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千紙鶴 — 05

悄悄地打开病房的门,我看着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的简纶,缓缓走到他的旁边,将母亲煮的鸡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在我放好回过头时,简纶已经张开双眼看着我。

「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有在睡觉。」简纶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盖到肩膀的被单让我对他的伤势无从了解。

沉默了会,我开口:「对不起。」

「我说我醒着。」简纶淡道,「如果是昨天的事,就不用道歉了。」

我微微睁大了眼,看着简纶,他继续说:「我如果没有受伤的话,就会换你被砸到了吧?你是女孩子,被砸到的话伤势肯定会比我严重,我不过是想到了这点才

冲过去的,不要感谢我。」

「怎麽能……」语未毕,我瞄到一旁小桌上昨天摺好了的纸鹤,「那纸鹤……」

「去装水的时候看它躺在回收车里,就捡回来了。」

「为什麽……?」

「是力量啊!」没看错的话,简纶在那一瞬间微微地笑了。

「如果能给你力量的话就太好了!」

「什麽意思?」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啊?」

「这纸鹤是你……」

「喂!臭小子你醒啦!」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南宇辉,「湘芸你也在这啊?」

「嗯。」

「吵死了。」简纶再次闭上双眼。

「欸湘芸,虽然这小子因为你受伤了,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他这个人喔……」

「闭嘴,头很痛。」

「小子不要骗人了!你是伤到背跟肩膀不是头……」

门再一次被打开,「简先生,换药的时间到了。」

「为了避免细菌感染,请亲属先到外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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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南宇辉坐到了外面等候,他话还是说个不停,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一直有一件在意的事。

在他的话终於告一段落,我鼓起勇气开口,「那个……简纶的家人呢?他伤的这麽重,难道都是你来照顾他吗?」语毕,南宇辉稍稍愣了一下。

「嗯,兄弟嘛。」

「他的家人呢?」

「我就是他的家人。」

看着收起笑容的南宇辉,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直到他开口。

「简纶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就让他来说吧!毕竟这是他的事情。」

「嗯。」

「我和简纶从小一起长大,今天我没告诉你,你也别去问简纶了,算我拜托你,好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时,护士推着推车从病房走出来,我起身走了进去。

简纶还在扣病服的扣子,隐约看见包的厚厚一层的绷带,里面的几层还有淡淡的血渍,想起是为了我,鼻子又酸了起来。

「哇靠!看你每天都在念书,腹肌还没有消失!太神啦!」南宇晖注意的点倒是很奇怪。

「心烦的时候就会做伏地挺身跟仰卧起坐。」

「你心烦的时候舒压的方式还真是非常奇怪啊!」南宇晖笑了起来。

「喂!你!」简纶喊我,扣子已经扣好了,「脸好红,没事吗?」

「欸?有吗?」

「真的耶!是发烧了吗?」南宇晖转头看着我。

「没……没有吧?」

「要不要去楼下看门诊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用了!我先走了!鸡汤要喝喔!」语毕,我几乎是用跑的跑出病房坐上电梯。

照着电梯的镜子,我的脸果然很红,加上跑步的关系,喘气个不停。

或许,我也会在意所谓「奇怪的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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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後,简纶的情况渐渐好转,放学之後再次打开病房的门,我看见简纶拿着画板,正在专心的描绘着手中的画。

「哪里来的画板啊?」

「叫宇辉帮我带来的。」他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板瞧。

「在画什麽?」边说,我走到他身旁。

「夕阳。」他回答的刹那,我也看到了他的画板。

这次的用具是水彩,橘黄色的夕阳从病房百叶窗透进来的样貌,窗框纯洁的白色和阴影的部分都表现得非常精致。

「你觉得如何?」

「觉得你是神!」语毕,简纶浅浅的笑了一下。

「笑什麽啊!」我手插在腰上,假装生气。

「要做你的『神』,还真是容易!」

我装怒的嘟着嘴,接着问:「那水彩呢?也是南宇晖拿来的?」

「嗯。」简纶轻应,手拿着画笔轻轻地在画布上涂着。

「真是的,他是你的仆人吗?」

「他是我兄弟。」

「伤好了吗?手这样动可以吗?」

「其实我只是用手腕的力道在画而已。」随着一问一答,和简纶快速却从容的画笔,夕阳的光泽逐渐成形,投在窗帘上。

终於,简纶的手停了下来。

「光的投射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是不够快。」他皱眉。

我转头看着夕阳投射的百叶窗,简纶画完这幅画也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完全感受不到差别。

他默默将那幅画放到床边,将画笔和颜料摆到一旁的小桌。

「那个…鸡汤很好喝……谢谢。」他一边将被单拉上身体一些,边对我说。

「比起你对我做的,这不算什麽。」我摇摇头。

他莞尔,「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你伤的那麽重,不再多住几天行吗?」

「单人病房实在太贵了,但我真的没办法跟太多人一起睡。」简纶将手放在额头,轻轻闭上眼。

因为他的伤,我几乎忘了他眼下的那一片黑眼圈。

「你很容易失眠吗?」

他沉默了会,回答:「算吧!」

「怎麽了吗?」

「没事。」

「如果有什麽心事的话……」

「棠湘芸,」他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六年,没关系的。」

我傻住。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这种年纪就有办法去解决、去拯救的。」

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悲伤,还有绝望。

从身旁小桌的抽屉,他拿出一本数学讲义和一支原子笔,淡道:「这是我的命运,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命运。」

「简纶……」

「我出院之後,你会来看我吗?」他笑笑。

「学校吗?」

「出院之後不会马上去上学,会在家待几天吧!」他的目光移到了讲义上,手快速的演算着。

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现在是在找我去他家吗?……

「会吗?」见我久久不答,他停手,抬头望着我。

这眼神,根本就是强迫!强迫啊!

「这要问我爸妈……」

「也是,」他将目光移回讲义,又一次进行神速的演算,「女孩子这样子到男生家里的话不太好。」

你还知道不太好……

「我要回家了。」我把书包背起,走到门边。

「喂!」他突然叫住我。

「干、嘛、啦?」我翻白眼。

「来啦!算我拜托你!」他紧紧盯着我,犯规似地,「看到你我就会觉得比较安慰。」

【不论电死人的眼睛还是说出来的话语都超犯规的犯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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