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紙鶴 — 20

「湘芸!」星期天,捷运西门站六号出口旁,从手扶梯上来的南宇辉朝着已经坐在楼梯上等着他的我用力地招手。

我向他微微笑,他跑了过来,笑得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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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宇辉,你还喜欢我吗?」

那天在穿堂,我对着按住我肩膀的南宇辉这样问着。

他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後放开了他的手。

我苦笑了一下。南宇辉再怎麽说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而且人气也随着升学一起直升了。

他和简纶都不会是我高攀得起的男孩子,他们太耀眼,但我却太普通。

我又怎麽能觉得自己要是喜欢上了他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干嘛啊你?」闻声,我抬起头的瞬间,南宇辉将他的大手覆在我的额头,把我的浏海全都拨乱了。

「干嘛啦!」我拨开他的手,瞪着他。他笑脸盈盈地放手,看着我。

「怎麽突然这麽问?」南宇辉。

「不能问吗?」我挑眉,嘟着嘴反问。

「你觉得呢?」换他挑眉,语气轻挑。

想起他刚才错愕的表情,我耸耸肩,道:「大概不会了吧!国三是你脑子坏掉了,不然就是只是想开我玩笑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到後仰,我沉默望着都过了两年还是跟疯子没两样的他,直到他笑完,用臂上的袖子擦了擦脸,「不会吧?你到现在还是这麽想的吗?」他带着笑意,问。

「笑屁啊笑!」与他擦身,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他妈的,我怎麽可能会喜欢上这种人啊?

他妈的,为什麽这麽多女生会喜欢上他啊?

「喂!棠湘芸。」

「干嘛啦你!」我没好气地回头。

「星期天你有空吗?」

「没空。」

「喂!」

我走了几步,不打算再回头。

「你想听答案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知道他悄声地走到了我的身後。

「想吗?」

「你肯定还喜欢我,哈哈哈!」我转过头,指着他的鼻子。

「这麽有自信?那还看你星期天有没有空了。」

「哼!」

「下午两点,捷运西门站六号出口,不见不散。」抛下这句话,他帅气潇洒地走了,这方面倒是和简纶一模一样。

我才不会去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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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来了。

很没骨气但很有义气地来了。

「欸现在要干嘛?」我问。

「想不想夹娃娃?」南宇辉笑着。

「不想。」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你是米奇吗?」我笑了。

他顿时牵住我的手,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我看着走在前方的他,又望了望被牵住的手,顿时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约会吧?

他牵着我穿过人群,走了一阵子终於到了一间很吵的电动玩具店。

「你想夹什麽?」他笑着问。

「先生小姐,这个月主打的是这个!」一个店员冲到了我们面前,「这个马克杯很特别喔!只要按住旁边的按钮,不需要搅拌棒,马克杯就会自己搅拌了喔!」店员一面说着,一面示范。

「哇!满酷的这个!」我看着店员手上正在搅拌即溶咖啡的马克杯发出了惊叹。

「就是那边那个机台喔!只要把洞口的娃娃夹到就可以换这个马克杯了!」店员指了指,回头看着南宇辉,「女朋友看起来很喜欢喔!一定要夹到!加油喔帅哥!」

「等着看吧!你们等着倒店!」南宇辉趾高气昂地说着,我的心情却突然又不平静了下来。

我望着南宇辉,还有被牵住的手的存在感也突然变重了,多希望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其实是简纶。

而我并没有发觉南宇辉正回头望着我,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我稍稍对他微笑了一下,他才往夹娃娃机前进。

为了夹娃娃,他暂时放开了我的手,我也才顿时发现两手的温度相差非常大。

要把硬币投进机台的时候,他回头对我一笑,「专心看我夹。」

「嗯。」我轻应。

然後他开始夹了。

娃娃虽然放在洞口,但其实就刚好会卡住,所以第一次根本连夹起来都没有,夹子直接抓空。

「啊!怎麽会这样!」呐喊了一声之後,他回头看着我。

「呃……对啊!呵呵……」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转过身,用手捧起了我的脸颊。

我吓了一跳,微张着口,顿时说不出话。

「今天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用认真的表情说了这一句话,然後马上扬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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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南宇辉花了一百六十元夹到了马克杯送我。

之後我们去逛街,去搭四D体验,去吃饭……

必须承认,我其实不讨厌南宇辉,甚至能说是有点喜欢他。

但是这种喜欢和对简纶的喜欢是不同的。

到了夜晚,在捷运上,他问我:「要不要去我家附近的书店?」

「是书店还是你家?」我白眼了他。

「书店。」

──「似乎习惯了等待,单纯地以为等待就会到来。但却在等待中错过了,那些可以幸福的幸福……」

简纶忧郁的双眼和语调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摇了摇头,想将这个念头抛走。简纶家附近也有一家书店。

「嗯,好啊。」

我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下了捷运,出了站,抬起头,突然发现这理的场景似曾相识。

南宇辉果真带我走过我曾来过的路,到书店前。

「南……」

他转头望着我,脸上还挂着微笑。

「宇辉,我不想看书了。我们去别地方吧……」

「怎麽了吗?湘芸?」

──「为什麽送我《落叶》?你买《落叶》是要送我的吗?」

──「嗯。」

──「为什麽?」

──「因为第二本半价。」

因为这里有我和简纶的回忆。

我皱着眉,气自己怎麽就是无法不去在意简纶。

南宇辉没有多问,牵着我又往其他方向走。

走没多久到了一个公园,最後我和他坐在荡秋千上。

他一语不发,我们都望着光害之下已经看不到星星的夜空,自以为浪漫,其实是在掩饰尴尬。

「湘芸,」他突然出声,「你不问我吗?」

我知道他问什麽,「你回答吧。」

「我可以回答,但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没回应,他继续说了下去,「为什麽这个问?」

我沉默了会,深呼吸了口气,闭上双眼。

──「湘芸,对不起……」

──「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

──「他应该…已经和你说了。湘芸,我知道我这麽做有点太多管闲事了……你也许可以试着…和他……和宇晖……」

再睁开双眼时,我的嘴角不自觉挂了一抹微笑。

「我们交往吧,如果你还喜欢我。」

南宇辉稍稍瞪大了双眼,笑开了。

「我还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你!」他从荡秋千下来,按住我的肩。

我感受到心中五味杂陈,只能维持刚才的微笑看着他。

但他却突然收起了笑容。

「怎麽了吗?」我问。

「呐,」他蹲下身,抬头望着我,「你真的不喜欢简纶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感受到一阵心痛,顿时感到胃在翻滚。

维持住冷静和笑容,我却无法直视他诚实的眼眸,只得避过脸,「不喜欢了。」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看着我。」他轻轻捧过我的头,强迫我和他四目相对。

「喜欢。」为了毫无颤抖并且直视着他双眼说出这两个字,我只好欺骗自己这个时候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南宇辉微微的笑了,笑里带着一丝温柔,没有放开捧着我脸的双手。

我感受到他让我的脸可以更靠近他,而他闭上了双眼,俯首贴近我。

顿时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但我很清楚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躲开,我紧闭着双眼,逐渐感受到他的呼吸。

就在唇与唇之间即将碰触到的距离,我甚至都能数出他呼吸的频率,他停了下来,没有真的吻我。

我睁开双眼,南宇辉望着公园的入口。

──该不会又是简纶吧?他就住在这附近啊!

我慌张地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或任何异状。

南宇辉顿时放开了我的颊,笑出声。

我疑惑地望着他,他把和我的距离拉开,默默地走到另一个秋千上,背向着我。

我想开口问他「怎麽了?」,却始终说不出话。

许久,他叹了口气,缓缓对我说:「湘芸,对不起。我想,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我有些惊讶,却又感到平静,我没有开口问他,他沉默了会,又继续说:

「我会等你,等有一天你的心上有了我。」

【你很好,你真的太好,所以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懂得爱你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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