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仍然记得。
飞散的血沫、绝望的呐喊声、你被带走时我内心绝望无力的感觉。
那令人难以忘怀的一晚......
我仍然记得。」
战场上。
本该是刀枪乱舞、你来我往欲至敌方於死地的场面,却一片安静。尚未乾涸的血液在每一寸土地上流淌,成千上万具屍体躺在在地上,若不是身上穿着战甲,早已分不出敌我。
一阵狂风袭来,扬起了风沙,似乎混合着亡灵们的叹息。
「走了。」
一声令下,我方所剩不多的战士立即跟随在我後面准备回程。
虽然取得胜利,但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所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幸存者,只有其中的一半是能够撑回城内,其余的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在归途体力不支而倒地。
敌军突然的来袭,让我军完完全全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想当然尔的就只能狼狈的应战,最终结果豪不易外,赢的很勉强。
似乎早已收到战胜的消息,整个城镇大张旗鼓的欢迎我们。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我们回到了皇城。
「上官大将军到!」门外的守卫大声的向正殿禀报。
「进来。」
「臣上官乏月拜见圣上。」照惯例先向皇上敬礼。
「免礼。」微微点了点头,先问了正事「这场战,打得如何?」
「禀报皇上,臣无能,虽胜,但众多弟兄战死沙场。臣自知率领不周,望陛下恩赐惩处。」
「言重。紧急事态,能获胜即是喜事。战场上痛失下属也是无常,你也别太自责了。先下去休息罢、待明日好好庆祝一番。」
「谢陛下恩宠。臣告退。」
陛下没追究死伤惨重的事,我总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明白壁下方才说的话,战场上有人死亡本就是正常的事,但就算是多麽低阶的小兵,毕竟也亲自训练了多年,心情总是会感到沉重。
也罢。我心想。反正时间过了总会释怀的。一边走向住所。
此时前方传来了耳熟的招呼声,「哟!上官将军,那麽晚了还不睡?」
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家伙。
「宫副将军,这里是宫内,请稍微注意你的礼节。」
「哎呀乏月亲我们都甚麽关系了叫得那麽疏远,你甚麽时候才要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小-夏-夏-呢?」
是的,这位宫夏君副将军,我的副将,亦是我从年幼即认识的玩伴、好损友。任何人在各种方面永远都奈何不了他的人,令人受不了的家伙。
「收起你那令人厌恶的称呼,还有,我从没那样叫过你,我不知道你的记忆甚麽时候产生了这样的断层面,阿夏。如果你有记忆力退化的问题我很乐意帮你找医生。」
「呜呜......月月你怎麽还是那麽冷淡,你看看我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我收回刚刚那句话,就算找了医生你还是没救了,去死吧。」
「月--不要这样对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一边闲聊着,我们漫步走到了皇宫外头。
「那麽,说吧。」我斜眼看他,「你不会这麽晚来找我只为聊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不要跟我说你找侍女调情玩太晚要回去时刚好遇到我。」
「欸你怎麽知......不、我甚麽都没说。」在我冰冷视线的注目下,阿夏终於收回嘻皮笑脸的态度,「死了那麽多人,还好吧?」
「还能怎样。」
「你看起来就不是还能怎样的表情。」该说因为是从小看到大的脸吗?果然什麽事都瞒不住对方。
「但确实是没办法怎样。」虽然是自己下定决心要释怀的,但还是有点困难啊。
「要不、进去喝一杯吧?」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皇城,或说全国最大间的青楼,蚀暮居。
照常理来讲,皇城内不可能有如此明目张胆经营着的妓院存在,但蚀暮居并不是一般的青楼。蚀暮居的老板,据说只有花魁才有可能见着他,是位神游四海的神人。此外,那蚀暮居背後牵扯着许多不同的势力,渗入黑白两道,就是官府也拿他没辙。那是间有如传说般的妓院,据闻只要十五岁以下的少女失踪,有八成的可能性都是被抓进蚀暮居,且就算长相多糟糕,都可以靠秘术成为普通妓院头牌级别的样貌。
「你要我进蚀暮居?」的确那儿也有经营酒馆,但我堂堂大将军被人看见踏进那种地方实在是......
「就喝个酒解解闷嘛,要不,易容一下,这个时间没人会认出我们的。况且你能想出哪里有比这而更好喝的酒吗?」说罢,他拿了个面具给我。
的确,如果遮住面孔,在这如墨色般的夜里的确没有人能认得出我们。
「好吧,如果只是喝个......」
没待我说完,阿夏已经把我拉进去了。「姑娘,来两杯上好的酒!」
「哎,真拿你没办法。今晚来个不醉不归!」
「乾了!!」
互敬了几回酒,黄汤下肚,平常憋在心中的东西像流水般淅沥哗啦的倾泻而出。我的头也开始感到些许晕眩。
在一片朦胧之中,我似乎见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许久的人。
「雨城……是你吗?」
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但双眼不会骗我。「阿夏,那是、雨城吗?」
隐约中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朦朦胧胧中听到了宫夏君安抚我的声音。
那分明就是她啊。
为什麽她会在这里呢?
这是梦对吧,一定是梦。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麽我会在这里被损友安慰,为什麽我会感到如此寂寞,又为甚麽,我会看到雨城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蚀暮居的房间里?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来不及确认,意识伴着随酒意而来的睡意,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