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庭教師】友達和約 — 17. 我們失去了某樣東西,卻獲得了溫暖

17.我们失去了某样东西,却获得了温暖

夕阳余晖落下,并盛中学一如往常的在云雀恭弥的统治下获得了宁静与祥和,放学後的校园是大家最喜欢的社团活动时间,校园内的孩子们都充满朝气和笑容。

──还有热血。

「所以说了啊……」运衰少年泽田纲吉悲哀的拉扯着顶着一头灰发正在向前冲的肉坦男子的手臂,「去运动社团招募新成员什麽的绝对没用、没用的啊!」

向前冲的热血拳击男子试图将褐发少年一同拖进体育馆内,「怎麽这样说呢泽田?就是身为体育社团的一份子才更能了解拳击的优点啊!一定会有人愿意转社的!」

这种招募方法绝对绝对绝对会招致反效果的啊到底为什麽会不懂呢啊啊啊啊啊啊──

泽田纲吉劝阻不了笹川了平,被硬生生的跟着拖进了体育馆,了平推开了大门直接用他满腔的热情大吼:「喂──有没有人想加入我们拳击社的啊──」

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运动鞋子急速摩擦的声音消失了,馆内顿时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停下脚步与手边的动作,超、级、傻、眼的看着进门的两个人。

哇靠,现在这是杀小?

在场的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包含泽田纲吉在内)内心都浮现了这粗俗的想法,但笹川了平却极限的不明白大家为什麽都不理他。

「笹川,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们这里是不会有人过去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练习了。」

正在使用体育馆的是排球部,男女子社团总是合用体育馆内的两个场来练习所以感情很好,男子与女子排球部的主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总是会优先跑向前去阻拦。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啊,濑川。」然後笹川了平也一如往常的KY(白目),边说话还不时挥舞着双拳做出拳击的样子,「你看这出拳後心跳的每一份悸动,是不是跟你们杀球的快感是一样的呢?一定会有人懂的。」

然而不管他再怎麽劝说,主将们都是一副困扰到不行的脸。

笹川了平无视了所有人的叹气,「哦哦哦哦哦──」他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麽,「这长相……难不成是这几天传闻中的混血转学生?」

「欸?我、我吗?……传闻中?」感觉到笹川视线的人,惊讶的指着自己的脸。

了平抚摸着下巴走向混在人群中那个顶着一头深墨绿色发色的少年,从头到脚打量着,「真不愧是混血!身材真是不错啊!」然後他像是求婚般深情款款双手握住那人的手掌,用那双完全无法装可爱的眼盯着对方开口:「你,想不想加入拳击社?」

少年觉得被男生这样双掌紧握的感觉真是他妈的不舒服,很厌恶又因为礼貌问题不敢表现在脸上,导致脸呈现一种哭笑不得的样子,试图将手抽开,「不好意思我才刚加……」

「笹川你少对我们新成员出手!」男子排球部主将此时终於出手相救,帮忙把了平的手扯开,「他已经是我们的了!」

「蛤?有人规定这种事情吗?」

主将额上青筋瞬间浮现,「你真是个有理说不清的家伙!」

「只要有对拳击的热忱,就没有先来後到这种东西的!」

「我他妈的你真是──」

因为笹川了平的有口无心及白目与坚持,为了拉一个转学生进拳击社,他们的修罗场持续了十来多分钟,在一旁的社员们也似乎习惯了这一场戏,正很悠闲的在一旁聊天打屁。

好学生三桥和放学後常被老师留下来帮忙,部活经常因此迟到,今天也不例外,当她终於做完老师吩咐的事情走到体育馆前面,发现体育馆的门「又」打开了,里头没有打球的声音,两个男生大吵大闹的声音倒是占据了她的双耳。这其实算是例行公事了,刚开学那阵子几乎常常被他这样踢馆,或只要有新人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也会过来,总之就是个打不死的蟑螂,讲好听点就是永不放弃的男子汉。

三桥和走进馆内,啊啊啊果不其然那显眼的灰发正伫立在人群中央呢。

「呐,阿纲。」和注意到了刚刚被了平拖进来,觉得很尴尬躲在门边的泽田纲吉便走到他身旁询问,「吵多久了啊?」

被问话的泽田纲吉摆出一副你终於来救我了啊的表情,「……大概十五分钟了吧。」

「比平常还要久耶,所以这次应该是了平很中意的家伙罗。」三桥和双手抱胸,跟泽田纲吉站在人群外面望向被人海挡住的中央,缓缓道出自己的推测。她瞥了眼墙上的钟,决定像往常一样成为大家的救世主把坏人笹川了平给打发,「阿纲辛苦你了,现在轮到我了喔。」语毕,很熟练的穿过人群来到了中央。

三桥和跟笹川了平感情不错,大家总是不知道为什麽,因为生活上看似真的没什麽交集才对。但其实加入排球部之後,三桥和就恢复了以前每天晨跑的习惯,想当然,就会遇到同样每天晨跑的笹川了平啦,而且两个人都是拚尽全力努力的类型(虽然感觉差别很大),自然会有种「我懂你你懂我」的感觉,也就自然的好了起来。

当三桥和穿越人群走向中央,大家都露出一副跟泽田纲吉刚才一样的「你终於来了啊等你好久了」的表情。

「好了啦了平,有心想加入的人自然会去找──」三桥和从了平身後拍了拍他的肩,在对方转身的同时看到了正被了平缠身的人的面容,「草野?」

「唷,老……三桥!」草野胜挤着眉,用唇语说着「帮帮我」。

和点了点头,把笹川了平慢慢拉到馆外,语重心长的对了平劝道:「他是我认识的人,如果他有兴趣的话,我会叫他去找你的。」

笹川了平闻言後眼睛一亮,「三桥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呀!」头低着,双手放在三桥和的双肩上,弯腰拜托,「那个混血感觉真的很不错啊,他可是继泽田之後我最想要拉进社团的人,拜托你了!」

三桥和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说着好啦好啦然後比着赶人的手势要他离开。

这麽说来,草野胜好像确实是个四分之一的混血,五官十分立体长的很帅,头发颜色也是很不自然的深墨绿,身材跟一般日本人比起也是比较高的,家里又是超级无敌有钱,光这些条件不知道就能把多少女生的芳心给抢走。看到草野胜的第一眼的确有发现他有点混血血统的感觉,一般来讲会觉得很新奇的才对,但经历过太多波折打击的三桥和有种「现在出现什麽人发生什麽事我都可以平静面对」的感慨,对於条件好到超乎寻常的家教学生也没有多任何一点的惊艳。

这几天同学之间最热门的话题大概也就是他了,虽然自己也觉得草野是个不错的人,但连笹川了平也这麽喜欢他,三桥和其实有一点点的不解。

但三桥和是知道的,因为他人很好很棒所以大家都很喜欢,这点她很明白,但她同时在另一方面也很不解,会这样也是因为──在自己内心深处,这样好的条件的人在这漫画的世界里要多少有多少吧──三桥和觉得自己的潜意识一定是这样想的。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好虚假。尽管之前在泽田纲吉的身边感觉到温暖、感觉到窝心、感觉到了幸福快乐、感觉到了自己其实还活着,但要真心认同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件事情可不是短短几个日子就能办得到的。

「!」三桥和突然惊醒,她竟然又开始沦陷於泥沼般的自我吞噬了,明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子的说……

她阖上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睁开眼後试图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微笑,便转身走进了体育馆,由於笹川了平的关系部活这时候才算正式开始。

基础体能训练、接发球、扣球发球等练习都结束之後,男子及女子排球部常常会一起打场练习。今天的练习先让三年级的学长姊都先上场,其余的人都在旁边观看。三桥和拿起水瓶走到草野胜的旁边的位置後坐下。

「感觉挺意外的,你竟然加入排球部。」

「什麽啊……我看起来很弱不禁风不会运动吗?」草野胜撇撇嘴,视线是盯着球场上使尽全力战斗着的大家,「该意外的是我才对吧?我那个聪明绝顶的家教老师连运动都这麽在行。」

就算被你这样称赞,站在完美无缺的你旁边我根本就还是个小咖啊!三桥和内心奔腾呐喊着,不知道为什麽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什麽在行啊,你根本就还没看过我打球,说不定会让你失望喔。」

「可是刚刚主将跟我说『要是有什麽技巧上的问题,就去问女排的三桥吧。她练得很勤,而且也很会教。』这样子耶。」草野胜稍稍别过头向三桥和笑着:「听起来就超威的。」

男子排球部主将是个很厉害的人,三桥和也很尊敬他,被自己崇拜的人这样一说和也不自觉的害臊了起来,「什麽啊……濑川学长真的这样说喔……」

「嗯,是啊。」

三桥和又开始有点飘飘然了,好开心啊,总觉得努力练习总算是值得了,能被厉害的人给肯定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

「那我给更努力才行,不能辜负学长的期望了。」

草野胜凝视着三桥和的侧脸,那眼神感觉就是认真的,是真的打算更加努力。其实经过上一次家教两天的相处,草野胜即使还跟和不熟但也能感受的出来她其实是个无论做什麽事情都会全力以赴用心完成的人,这一点看似简单却很少人能够像她一样。

草野把头转正继续望向球场,「真羡慕你呢。」

「嗯?什麽?」刚刚有人触网,裁判吹哨子的哔哔声在馆内回荡,盖过了草野胜刚才的音量。

「……没事,看球赛吧。」

「草野君,你在家吗?」

三桥和开始当家庭教师的第二个周末,也就是第三次上课,她来到草野胜家的别墅,按了门铃却始终没有人来应门。或许是出去了吧,毕竟刚转学过来如果交到了好朋友一定会利用这个假日出去玩的。三桥和并没有因为草野胜没事先通知而生气,反倒是为了少拿了一天打工钱而难过。

正当她垂头丧气准备回泽田纲吉家的时候,铁制大门打开了,「难道刚才在上厕所来不及出来吗……」三桥和觉得奇怪,开始乱想各种可能性然後边笑边走进屋内。

屋内的一切没什麽变,不过一楼上次堆放的杂物确实减少了许多。四处观望却始终不见草野胜的影子,三桥和总觉得也些不对劲,隐约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吞了口口水走上通往房间的楼梯。

「打扰了喔。」和打开草野胜的房间门,探出头礼貌的问候。

草野胜在房间内坐着,和不禁松了口气。

「唷,老……三……老师。」草野有些混乱,被说在学校叫老师怪怪的所以会叫她三桥,可是又突然觉得现在是师生关系的话好像还是叫老师会比较好。

被这麽一叫三桥和也觉得有些好笑,「没关系啦,不用叫我老师啦,反正我们同年。」

「遵命,三桥。」草野右手五指并拢放在眉尾,像军人那样听令作反应。之後他把手放下来,表情有些别扭的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来不及去门口迎接你。」

「不用这麽客气啦。」和摇了摇手,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今天的钟点费有着落了这点对三桥和来说比什麽都来得开心啊。

不过有一件事三桥和从刚刚进房就一直看在眼里──草野胜的眼睛有一点点红肿。或许是刚哭过吧,因为一个人生活想家吗?还是学校发生了什麽事情呢?但身为一个男生被人发现刚哭过这件事情本人应该也会觉得有些丢脸吧,而且这算是私事,所以三桥和并不打算问,准备就这样直接开始上课。

草野胜也很配合的装作什麽事情都没有的跟她有说有笑。

感觉得出来草野他也很努力的想要假装一切都没事,但他今天太过於心不在焉了,很多地方三桥和都要重复讲好几遍他才能听进去,跟上个礼拜差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三桥和不想白赚别人的钱,她有义务要让对方集中精神学习,把问题完全处理好之後或许就有心思上课了吧,所以她决定还是问了。

本来还在讲解数学公式讲到一半,三桥和就停了下来,「那个……草野君?」

看着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她就再呼唤一次,「草野君。」

「!」被唤回现实的草野胜身体弹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开口,「抱歉。」

「我说,草野。」三桥和放下手中的笔,也一同把课本阖了起来推到桌边,坐挺身子准备好好谈论一番,「发生了什麽事情了吗?」

「没、没事啦。」显然草野胜想要隐瞒自己的心情,但说谎的他却不敢直视三桥和的双眼,眼神总是瞥向一边,「只是因为有点累……」

「虽然我是个外人,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分享你的心事喔,我会很认真倾听的!」

看到三桥和那认真的神情,再怎麽想要隐藏的人都还是知道只有放弃这一条路,草野胜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那个犹豫的表情感觉就是很不想把事情讲出口,如果是什麽难以启齿的事情这样岂不是被自己逼到绝境吗?三桥和总觉得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既然自己都已经强势了,对方不管说了什麽自己一定要很用心的去帮忙才可以。

草野胜深叹了一口气,头依旧是低着,不知道是不想看到人还是不想被人看到的那样,浏海遮住的双眼。

「……我爷爷去世了。」

三桥和发觉自己真的好像逼他说了蛮不好的事情,但现在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想一想自己当初是怎麽走出来的?嗯……虽然现在还是会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会难过,但会好很多是因为当初泽田纲吉给予她拥抱陪在她身边让她好好的哭,和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这样做呢,可是对方是还没见几次面的男生……

就在双方的沉默下维持了数秒钟的时间,草野胜继续开口,「我从小就是给爷爷带大的所以他给我的感觉就跟父母亲是一样的。」

什麽啊。

原来真的跟自己一样嘛,从小到大最仰赖最挚爱的人们离去什麽的。

所以刚才进到屋内才会有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吗?因为重要的人消失时,人们散发出来的气息或许是一样的。这样的话,三桥和就真的无法置之不理了。

啊,完蛋了。

草野胜在三桥和按门铃时慌乱之下好不容易吸回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现在又冒了出来,他根本没想到开口提起这件事竟然会哽咽,眼眶温热的感觉让他好不舒服,现在面前可是还有人啊而且还是女生,绝对不能哭的啊shit!

靠……泪水收不回去……

好险以他的发型来说浏海的长度目前刚刚好遮住了,但这个状况他也不敢把头抬起来,在他觉得很难过的同时他又觉得真的丢脸丢死了,课什麽的大概也上不下去了吧。草野胜尽可能压低哽咽的声音,「那个三桥,我看今天的课还是算了吧,我不会让你白来这一趟的费用我明天会一起给你,拜托先让我静一静……」

──「难过吗?」

这算什麽?幸灾乐祸吗?这种问题不用问也知道答案的吧?还是因为没看到我哭摊在地上的样子就以为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本来心情已经很混乱的草野胜一听到三桥和问的一句话,内心已经不只是混乱而已了而是愤怒,他已经顾不着自己泪水汪汪的双眼被人看到什麽的了,一股冲动的就把头抬起对着三桥和大吼,「这不是废话吗谁会不难──」

「……过。」

从口中爆出的大声音量随之减缓,草野胜原本的怒火因为映入眼帘的那个画面而灰飞烟灭,方才紧促的眉头也松开了,脸上只挂着「为什麽呢」这几个字而已。

──为什麽要哭呢?

他一抬头大骂的同时,三桥和的脸也一同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那脸庞上挂着两道泪痕。

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走了,这份足以要命的窒息感三桥和再了解不过了,不过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事件发生的当下旁边还有好朋友陪着自己一起走过。那草野胜呢?他是离开家自己一人来到日本的吧,虽然有说过在日本旅行的时候有朋友陪同,但一定也不会每天都陪着的吧。这麽浩大的一间别墅,却自己孤身一人的住着,当人心最脆弱的时候却把自己局限在一个人的小世界,说要一个人自己静一静什麽的……

绝对绝对是在逞强的吧?

人们在看连续剧或电影的感人桥段会为之落泪,是因为同理心,能够设身处地深刻了解到那份喜悦或悲伤伴随着情绪一同哭泣。那拥有着相同经历的三桥和对草野胜现在的那份哀伤简直是了若指掌,几个月前的伤口彷佛在心中裂开般,三桥和的胸口微微阵痛,她觉得很想哭,眼泪不自觉的就落下了。

「难过的话为什麽还要让自己更难过呢?」三桥和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唇却颤抖着,「现在不是最孤单的时候吗?不是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吗?为什麽还想要把我赶走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因为觉得在我面前崩溃很丢人吗?」

草野胜看到对方为了自己的事情哭泣有些错愕,可是因为自己的愤怒并不只是因为三桥和刚才的那句话而是因为别的事情,所以只能算消了一半的气,更何况……

「你又懂什麽了?」

三桥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什麽也没思考就很本能的抱了上去,在草野胜的耳边轻道,「我不可能完全懂你因为我不是你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麽事情,但失去亲人的痛,我懂一点,所以至少在这份伤痛上面,我希望能给你一点帮助,一点点也好……」

三桥和散发出来的温暖透过拥抱彻底传达给了草野胜,因为某些事情他还是很生气,但心灵却在同时像获得解放般的舒畅。原来他的家教老师也经历过这些啊……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你又懂什麽了」的那句气话实在是很幼稚又很没面子,但在巨大的伤痛面前,面子这种小东西还算什麽呢?这个道理草野胜也忽然想通了,他紧紧的抱着三桥和啜泣痛哭了起来。

和轻抚草野胜的背,像慈母安慰小孩那般温柔,紧闭的眼也仍散发出对他的担心。

呐,阿纲。你当初给予我的那份温暖,我是否也传达给草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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