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鹊夫人领着所有姑娘投奔而来,华贵夫人乐得笑容满面,不停招呼,和让楼里的姑娘们帮忙安置这些新姐妹,其中,她最是礼遇凤羽,殷勤的将她迎上二楼,住在我右边的房间,还亲自领了她向我打招呼,让我多多照顾,和华贵夫人春风得意的欠揍嘴脸相比,凤羽姑娘倒是低调得很,垂眉顺目,礼貌的朝我盈盈一拜,瞧来温顺乖巧。
多年宿敌的华贵夫人和鹊夫人也化干戈为玉帛,和和美美的谈拢人肉买卖的收入分赃,成了合作夥伴,闲暇之余常在小院里畅饮水酒,笑谈多年是非恩怨,平日里仍不时斗嘴为乐,相处融洽。
两楼合并後,她们更不愿埋没曾经闻名天下的才女花魁,欲积极扶植凤羽为第二,反覆议论下,策划乐师和舞娘编制一支新舞曲,她独唱弹曲我跳舞,说好听是跳舞,其实是让我伴舞,给她做足派头,拉拢人气,光听她们给这支舞曲取名为「虞凤之乐」,便知她们喜欢凤羽这棵摇钱树的多,我的名字虽摆在前头,其中涵义却也是为人作嫁。
入花楼的那一刻起,为达目的,我抢尽锋头,强占第一,争得天下闻名……迟迟毫无所获,我仍不愿轻言放弃,如今,她们欲让凤羽上位为二,我虽与华贵夫人早签了约,有恃无恐的坐稳魁首,但也不得小瞧了她们花楼东家汰换旧新,扶植上位的本事,便硬要她们改去些许细节,新舞曲也改名为「凤虞之乐」,除去了涵义,此名瞧来只觉是二人相合之曲。
期间,我日日学舞,苦不堪言,此舞旋转的动作居多,多次的旋转,老让我停下後分不清地北天南,一头栽到地上挺屍,好在负责编舞的舞娘们知道我是严重舞痴,所以编得不难,都是简单、轻缓的重复动作,是我这只显摆花瓶的专用舞。
白日早起练舞,夜里总昏昏欲睡的,依旧大手笔包我整夜作陪的明公子十分体谅,不在乎我趴在桌面上与他闲聊,也不介意我聊到一半会断讯,睡得不醒人事,醒来後已是隔天早晨,夜里给他赔罪,他便笑着说十分期待我登台跳舞的那天,他定捧场的在最前排的座位观赏。
想来与他是结识多日、无话不谈的朋友,不愿他因此多付一笔重金,我便笑回早给他安排了好位置,让他只管准时入座,私下再找华贵夫人商量,以熟客之名给明公子个福利,安排最前面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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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了花羽楼的花仙楼越发壮大,楼内衣香鬓影,美女如云,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实是寻花问柳的好去处,今夜,更是两位才貌双全的双头牌首次同台,一人唱曲,一人献舞,难得一见。
傍晚时分,花仙楼大门一开,寻花酒客、贵胃子弟们争先恐後的奔了进去,纷纷寻着前排的好位置,不待片刻,楼内宾客盈庭,观者如织。
顿时,厅内明亮的灯光骤灭,停息了众人的纷扰喧哗,舞台上柔和的鹅黄灯光亮起,照映出舞台中央一女子端坐抚琴,一身粉红色霓裳长裙,更衬得温柔婉约,气质如兰,一张秀颜如花似玉,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只见她缓缓抬起一双莹白玉手,纤纤十指轻按在琴弦上,後轻快的挑拨起来,清脆琴音犹如山涧流水,涓涓清澈的清水似从她的指间流泻出来,在悠扬的琴声後,她轻唱相合,歌声婉转,圆滑清润,韵味优雅,似最醇的美酒让人情不自禁的迷醉其中,余音袅袅,歌声绕梁。
她开口相合後,离琴前十步之遥,一名身着水蓝色衣裳舞裙的女子随之舞动,一双水袖挥舞若流水行云,水蓝色轻纱舞裙随风飘逸,舞姿轻盈,面上蒙着一块粉蓝薄纱,只见一双水眸顾盼流转间明媚动人,眉间一朵嫣红花印,云鬓雾鬟,曼妙姿态,美似花仙。
如此缓歌缦舞,宾客们无不神魂颠倒,深深迷醉,直至曲终人散,仍感回味无穷,意犹未尽,两位才貌双全的绝色佳人共同演绎,惊世曲,天籁音,柔美之舞,这首「虞凤之乐」仅此一回,便就此留芳传世,艳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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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舞毕,我朝观众席盈盈一拜谢礼,面纱也不摘,转身走人,任他们浮想翩翩去,瞧那吸引到的目光数,便知我又抢尽锋头,到了台下的幕後,立即迎来华贵夫人和鹊夫人哀怨的眼神,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再精,也敌不过我略施小计,她们本没有要我戴面纱,让我正大光明的伴舞也不怕抢光,只因我近日的曝光率过高,观众们已经不太有兴趣了,让他们知是熟人,会立即转过目光专看弹琴唱曲的新人凤羽,我就真是名符其实的伴舞群背景了。
她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上台後戴上面纱,故意遮掩,让他们好奇着是谁伴舞,人总是好奇的,看得清楚的不在乎,越看不清楚的越想看个仔细,再不时用眼神来回勾引几下,便成了主角,反是弹琴唱曲的凤羽充当背景。
一点反攻的机会,我都不会给的,你俩老就安分点,乖乖扶她当第二就好,我摘下面纱,朝她俩摆出得意又欠揍的嘴脸,见状,她俩柳眉倒竖,气得浑身发抖,我便不再落井下石,转身上楼回房。
回到房内,接过水儿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甘醇入喉,便觉疲劳顿失,赶紧擦了擦额边和脖颈处的汗水,免得冷风一吹容易着凉,站在暖炉旁烘着火,待身上乾爽许多,再取来厚重的白雪毛绒披风披上,让水儿领我上楼台,为我安全起见,大强也在後头跟着。
今夜十五月圆,明公子特邀我上楼台共赏月夜美景,空旷的楼台中央一座凉亭,凉亭内备有桌椅,桌面上已摆放几样瓜果糕点和一壶茶水,独自留守的侍女一见来了人,一脸欢喜,我让水儿打赏她银两,再带她下楼回房暖身去,明公子未到,偌大的楼台上只有我和大强。
他依旧规矩的离我十步之遥,我也早习惯他这无声的背景,便迳自在这楼台闲晃起,晃到栏杆边旁,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中,倚靠着月光,依稀可见街道上犹如星棋云布的房屋林立,街旁光秃的树木在寒风中坚定不摧。
直至身後一声轻唤,回头一看,明公子身着厚重毛裘披风,笑着走上前,眉清目秀的面容由阴暗逐渐明朗清晰,我朝他一笑当作回应。
他走到我身旁来,仰首瞧着天边,笑道:「今夜晴朗无云,明月高挂,星辰璀璨,确是赏月的好日子。」
经他一言,我才注意到夜空中的一轮明月,皎白明亮,静瑟宜人……放空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总一身胜雪长袍,沉静如月,美如嫡仙的那人,这麽想起,似乎还忆得起他身上那抹冷香味,慌忽间,眼前映出他微眯着一双长眸,樱唇勾起一抹浅笑的模样……顿时恋慕痴迷,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抚上那白皙俊颜,感受他的温度。
……但抓到的只是一缕无形的空气,和片片冰凉雪花,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飘飘细雪,呆看着掌心接着的点点雪花融成水珠一一滑落,落寞之感越发浓厚,不禁自问我这般高调,锋芒毕露,尽出锋头,名声天下皆知,为何却始终传不到他们耳里……突觉肩头被谁拍拂着,抬眼看去,明公子正轻拂着我披风上的毛绒,笑道:「沾了许多雪。」
我轻笑着朝他言谢,他却微微低下头,直盯着我瞧,被他看的不自在,正想开口,他先出声轻道:「很美的花印……」
我稍稍一愣,便明白过来,下舞台後回房,只顾着擦汗暖身,脸上妆容都忘了卸,闻言,下意识抬手摸上眉间,思绪还纠结着,只会傻傻愣着看他,他也不点破我魂游天外,心不在焉,迳自收回了目光,看向街旁光秃枝木,轻笑道:「现下天寒地冻,无花可赏,待冬雪尽逝,天地乍暖回春,再邀虞姬姑娘共赏花开花落。」
共赏花开花落?他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能如此笃定将来的事,是天真的认为日子会一成不变,日复一日的过下去,还是他另有打算,有与我毫不远离,永远得以联系的办法……我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半晌,後懒得多想,朝他一笑道:「若是有缘,再共赏花开花落罢。」嘴上这麽说,我心底实则僵硬的扯了扯嘴皮,心口不一的糊弄着。
闻言,他回过头来,清秀的脸庞退去平日的轻浮笑意,换作认真的神色,从厚重的毛裘披风里伸出手来牵过我的手,那明朗双目直勾勾的瞧着我,仔细瞧来,那眼神里竟满是款款深情,我心底一惊,不敢置信他目光中的色彩,下意识便想闪躲,向後退了一步,无奈脚步不稳又拐了一下,正欲跌落在地时,他已眼明手快的伸手过来扶住我,这麽一扶,几乎被他搂进怀里,突来的亲近,特别不适应,我顿时僵硬了身躯,瞪圆了眼看他,心里悄悄做好准备,他再亲近点,我就动手扁得他妈都不认得。
明明只是朋友关系,突然就告白「其实我喜欢你」神马的真是太雷了!我还得一样天雷滚滚的回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把你当朋友啊!」剧情若真如此狗血发展,都不要交朋友了,再也不相信友情了……
他倒没有再亲近之意,规矩的将我扶住,让我站定双脚便收回了手,但依旧一脸的深情,让我觉得有些胃疼,无言以对,他先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轻声道:「我愿替你赎身,明媒正娶你为正妻,永不另娶……」後朝我伸出掌心,柔笑道:「如此,虞姬姑娘可愿与我延续这段缘分?」
赎你妹的身啊,老娘又不是出来卖的……我心烦的皱眉瞪着眼前摊开的大掌,心里腹诽不断,问候了他全家祖宗一遍,再细想着自省,应该没有做过什麽让他会错意的事儿,只将他当酒肉朋友看待,始终定义在「朋友」的位置上,忽略了他还是一个男人的事实,明明我各种无下限又没形象的模样都给他看过了,怎麽就没将他吓得也只当我是朋友,而不是个女人呢?
还是他就偏好这一口?对男人婆情有独锺?当然我绝对不是什麽男人婆,我是思想超越性别界线的腐女……啊,原来他喜欢腐女啊!
一得出这结论,我恍然大悟的上下打量他几眼,立刻定位属性为受,最多也就是个腹黑受……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朝他轻叹道:「姐姐我对受是没有兴趣的,而且我已经找到命中注定的温柔腹黑攻跟傲娇冰山鬼畜攻……所以小明弟弟你还是另寻他人吧,虽然在这古代和我一样天赋异禀的女人不好找,不过还有男人你可以考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