你，别担心。」
小岚短暂的出现终止了我们原本的谈话，我没有得知他们的相识为何是场闹剧，也没有再度问他，只觉得梁立辰的笑容总是若有似无。
他幽深如潭的双眸蕴藏许多故事，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却又没能走近埋藏在那光辉潋灩的笑容底下，深不见底、触不可及的他。
不过，从高中就认识他的小岚，大概早就适应这样的他了，所以才能这麽自在的跟他对话、攀谈。
我下意识地搅动手中的优格，因为是手工的法式优格，口味偏酸一点，没办法吃很快。
「你再搅下去就要上课了。」梁立辰撑着头，有点捉弄意味地告诉我。
「不搅还是会上课啊。」我手也没停，好笑地说着。
梁立辰挑挑眉，随即以谕示一般的口吻半开玩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蛮会回嘴的。」
「你又不是我哥，哪有什麽回不回嘴的问题。」我抿了抿唇，故作不满地挑他语病。
「谁说我想当你哥了。」他答得迅速，而我也回得理直气壮：「你要是见过他就不会这麽说了。」
这话我讲得特别有自信，虽然梁立辰的外貌跟能力都很强，可是哥也是才貌并俱的菁英，况且他的杰出早已经不只是在国内。
只见梁立辰微仰起头、眼神睨着我，眸中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见，连同音色都稀释般地刷淡饱和度：「你果然是傻瓜，这根本不是见不见过的问题。」
虽然他扬起嘴角，可又是那样似笑非笑，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放轻的语调里带有几分无奈。
梁立辰真的很难以捉摸。
我望着他那类似嫌弃的脸色，刻意胡扯：「该不是连当你妹妹都不够格吧？」
闻言，他先是沉默，尔後眉宇微挑，深邃的眸子跟着弯起，「……算你有自知之明。」
然後我们都莫名的笑了。
说的也是，要当他的妹妹，首先必须要才华洋溢。我除了会雕刻跟弹点钢琴，似乎没有其它的才艺了，能有个优秀杰出的哥哥肯定是场意外，然而毕竟意外这种事不会天天发生，所以斗嘴归斗嘴，没理由把这种只会在意外中发生的胡诌当真。
我失笑，咽下最後一口优格，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确认时间，差不多是该出发的时候。
「走吧。」我起身道。
他颔首，我们跟小岚道别後离开咖啡厅，离开前小岚还拥抱了他一下，那一幕，我的视线竟有点移不开。
後来他说他要先回住处拿书，所以我们就各自前往学校。
这样也好，跟他单独去学校的话，肯定会接收到很多让人不舒服的眼光注视，我没必要自找麻烦。
到教室时，榆雯已经坐在我们习惯的位置上。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刚才谢谢你喔。」
「什麽刚才？」她显然不晓得我在讲哪一件事。
「早上的事。你帮我把学长拉走了。」当时如果榆雯没有帮我带走学长，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尴尬。
「原来是这件事。这没什麽，只是你们怎麽了？整个气压都不对劲。」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正色道。
我以为榆雯那时候看见了，不过照这情况看来她似乎没有，我才无助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榆雯。
她听了之後对我投以一道傻眼的目光，外加撼天动地的嗓门。
「难不成你希望学长让你跌个四脚朝天吗？」榆雯困惑地盯着我看，铁定完全不理解我的行为。
「不是那样。老实说，我也不晓得为什麽我要立刻挣脱。」明明是解释，我却是低喃的诉说着。
佑伦学长对我很好没有错，我甚至觉得跟他单独在木雕室过夜都没什麽，可是我就是没办法解释为什麽那时候这麽做。
她忽然搭上我的肩，满脸夸张的哀痛，「真是太可怜了，学长这麽喜欢你，肯定大受打击。」
榆雯调侃的口吻与似真似假的语气，让我很想把她的脸拉成海绵宝宝。
我将她的手心从肩上移开，「好、够了喔。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最多我也只把他错当成第二个哥哥而已，而且我跟学长是因为最近有比赛的事情，才会比较常聚在一起。
「好吧，暂且相信你。」她戏剧化地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担心我会找不到男朋友一样。
「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上次跟你告白的学长一直跟我连络，我真的快要挡不住了。」我蓄意将话锋转到她身上。
她没有回应，只是摇头叹气，对於这种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她简直没辄。
这种事情，从我跟榆雯成为好朋友过後的一星期，就开始一件一件地发生，明明想追求的人是她，却一个个莫名地找上我。
一开始很不能适应，久而久之我算是麻痹了。我像个经纪人在保护旗下的艺人，替榆雯挡掉不少追求者。
因为没办法改变，所以只能算了。
我把笔记本拿出来，准备面对整天的必修课。只是教授走进来时，我讶异地抬起头，不是因为她说了什麽惊为天人的话，而是因为那股忘不掉的气味，茉莉花香。
多亏那经久不散的香水，我顺利地度过那些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