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打开病房的门,我看着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的简纶,缓缓走到他的旁边,将母亲煮的鸡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在我放好回过头时,简纶已经张开双眼看着我。
「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有在睡觉。」简纶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盖到肩膀的被单让我对他的伤势无从了解。
沉默了会,我开口:「对不起。」
「我说我醒着。」简纶淡道,「如果是昨天的事,就不用道歉了。」
我微微睁大了眼,看着简纶,他继续说:「我如果没有受伤的话,就会换你被砸到了吧?你是女孩子,被砸到的话伤势肯定会比我严重,我不过是想到了这点才
冲过去的,不要感谢我。」
「怎麽能……」语未毕,我瞄到一旁小桌上昨天摺好了的纸鹤,「那纸鹤……」
「去装水的时候看它躺在回收车里,就捡回来了。」
「为什麽……?」
「是力量啊!」没看错的话,简纶在那一瞬间微微地笑了。
「如果能给你力量的话就太好了!」
「什麽意思?」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啊?」
「这纸鹤是你……」
「喂!臭小子你醒啦!」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南宇辉,「湘芸你也在这啊?」
「嗯。」
「吵死了。」简纶再次闭上双眼。
「欸湘芸,虽然这小子因为你受伤了,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他这个人喔……」
「闭嘴,头很痛。」
「小子不要骗人了!你是伤到背跟肩膀不是头……」
门再一次被打开,「简先生,换药的时间到了。」
「为了避免细菌感染,请亲属先到外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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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南宇辉坐到了外面等候,他话还是说个不停,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一直有一件在意的事。
在他的话终於告一段落,我鼓起勇气开口,「那个……简纶的家人呢?他伤的这麽重,难道都是你来照顾他吗?」语毕,南宇辉稍稍愣了一下。
「嗯,兄弟嘛。」
「他的家人呢?」
「我就是他的家人。」
看着收起笑容的南宇辉,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直到他开口。
「简纶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就让他来说吧!毕竟这是他的事情。」
「嗯。」
「我和简纶从小一起长大,今天我没告诉你,你也别去问简纶了,算我拜托你,好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时,护士推着推车从病房走出来,我起身走了进去。
简纶还在扣病服的扣子,隐约看见包的厚厚一层的绷带,里面的几层还有淡淡的血渍,想起是为了我,鼻子又酸了起来。
「哇靠!看你每天都在念书,腹肌还没有消失!太神啦!」南宇晖注意的点倒是很奇怪。
「心烦的时候就会做伏地挺身跟仰卧起坐。」
「你心烦的时候舒压的方式还真是非常奇怪啊!」南宇晖笑了起来。
「喂!你!」简纶喊我,扣子已经扣好了,「脸好红,没事吗?」
「欸?有吗?」
「真的耶!是发烧了吗?」南宇晖转头看着我。
「没……没有吧?」
「要不要去楼下看门诊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用了!我先走了!鸡汤要喝喔!」语毕,我几乎是用跑的跑出病房坐上电梯。
照着电梯的镜子,我的脸果然很红,加上跑步的关系,喘气个不停。
或许,我也会在意所谓「奇怪的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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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後,简纶的情况渐渐好转,放学之後再次打开病房的门,我看见简纶拿着画板,正在专心的描绘着手中的画。
「哪里来的画板啊?」
「叫宇辉帮我带来的。」他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板瞧。
「在画什麽?」边说,我走到他身旁。
「夕阳。」他回答的刹那,我也看到了他的画板。
这次的用具是水彩,橘黄色的夕阳从病房百叶窗透进来的样貌,窗框纯洁的白色和阴影的部分都表现得非常精致。
「你觉得如何?」
「觉得你是神!」语毕,简纶浅浅的笑了一下。
「笑什麽啊!」我手插在腰上,假装生气。
「要做你的『神』,还真是容易!」
我装怒的嘟着嘴,接着问:「那水彩呢?也是南宇晖拿来的?」
「嗯。」简纶轻应,手拿着画笔轻轻地在画布上涂着。
「真是的,他是你的仆人吗?」
「他是我兄弟。」
「伤好了吗?手这样动可以吗?」
「其实我只是用手腕的力道在画而已。」随着一问一答,和简纶快速却从容的画笔,夕阳的光泽逐渐成形,投在窗帘上。
终於,简纶的手停了下来。
「光的投射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是不够快。」他皱眉。
我转头看着夕阳投射的百叶窗,简纶画完这幅画也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完全感受不到差别。
他默默将那幅画放到床边,将画笔和颜料摆到一旁的小桌。
「那个…鸡汤很好喝……谢谢。」他一边将被单拉上身体一些,边对我说。
「比起你对我做的,这不算什麽。」我摇摇头。
他莞尔,「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你伤的那麽重,不再多住几天行吗?」
「单人病房实在太贵了,但我真的没办法跟太多人一起睡。」简纶将手放在额头,轻轻闭上眼。
因为他的伤,我几乎忘了他眼下的那一片黑眼圈。
「你很容易失眠吗?」
他沉默了会,回答:「算吧!」
「怎麽了吗?」
「没事。」
「如果有什麽心事的话……」
「棠湘芸,」他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六年,没关系的。」
我傻住。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这种年纪就有办法去解决、去拯救的。」
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悲伤,还有绝望。
从身旁小桌的抽屉,他拿出一本数学讲义和一支原子笔,淡道:「这是我的命运,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命运。」
「简纶……」
「我出院之後,你会来看我吗?」他笑笑。
「学校吗?」
「出院之後不会马上去上学,会在家待几天吧!」他的目光移到了讲义上,手快速的演算着。
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
「会吗?」见我久久不答,他停手,抬头望着我。
这眼神,根本就是强迫!强迫啊!
「这要问我爸妈……」
「也是,」他将目光移回讲义,又一次进行神速的演算,「女孩子这样子到男生家里的话不太好。」
你还知道不太好……
「我要回家了。」我把书包背起,走到门边。
「喂!」他突然叫住我。
「干、嘛、啦?」我翻白眼。
「来啦!算我拜托你!」他紧紧盯着我,犯规似地,「看到你我就会觉得比较安慰。」
【不论电死人的眼睛还是说出来的话语都超犯规的犯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