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拈花惹草(BL總攻) — 03

这是一条非常有名的大街,站在这头望向远端的另一头,可以见到街道两侧开满了店家:宾馆、酒店、舞厅、俱乐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概就是形容这副景象。

在白昼时,这条街虽然存在,却是静悄悄的、没什麽生气。然而当夜晚来临,这条街道顿时就「活」了过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刺痛了人的双眼,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店家内传出,皮条客在街道上来回走动,寻找来这里追求慰藉的客人……

这条街道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们抛开白昼时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内心深处小心翼翼的藏匿着,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之的慾望和秘密,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夜晚、虚浮华靡的街道,才终於能尽情一吐为快,哪怕代价是自己愈发乾瘪的荷包也在所不惜。

这条街道上其中一家牛郎店,拥有很风雅的名字,叫做「沉醉夜色」。

这家店可是街道上顶尖的牛郎店,不管是店家的规模、牛郎们的素质、还是前来的女客人背景,都不是其他二流三流的牛郎店能比拟的。

但在最近这几年,沉醉夜色的格局又进一步扩大了,它的生意蒸蒸日上,甚至连不住街道附近的居民,都不远千里慕名而来。

这并非因为店家换了新的装潢,也不是因为沉醉夜色的店长提出了更好的消费方案。

其实,这些变化的起源,仅仅是因为沉醉夜色招募到一个新的牛郎罢了。

这个牛郎──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成了沉醉夜色的帝王──叫做萧逸丞。

店内播放着舒缓悦耳的音乐,虽然牛郎的职责就是要不断和客人说话、逗她们开心,但他们连交谈的音量都尽量降到最低,街道外闹哄哄的嘈杂丝毫影响不了里头的宁静平和。

店内分成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的天花板、地板和吧台都散发着柔和的幽蓝光线,平缓而不刺目;另一部份则放置了几张大桌子,这里流泄着昏黄的灯光,客人通常坐在围绕桌子的柔软大沙发上,像待在家里一样舒适自在。

店内的装潢摆设极为大胆新奇,在细微处却又透露令人惊喜的精致优雅。从整体的气氛来看,沉醉夜色可以说是牛郎店和酒吧的结合体,虽然在这里没办法大声喧哗、也不能进行太下流粗俗的游戏,却更容易让女客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在静谧的店家内倾诉一直以来承受的苦难。

然而,也有牛郎还没倾听客人的烦恼,就先迳自忧郁起来了。

此时的萧逸丞坐在其中一桌的沙发上,他虽然一如既往的对女客人露出迷人的微笑,言语间也没有透露任何蛛丝马迹,客人仍能轻易从他美丽的双眼中发现无尽的哀愁,就像盈盈泪水随时会溢出那般令人怜爱。

原本该是来寻求安慰的女客人顿时不悲伤了,她们赶紧温柔的慰问萧逸丞,关心他的生活是不是出现了什麽变故?需不需要她们的帮忙?只要萧逸丞有需要,她们随时愿意效劳,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同样坐在沙发上、此时却被彻底忽视的其他牛郎虽然也挂着微笑,面容还是有些尴尬,眼神带着几分习以为常与隐约的忌妒。毕竟只要和萧逸丞同坐一桌,就要有众星拱月的觉悟──而月亮当然不会是自己。

萧逸丞虽然连连推辞,还说了「今天明明是要让各位女士开心的,怎麽能让我扫大家的兴呢?」诸如此类,见到女客人依然锲而不舍地问下去,在无奈之下,只好吐露:「真的没什麽事……只是我和弟弟吵架了而已。」

说到这里,他一直维持的笑容才微微歛下,细眉颦起、脑袋低垂,越发显得其落寞可怜,就像受伤的狗狗需要人安慰。

当中的女客人有些差点就忍不住尖叫了,她们马上七嘴八舌地为萧逸丞打抱不平,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打听清楚就说他弟弟的坏话。

若说萧逸丞方才的表现还有几分是演的,现在他不悦的皱眉就是十成十的真心了。就算和小扬吵架了,他也讨厌这些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弟弟的坏话,当下立刻开启新的话题转移了焦点:「话说回来,我认为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好不容易这一轮的客人接待完了,萧逸丞赶紧在新的客人指名之前,躲到休息室里偷闲一下……根据他的经验,他每一轮的休息时间通常不超过五分钟,这也可以说明萧逸丞究竟多受客人们的青睐。

既然是顶尖的牛郎店,沉醉夜色的休息室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空间足够宽敞、还有沙发供人坐着休憩,小冰箱里放置几瓶汽水饮料,可以随意拿取。

此时休息室里已经有些牛郎或坐或站的聊着天,当他们发现萧逸丞进来时,空间微妙的僵凝了瞬间,却又马上恢复了原本的气氛,快得就像是错觉。

但在场的众人、包括萧逸丞自己,都明白这不是错觉。

其中一名和他感情不错的牛郎、张锦生这时走上前,挑眉促狭道:「King,我还在想你最近为什麽心情不太好,原来是和弟弟吵架了啊?需不需要我帮忙开解一番啊?虽然平常我只服务女性,但可以特别为你破例喔。」

萧逸丞在沉醉夜色的艺名就是「King」,当然刚入店、还没出人头地时,他的代号并没有这麽嚣张,但经过这几年永远拔得头筹的业绩证明,虽然敌视他的人不在少数,也不得不服气的喊他一声King。

虽然张锦生想帮他分忧解劳,但萧逸丞只是勾起一抹微笑,毫不领情的回应:「算了吧,等你哪天有我弟的十分之一可爱再说。」

萧逸丞虽然永远笑脸迎人,似乎脾气很好且性格随和,熟悉他的人却明白萧逸丞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人,他从不对外人敞开心房、不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展露在外,关於自己的任何资讯──像是兴趣喜好等等──更是从不松口。

即使如此,唯有一件事萧逸丞从没隐瞒过:他拥有非常、非常严重的恋弟情节。

「好了啦,这种时候就别和我客气了,到底想不想要和你弟和好啊?你和你弟吵架多久了?」张锦生嘻皮笑脸,不以为意的继续问道。

「……用不着费心,也才三天而已。」萧逸丞虽然轻描淡写的说,实际上内心却在哀号:三天!小扬已经整整三天不和我说话了!

没错,萧清扬作为抗议的手段,就是冷战。

虽然兄弟俩平时因为要上班上学的关系,就算在家碰面也说不到几句话,但即使只是打个招呼就得踏出家门,还是让萧逸丞倍感温馨。

可是现在,萧清扬因为赌气而不肯和他说话,萧逸丞自己也有点不甘心,想着「我之所以不让你休学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熊孩子怎麽就是不懂呢!」,因此也不愿向弟弟低头。

牛郎必须擅长察言观色,因此张锦生也察觉了萧逸丞的言不由衷,他拍拍萧逸丞的肩:「好了啦,不必硬要和弟弟过意不去,我记得你弟最爱甜食了不是吗?路上经过便利商店随便买几个巧克力,哄一下就好了啦。」

张锦生之所以知道萧清扬爱吃甜的,是因为萧逸丞经常向其他牛郎或客人搜刮甜食。经常会有女客人送昂贵的礼物给属意的牛郎,但萧逸丞不希望欠她们人情,因此几乎不收礼物,唯一会收的只有弟弟爱吃的甜食。

「刚好我身上有几颗糖果,你就拿去哄你弟吧。」张锦生从口袋里掏掏掏,好不容易才拿出几颗刚刚客人送他的草莓软糖,「虽然你平常一直抢我的客人,真的是很欠揍,不过看你只是跟弟弟吵架就失落成这样也怪可怜的,快点去和你弟和好吧!」

「……真是廉价的糖果啊,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萧逸丞取过糖果顺便感叹了声,那些女客人知道自己只接受甜食的礼物後,送给他的糕点无一不是从极为昂贵的店家买来的,哪是区区草莓软糖能相提并论的。

「罗、罗嗦!有意见的话就不要拿啊!」张锦生恼羞成怒,他当然知道萧逸丞平常收到的甜食究竟有多高级。

看张锦生有些生气又有些别扭的表情,萧逸丞忍不住笑了:「……不过,还是谢啦。」

那双动人的眼衬着这抹笑意,张锦生刹那间彷佛能看见满天的星斗同时亮了起来。

「你……」怔愣了片刻,张锦生才猛地回过神来,脱口问出自己好奇很久的问题:「说实话,依你的姿色和本领,去当明星的话绝对会红的!你难道都没想过要试试看吗?总比在这里当牛郎好吧……」

「明星吗……我还真没想过,我倒是比较惊讶你会这样想。」

「少骗人了,有多少客人一看到你,就直接问你是不是有当模特儿之类的?走在路上却从没被星探询问过,我就不信这种谎言你也说得出口。」

「这个……确实偶尔会发生这种事。」看张锦生一脸「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萧逸丞不禁无奈地说:「不过,我一开始是真的不觉得能成为明星,现在则是认为没必要,毕竟这份工作就能养活我和弟弟了。」

「那是另一回事,但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能当上明星,自己可以变得多受欢迎?可以赚到多少钞票?比起牛郎,成为明星不是风光多了!」

「可是……我为什麽要那麽受欢迎?为什麽要赚那麽多钱?」萧逸丞叹气,对满脸不可置信的张锦生说:「我对演艺圈根本没兴趣,也不喜欢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给一群人看,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想过要改变。」

停顿片刻,萧逸丞补了句:「不过,如果小扬希望我当明星,那倒是另当别论……可是他大概不会这麽想吧。」

这时,又有一个牛郎踏进休息室,他却不是来休息的:「King,有客人指名你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萧逸丞梳理了下头发、整理了下服装,确认自己的仪态没问题後,才微笑着对张锦生说:「我走啦,如果真的想尝试风光无限的感觉,要不自己试着去加油看看?其实我看你也很有潜力,脸蛋不差又会说话,只要有机遇的话,很快就可以红的。」

目送着萧逸丞离去的背影,张锦生苦笑一声:「如果只是混个小明星,或许我还有机会,但如果想成为天王巨星等级的,我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和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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