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略显黯淡的微光洒进了无意识的黑暗,播了一个晚上的纯钢琴乐<kisstherain>,雨声和柔和的旋律从朦胧的共鸣在耳边逐渐清晰,缓缓睁开双眼,透过窗帘的柏金色静静将布满蓝色系列装饰的房间调成微暖的色调,就像置身日出下的海面。
「果然还是不会作梦啊......」
将双手枕在头下,感到刺眼似的,我侧身背向了阳光,看着像是反射月光海面的浅蓝墙面。
夜晚的黑暗总是让我感到平静,有时却又没来由的感到一丁点害怕,常想着,每天夜里,自己究竟是何时入睡的呢?为什麽一点意识也没有?明天........还会醒来吗?
独自一人待在黑暗里,让我思考许多,却也胡思乱想许多,所以经常静静躺着直到超过应该睡眠的时间,然後拿起书本,或是想想自己写的小说接下来的剧情来转移注意力,接着在只有琴声和寂寞的歌声回荡的纯黑世界中,疲累的沉睡。
鲜少有过梦境,大多都是黑色的一片到天亮,不过我也不讨厌如此。
反正多了个梦境,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多了个可以写作的题材而已。
如此想着,坐起了身,及腰的乌黑长发没有半点打结,柔顺的散在身後,我缓缓下了床,没有要拉开窗帘让微光完全照亮房间的打算,身上是浅蓝冷色调的宽松睡衣,心情如同每天早晨一样平平淡淡,唯一和平日不同的,大概也只有家里不是一个人这点了。
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我随意的瞥向时钟,七点半。
「也差不多了......该去叫凌佑起床。」
如此想着,我就穿着睡衣直接开了房门走出,一股香味顿时扑鼻而来,让本来还有些起床茫然的我一下醒了过来,困惑的往香味传来的厨房走去,一走进就差点和正要走出的凌佑撞上。
「唔!」连忙稳住手上端着的盘子,望见眼前的我,凌佑勾起了微笑「早安啊,筱夜,有睡好吗?」
「早......这好像是我该问的话吧?」我无奈了下,帮着他接过盘子摆到菜色丰盛的餐桌上,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这些是?」
「嗯?早餐啊,看不出来?我自认做的还不错的说。」脱下了厨房用的围裙,凌佑将一杯冰可可放到了我位置的餐具旁。
「这麽一大堆........你到底几点就爬起来弄了啊?」
「其实也还好......从准备食材的话大概是六点左右吧?睡不着就爬起来做早餐了。」
「.........」端着杯子喝冰可可,我无声的望着坐在对桌拿烤面包涂奶油的凌佑望了好一会「还是没办法那麽快释怀的,对吧?」
停下了手上工作,他以浅笑做为回应:「这是必然的吧?不过现在我有朋友,更何况还有你会一直陪着我,不是吗?就像以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可是深信不疑喔。」
「呵,瞧你说的,什麽深信不疑啊?我又不是跟你求婚。」
「记得那天也是像这样的雨天吧?然後带点雷声。」咬着热腾腾的面包,他望向了客厅落地窗外的朦胧雨景,而我也一样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
「嗯?真的下雨了?我还以为是我音乐里的效果而已。」
「你起床不久才开始下的。」
「嗯........」吃着香气四溢的丰盛早点,我听着真切的雨声和偶尔轰隆的雷声,协和的融入回荡屋内的钢琴旋律,微微眯起了双眼「是啊.......那天也是个像这样的雨天呢。」
***
--『还给我!那是我妈妈好不容易才凑齐的学费!快还我!』
一个身材略显娇小的男孩在大雨中朝另外几名年纪较大的男生吼着,原先柔顺的可可色短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泥泞,显得狼狈不堪,眼眶里打转的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哈哈!想要我们还你就自己来抢啊!』
--『就是说啊,家里没钱还学什麽钢琴啊?跟个娘炮一样哈哈哈!』
其中拿着抢过的学费袋的男生一把用力推倒了冲上前的男孩,一叠像是乐谱般的本子就这样从男孩的手提袋被打出,全部浸在了混着泥土的雨水里变成一片狼藉。
--『.........』
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着前阵子才好不容易凑齐的琴谱一下子被弄得无法辨识,男孩很不甘心,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打不过这些高年级生的。
--『好痛!臭婆娘,你干嘛打我?!找死吗?』
突然间,其中一个高年级男生发出了一声惨叫,男孩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一手中握着的是才刚行凶完的雨伞,另一手则是拿着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学费袋,脸上表情满是不以为意,乌黑的长发一下子就在雨中湿透,令人辩不清面貌。
--『这麽多高年级欺负一个低年级的.......还真是不要脸啊,人家学琴是碍着你们了吗?』
--『要你管啊?!识相就快点滚!不然我们要你这婆娘好看!』
看见几个高壮的男生面露狠色,女孩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挑眉,将拿着的学费袋用拿伞的手一起拿着,然後从斜背的侧背包里很顺的拿出了一把精美锐利的小刀。
--『要我好看?好啊来啊,看我怎麽把你们分解成一块块拿去旁边的公园堆肥,顺便把眼珠子挖出来挂在书包上当装饰品。』
一看到女孩手上的刀子,几名男生马上就没了刚才的气势,也没想到自己这边至少有三、四个人,毕竟再怎麽说,就算是高年级也还只是小学生,只结结巴巴的丢下了句"你给我记住"就连滚带爬得落荒而逃。
男孩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但心中的担心仍没有放下,虽然女孩赶跑了那群高年级生,谁又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把东西还给他?
--『真是.......一群只会叫嚣的小鬼。』
语带不屑的啧了声,女孩将目光转向了仍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并朝他缓缓走去,而这也让男孩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筱......筱夜?』
--『.......大笨蛋,拿好啦。』
将手中敞开的伞交给了男孩,被叫作筱夜的女孩无视大雨,直接蹲下开始将湿透的乐谱给小心捡起,然後从背包拿出了件旧雨衣将其和学费袋全数包在了里面。
--『拿去,真是的,你这样都不反击,难怪一天到晚被那些只长年纪不长智商的浑球欺负啦,凌佑。』
接过了被雨衣妥善保护的琴谱,男孩--凌佑连忙将伞撑了过去遮掩住两人,对於筱夜的话他也只能回以苦笑。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啊.......』
--『........啊~~好啦别那个脸,搞得好像换我欺负你了。』
有些不耐的将湿漉漉的长发弄到耳後,筱夜将手上的"小刀"给掰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递了过去。
--『呐,吃巧克力,心情会变好喔,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筱夜........你又拿这种东西骗人了。』
--『不骗难道要我在旁边看你被那些智障加三级活活打死吗?』
闻言,凌佑苦笑着接过巧克力,似乎不管什麽时候,他都无法在嘴巴上说赢筱夜,这个从小学一年级就跟他同班的女孩。
--『........欸,凌佑。』
--『嗯?』
叼着巧克力,筱夜很自然的一手勾上了他的肩膀,动作大方的完全不像个女生,脸上仍是一成不变的平淡和懒散,视线却是瞥向了别处。
--『别在意那些浑球说的话,学琴一直是你的梦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学得很好,不管以後发生什麽事,只要你来找我,我都一定会陪你挺你的,别担心。』
听到这句话,他微微睁大了眼,随後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线。
--『........嗯,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喔。』
***
舔了舔沾到吐司上奶油的指尖,我又端起玻璃杯喝起冰可可望着雨声依旧的窗外。
「.......当时我们这麽约定过呢。」似是觉得怀念,他勾起了浅浅的笑。
「是啊。」我一如当时般淡淡的回应,视线懒懒瞥向他「结果没想到某人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赏了本少爷一巴掌,唉唉,这好朋友白当罗。」
--『你到底有没有脑袋思考?都已经被她甩一次了,难道还看不出她只是在玩你?陪她去美国就不跟你分手?哪来的皇太后这麽欠人伺候啊?!』
--『我不准你这麽说巧瓷!筱夜,就算是你也不行!听到了没有!』
--『谁管你啊?我只不过是说出你一直逃避的现实而已--』
--『啪!』
「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当下我真的很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什麽事,也一直都很後悔........筱夜,可以原谅我吗?」
「哟?你一个大男生打我一个女生巴掌,道歉一声就想解决啊?想太美了吧?」微微挑眉,我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不然你想要我.......?」乾笑了声,凌佑一向都最怕看到我这准备恶整人的表情,更何况即将被整的对象还是他自己。
将笑容拉的更深了一分,我缓缓伸出右手,用食指比了个一:「帮我付我一年份吃的巧克力费用!」
「啊?!欸等等,筱夜!那我会被你吃垮的,我回台湾还没找工作欸!」
「喔喔,你答应了,太好啦,那之前那件事就一笔勾销,记得,一年份喔~~我们快去你朋友家拿你的钱包.......噢对不起我说错了,是行李吧~~」
「不要随便窜改我的话啦.......喂!筱夜你有没有听到啊?真是.......听人说话啦......」
就在一阵轻松的早餐时光和打闹後,我和凌佑将餐桌整理乾净,两人换上了外出服,在大马路旁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往凌佑寄放行李的朋友家前去。
「到了,就是这里,麻烦靠边停就好,谢谢。」
「好的,一共是一百八十五元。」
付清车钱,我和凌佑双双下了车,眼前是一栋还算蛮新的高楼,感觉才建没多久,外头做了点现今建筑业很流行的几何图形装饰,虽然我不清楚那除了增加成本外有什麽用处。
要说美观的话,房子能住就好了,还搞什麽增加物理重力的美观效果。
「你朋友的经济能力感觉还不错嘛。」
「是啊,他是个在台湾小有名气的小提琴老师,收入状况应该蛮好的。」
走进高楼的大厅,跟警卫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後,我们走进内廊装饰典雅的电梯,没多做闲晃就直奔凌佑朋友所住的二十一楼。
「就这一间了。」
出电梯走没多久,我们就在其中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按响门铃,里头随即传出了韦瓦第<四季>的<夏>的小提琴旋律版。
不得不说,啥麽高楼的这,连门铃都装古典,不嫌太夸张吗?
「啪唰......啪唰.......」
继门铃声後,就是一连串拖鞋在地板上拖移的声音逐渐往门口的方向清晰而来。
好,我知道我OS的意见真的很多,不过不得不说,这人是活屍还是脚残啊?脚就这麽舍不得离开地面走就对了。
「喀啷。」就在我心中的碎碎念即将火力全开前,铁门总算是从我们眼前缓缓被人打了开,来者是一个穿着白色小可爱和浅蓝牛仔热裤的,有着浅咖啡及肩长发的娇小女生,外貌属於那种甜美可人型的。
而这一幕却也让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搞什麽啊.......一大早的就按门铃按按按的吵死人了........」少女揉了揉眼睛,一副就是被迫醒来开门的样子,但在看到我们的瞬间像是马上醒了脑似的瞪大了有着长长睫毛的水灵大眼。
「呃.....我想请问.......」
「蓝燕婷\筱夜姐!你怎麽会在这里?!」
惊愕的互相指着对方鼻子喊了句,在尴尬三秒後,我们才又再次"同时"开口。
「什麽叫为什麽我会在这里?这是你该回答我的话吧?!」
告非!这到底是什麽该死的同步率!
随便哪位路人都好,谁快来跟我解释为什麽我亲爱的大表妹会在凌佑的好朋友家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