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音‧樂 — 音.樂(上)

男孩每天都会在公园前的空地,用一支廉价的木吉他,坐在带点破损的小椅子上表演。他是个贫穷的半工读学生,天天在不同的散工中穿梭,赚回来的钱都用来为家庭偿还多年欠下的债务,在努力过着「尽量不多花一分钱」的生活,总算存到一笔钱可以继续学业。吉他表演是他唯一的兴趣,既不用花钱,而且偶然得到别人的小打赏,也算是他生活费中的一点补贴。

在公园表演已经有三个月时间,虽然每次看表演的人不多,但当中有一个女孩是男孩一直都很在意的。女孩只有平凡的外表,衣服的配搭亦只是很随意,就像普通路人一般。可是她却是唯一一位由男孩开始表演首天起,每天都会在同一段时间,不论天气是晴是雨,依然会来看表演的人。

只是,今天女孩有点不一样…尽管她仍旧准时出现,只是她平日享受音乐时,总会在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消失了…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浮肿和有点红红的,是哭过了吗?

手指轻轻地拨着弦线,口中唱出早已背熟的歌词,但男孩的视线却被女孩牵走,心中想着的只有”她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你今天好像有点失准?」

「要多休息,钱是赚不完的…」

「两个月後就是圣诞节,那天晚上你仍会表演吗?」

「要是有表演,我定必和男朋友来看!」

「我经营的花店请parttime,要不要来打工?」

围观的人在表演完结後纷纷走上前,不停地向男孩说不同的话,同时亦把用作打赏的零钱放到男孩前的吉他袋中。男孩一边回答人们的提问,一边把零钱捡起并把吉他放回袋中。就在女孩快要站起来离开的时候,男孩背起吉他,快速地向她奔跑过去,「小姐!」

女孩刚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男孩,「是….是什麽事?」

男孩搔搔额角前的头发,「明天你也会来看我的表演吗?」

「明天是星期二,不是只有星期一、三、五、六和日才有?」女孩在这三个月,对男孩会表演的日子已经很熟悉。

「对喔~我明天还得上课和打工。」男孩按手机中查看了日程表,「要不…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女孩看看手表,「我有时间…」

「可不可以让我为你私人弹奏一曲?」男孩问。

女孩看着男孩,「为什麽?」

「是对歌迷的特别优待,别误会,没其他意思的。」

「好吧!」

男孩指着大树旁的长椅,「我们去那里…」

女孩站起来,静静地跟在男孩身旁。男孩亦调慢了自己的步伐,嚐试与对方可以并排同行。「你的音乐总是可令我感到放松和安心…」女孩先开口说话。

当他们走到长椅旁,男孩请女孩坐下,「谢谢你,从我第一天开始表演时,你就当我的听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是对人的脸孔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关於接待的工作,很多时都喜欢请我当员工。」

女孩听到他这麽自豪地说,有点呆住了,但仍礼貌地报了个小微笑。男孩看到这个情景觉得不好意思,就快速地想出第二个话题,试图把这尴尬地气氛化解掉。「说回我的音乐…你说可以令你安心是什麽意思?」

「三个月前,上天要从我的身上取走一样我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女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衪还很残忍,没选择一下子把那东西取走,而是要我一点一点的失去。你第一次在公园表演,就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当天。那天的心情很糟,根本没法接受得来,一个独自走着的时间,被你弹奏的吉他声吸引,之後坐下听着,心情反而变得轻松。」

「上天要取走的什麽?」女孩的说话引发了男孩的好奇心。

女孩摇摇头,「衪已经决定要取走,我也不再去想这件事…可以不说吗?」

「可以…」既然女孩不想说,男孩也做不到什麽,现在余下可以为她做的,看来还是只有演奏。

「暂时不要再想,我们先听听音乐。」

男孩把吉他拿出来,用他纤长的手指拨动着那六条弦线,再用双手配合纯熟的指法,轻弹出最适合带着微风的秋天乐章。看着女孩合上眼,嘴角微微地上扬,用心的听着自己的演奏,男孩的心里感觉着阵阵的暖意。让人感到温暖的女孩,上天究竟要从她的身上拿走什麽?

随着最後一个小节的完结,女孩张开眼看着男孩,露出了和以往一样的笑容,「谢谢你为我开了这个特别优待的表演,心情比之前更好了。我们後天见。」说罢,她站起来转身离开。

「记得要准时…还有…遇到什麽事都不要再哭…」

女孩停下了脚步,揉揉自己的双眼,笑着说,「知道了…」

看着女孩离开的身影,男孩总算放心下来,虽不能把她的忧伤治好,但至少可以让她开心多十分钟。

**********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女孩依然每次准时出现在男孩的演奏会,男孩依旧每次演奏後为女孩开一场特别优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男孩和女孩再不是表演者和听众的关系,随着时间一步一步的更了解对方,就像爱情小说般的情节,在他们的关系中萌起了纯真的爱情。男孩知道女孩有一个和他很相配的名字,她叫做「小音」,和自己「阿乐」的名字拼起来,他们就是「音乐」。只是阿乐还是不知道小音说过”被上天从身上取走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麽…虽然曾经试过主动问过她,但每次都只换来她笑而不语的回应。

小音知道阿乐的情况,所以在他们拍拖期间,她从来没有开口提出过任何一个在物质方面的要求。在她的心中,只要每天可以伴在阿乐的身边,看着他拿着那支很多花痕的吉他努力练习着就是生活中最大的满足。

「今天就练到这里…」阿乐看着手表,「原来已经七点多,我们还是先去吃饭。」

小音接过阿乐的吉他,轻抚吉他上的花痕,「怎麽又多了一条?你又不听话去熬夜?难得你昨晚不用上班!都不早点去休息。」

阿乐耸耸肩,「无论有多累,吉他还是要练。要是那天我没有练吉他,总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你是很爱吉他,却没有好好保护它,每次你熬夜练习,当累得不自觉睡着的时候,吉他就会掉到地上,看它有多少的花痕就知道。」小音把吉他放回袋中,「吉他你真的好可怜…」

「别再说了,我都快饿死…」阿乐握紧小音的手,「快点啦~我们今晚吃什麽?」

小音跌跌碰碰地被阿乐拉了出向学长借的乐团练习室,笑说,「看来你真的很饿…」

在他们前往餐厅的途中,阿乐依然紧紧握着小音的手,「还有两星期就是圣诞节…昨晚我已经定好了当天要表演的曲目。我已经想好表演完就去旁边的cafe吃圣诞蛋糕,之後才回家简单吃点东西,因为还要准备元旦日的表演,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应该还可以赶及,不是我自跨,在音乐方面我绝对应付得来...你说是不是?」

阿乐看看旁边的小音,「干吗呆了?你对我说的计划有什麽意见?」

「计划?」小音皱了一下眉,「计划...计划...哦...也蛮好的...没问题!」

「都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我说...听不到我~的~话~吗?」阿乐带点撒娇的语气说。

听到阿乐这样说,小音突然用力瞪了他一眼「有...谁说我听不到?」,再狠狠地把手甩开,不发一语向前快速跑掉。

「生什麽气?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女生真难懂!」阿乐拿出手机,连忙拨号给小音,可是对方都没有接电话,「就只有你会生气吗?我也懂!又不是小孩,为什麽总是要人哄?我今天已经练习一整天...」虽然口中不断地说着各样不满的话,但自己的视线却没离开过小音跑掉的方向,由原来愤怒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有事可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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