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也蛮有爱心的麽!」对於林承泽方才热心帮忙的态度,我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老奶奶的住处与我家呈反方向,就在当时我们站的後方那条巷子右转进去後,九弯十八拐的某栋古老红砖建筑,窄小的空间内硬是留块小地放置回收物。
巷内阴暗潮湿,不比我家抑或是林承泽的社区那样,门外还能栽种花草树木,芬芳清香。
我和林承泽慢步拐出一条又一条小巷,蓦地想起这段期间的计划。
曾听老师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承泽是个书呆子,偏偏还是辅助我课业的负责人,想想老师都偷偷给我这个机会了,若我不把握,又如何挖崛他的秘密,进而帮他的忙?
没错!我这是犠牲小我,完成大我。
暗地里掬一把泪水,在狭暗的窄巷内,我悄悄观察林承泽的表情,一贯面瘫。
回到大街上时,我终於耐不住性子开口:「喂,林承泽,下礼拜就要期末考了欸,我在想啊……」
刹时,林承泽停下脚步,冷面瞅我。「梁雨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这话来得太及时,我反应不过来。「什麽?想什麽?」
「我不会跟你说,也没必要跟你讲,你凭什麽认为自己有资格干涉我的事?」
「……谁说要干涉你的事了啊?」我咽口口水,稳下躁动的心绪,抬头挺胸,假装林承泽没猜中我心思。「我是说期末考快到了,我总该认真一下吧!都期末了,再乱考会死很惨。」
林承泽不信,双手紧攒书包肩带,一脸狐疑。「你期中後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我妈期中後也没有警告过我!」这句话是假的,但我妈警告我这件事是真的,我顶多把时间轴往後移……将近一年而已。
「所以呢?」
「什麽所以?」
「所以你想干麻?」
我两眼眨巴,理所当然地回:「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啊!」
这下子林承泽才明了,却迟迟不肯回答。
我毛毛躁躁地跺脚到他面前。「你什麽反应?老师不是要你帮我?」
「欸,」我恢复本性,扬起三八笑容,「校花可不是谁说想帮就能帮的欸……开玩笑!我──」
「梁雨芊。」林承泽低沉的嗓音打断我,他带着灰色的双眸太混浊,我甚至只能看清楚那张脸的肤色,不懂现在的表情有啥含义。
「嘿对!校花就是我,我就是校花,梁雨芊!」
「你是不是认为所有事情只要遇上你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蛤?」
「我说,」林承泽往後退半步,拉开我们两人的距离,「你凭什麽那麽笃定我应该要教你?你想学的时候就学,不想学的时候就不学;你有心情别人就该义无反顾帮你,你没心情别人就得配合你,凭什麽?」
「你什麽意思啊!我哪有──」
「很抱歉,但我期末也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我不帮,也帮不上你的忙。」没给我反驳的机会,林承泽擦过我侧肩,迳自走了。
……他刚刚是拒绝我了吗?是吧?我没听错吧?林承泽拒绝我?
我紧急回头寻找,却不见他身影。「干!你以为我稀罕啊!我梁雨芊打的是外在牌!外在牌你懂不懂?我本来就不需要你帮忙啊!不需要!」
就算功课救不起来,我还不是好好活着。禁足?禁啊!反正又不是没经验,谁怕谁?
等一下,这样一来,我的计划不就毁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可以就这样放任他,我的目的分明是接近他,怎麽现在反倒与他为敌?
踢一下脚边的小碎石,我紧咬双唇,内心百感交集。
要接近林承泽,若不是选择其它办法,势必就只剩放弃这条路可走;但是我又有什麽办法呢?
「马的,如果当时沉得住气,答应留下来背单字就好了……」
我简直有事没事就会找铁板给自己踢,将来不把我这张嘴扯下来丢进碎肉机绞碎不行。
「我不要,你休想。」简韦熙撕一小块面包,丢进嘴里,乾脆俐落地拒绝我。
我不甘心,椅子往前移一点,上半身前倾。「我跟你说,好兄弟啊,就是要同甘苦、共患难,懂不懂?所以──」
「所以?所以什麽?」他眼神犀利,害得我辞穷,只能乾吞一口口水。
「义气!义气你晓不晓得?」
「喔,那你去找夏洁啊,你们两个不是很好?她还比我聪明,干麻找我?」简韦熙起身,将托盘上的垃圾集中,走到放置於自助餐厅角落的回收区。
我匆忙跟在他身後劝导,好歹我也是被禁足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出家门的可怜人,都明白我遇上困难了,就不能帮我个忙,想想办法吗?
「她一定轰我出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洁一直以来都替我收拾不少……烂摊子。」讲到烂摊子三个字我头皮都发麻了,在这节骨眼上,我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简韦熙理所当然地点几下头。「不错麽,你自己也知道是烂摊子。」
「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将托盘归回原位,转头不屑地瞅我。「你不要多管闲事,兄弟我双眼锐利地盯、着、你。」
「喂,我没办法了才会找你欸,你不会通融一下吗?老娘我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一定要这样反咬我一口?」
「梁雨芊,」他一脸酷样,转身走回坐位。「我说句老实话,你之前还理所当然拒绝他,现在反而要他教你根本就是耍人家。还有,你是有病吗?没事找事做?你明明就不是读书的料,竟然为了接近林承泽而K书?」
「不然你想个更好的办法啊!你以为我想读?」
他打个响指:「这就对啦!不想读又要为难自己,你不是丁丁,是什麽?」
我气结:「废话那麽多,你不帮就对了啦!」
「不帮,不爽帮,老子也没方法帮。」
我举起右手,准备往他脑後赏一记右勾拳,身旁正在用餐的客人突然掀起一声躁动,纷纷抬起头来关注餐厅正中央的柱子上挂着的那台传统电视机,我停下动作,好奇发生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