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由於某太子的盛情邀约,南镶华在不可推辞的状态下,硬着头皮进了眼前看上去气派非常的府邸。
刚跨入门槛甚高的府门,便是长长一条白石道路,一路延伸至宽敞的盎然花园,穿越数个拱门,才蜿蜒至繁华的主厅建筑。
廊柱交错的长廊上,装饰着五彩琉璃瓦片,反映着春日的金阳,片片夺目剔透。
南镶华此刻神经紧绷到了顶点,不仅仅是因为那只从带她进门起便一直牵着她的玉手,更是他俩身後那一群一路跟随的长排侍婢。虽说光用嗅的便可知晓这地方根本是金屋玉墙所造,但此刻她却没有一丝赞叹的闲情。
她僵着脖子,抬头瞥了一眼身旁走的泰然自若的白衣男子,冷汗渗出她的手心,每每想抽手,但却又碍着他的力道而作罢。
进了主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丫鬟成群的景象,见门板一开,立刻莺莺燕燕的全跪了一地,齐音唤道,「恭迎太子爷回府。」
见此,南镶华简直看直了眼睛。只觉得这县太爷为了讨好这两位爷,可说是十分的劳师动众了。
一反南镶华惊奇连连的反应,墨越言依然神色自若,淡淡的说了声「都退下吧」,便见丫鬟们鱼贯退出,还十分体贴的阖上门板,成全了他们所谓「男女单独共处一室」的鸟状态。
於是厅里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
南镶华乾笑了几声,率先打破眼前尴尬的气氛,「太子爷的住处果然……贵气。」
墨越言一听,牵起了一抹笑,欣然接受她的夸奖,然後看了一旁铺了软垫的椅子,惜字如金道,「坐。」
南镶华眉毛一抖,没有动作,只是朝着对方投以不知所措的表情。
只见他抿起了薄唇,看了呆若木鸡的她一眼,然後再将视线缓缓移至她面前的椅子。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依言迅速把屁股黏了上去,正襟危坐状。
冷汗滴啊滴,他方才的眼神好可怕的,连金口都懒得开,直接用眼神扫射下令。
「很好。」某太子爷见她如此听话迅速,恢复了她比较能熟悉的和蔼笑容,一撩後袍,在她身侧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南镶华看着他,觉得那笑的过分和蔼的嘴角配上那欲渗透人心的眼神,看起来有那麽一点的不对劲。不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似是没注意到她的戒备,墨越言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杯,也不饮,只是用拇指摩梭着杯缘,缓道,「说吧,发生何事了,至於你一人呆站在大街上?」
闻言,南镶华反射性的一怔,抬头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他带她进到这座府邸的原因,活生生的引鳖入瓮啊……呃,等等,她才不是什麽鳖呢!
想通了对方的用意,南镶华顿时颈後汗毛直竖。坏了坏了,这下麻烦了,她根本还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恩?」见她咬唇不语,眼神里还透着纠结,他不禁扬声质疑,「不说?」
听他那声刻意放慢的「不说」二字,南镶华顿时从头麻到脚跟子,抖了抖便老实回答,「我……我打了十九爷……」一巴掌。
後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在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後,一声毫不带掩饰的笑声顿时响起,她看向墨越言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拼命想忍住笑的样子,有些愣神了。
……他不是该鄙视她的麽?可他笑的那麽欢是咋回事?她可是打了他弟弟一巴掌耶。
「此话当真?」他压下笑意,问了一句。
南镶华看着那双因笑意而弯起的双眸,如月牙一般的弧度,更加怔了。
「我看能克住十九弟的人,也只有你了。」墨越言笑着说了一句,摇了摇头。
南镶华支吾一声,没有正面答话。能克住那个浑蛋可不是件令她高兴的事。
「所以你便逃了出来?」
「……是。」她郁闷的点点头,很有骨气的承认自己的丢脸行径。
於是下一刻,墨越言便从他宽长的袍摆里拿出一样东西,伸手递给了她。
南镶华双手接了,细看之下才知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镶金药膏小盒。
「这是金疮药膏,无论什麽样的伤,涂了这药一定见好。」墨越言解释道,「把这个拿去给十九弟吧,记得别告诉他是我给的。」
南镶华听了,双眼不禁闪着感动的光芒,赶紧把那药膏收好,感激的朝他道,「谢太子爷!」
墨越言扬起一抹笑,一双秋瞳里亦盈满了笑意,「若是姑娘能够帮我一个忙,那也算谢过我了。」
「……什麽忙?」她忽然有种感激错人的直觉。
只见他微微一笑,比起平时温文无害的模样,竟添了些许的神秘难测,「下次,别叫我太子爷,要唤我『太子哥哥』。」
翌日,依旧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隔着一层串珠卷帘,喜儿双手端着刚泡好的新叶龙井,望了挨在自己身後的人一眼,然後才对着里间的人唤道,「十九爷,茶给泡好了。」
只听里头传来了一声略为慵懒的「恩」。
喜儿忙把那茶水塞进南镶华手里,催道,「小姐,快些进去呀,不是要道歉的麽?」
「你以为道歉是件容易的事麽!」南镶华斥道,有些惴惴不安。
「小姐,你昨日逃出客栈之後,十九爷也没说什麽啊,况且今日他也没指责你半句,你还怕些什麽呢?」
他绝对是在等自己自投罗网!南镶华在心里咬牙道。捏了捏拳,她看向平放在掌心处的镶金药膏,握紧了,然後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她看向斜卧在长椅上,翘着长腿的墨越朔。抿起唇,把茶杯放到了桌上,不大不小的响起了一声「叩」。
墨越朔稍微放低了手里的书,抬眸看向她。
见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望着自己,南镶华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顿时道不出一字。
「你可以下去了。」哪知墨越朔一下便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然後重新举起手里的书。
南镶华被他这麽一回,登时涨红了面色,「我有话要说!」
他也懒得抬头,只是懒懒的开口,「说啊。」
见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态度,她压下自己快出火的脾气,「啪」的ㄧ声便把那药膏重重的放在他面前,「给你的!」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打算就此闪出门去。
正当她要走出房门,身後的人突然唤住她,「等等。」
「干麽?」
墨越朔拿起那镶金小盒,前後看了一便,问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南镶华想起墨越言曾叮嘱自己别跟他说这东西是他给的,於是只撇开视线咕哝了一声,「要你管。」
他微微眯起了双眸,沉了声线,「你昨日见过太子哥?」
南镶华开口答话,但她脸上的讶然早已落了口实。
叹了口气,他面上神情明显带着鄙睨,「……你这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干什麽又骂人!」南镶华气极,直想在那人脸上一顿饱揍。
墨越朔没理会她的气极攻心,只垂着眼看向那小药盒。
这药是宫里特别调制而成的,鲜少人有,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太子哥给她的。
「你真不懂太子哥让你把这东西拿给爷的用意?」墨越朔忽而看着她。
南镶华见他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蹙起了眉,摇了摇头。
「罢了,根本是鸭子听雷。」墨越朔一把抛开那镶金小盒,耸了耸肩。
「喂!你倒是解释一下啊!」见他转了话题,她有些不爽。
「少在爷面前嚣张,别忘了你昨日是如何的大逆不道,爷没追究可不代表爷原谅你了,你还敢对爷如此放肆?」
「……」
事实证明,她南镶华果真是造了极大的孽,才会和眼前这个混世魔王结下如此大的梁子。
墨越朔看着她吃鳖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可心里却同时有股不安在滋长,在蔓延。
……太子哥果然还是对这丫头起兴趣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