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微暖人生 — 她的少女时代01

曾经的我有过欢乐的家庭时光,那时的父母是那么的恩爱和睦。一家三口在不算繁华的街道转角处经营着馄饨店,面对社会的经济危机,生活虽然艰苦,我们这个小家庭始终过得有滋有味。

每天厨房会传来饭菜的香味以及炖罐的汤香,我会自觉地帮妈妈洗新鲜的蔬菜,干净的绿菜摆放在白盘里愈发使得绿意沁入眼中,妈妈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起利落地绑成一束,母亲的手指十分干净漂亮,十指纤纤但掌心指缝之间已经积累了一层薄茧。

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呆在店铺的阁楼上,这时父母在楼下忙得不可开交,我不好抵在店里,毕竟我笨手笨脚的倒很有可能帮倒忙。阁楼的空间很狭小,只有两张床,我在墙头柜上发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褪了漆的红木盒子,上面浮了一层灰尘。我小心地放到地上,没有锁上,咯吱一下打开,里面放了一叠丝质旗袍,我翻看了一会,有点惋惜,旗袍边沿丝线有褪落的,颜色也已陈旧不负艳丽。在最下面我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精致的白色花边已泛黄旧损。

照片中有位风华绝代的贵妇人抱着个小女孩美目顾盼神飞,天真烂漫。眉目虽稚嫩但是和母亲颇像,莫非是妈妈小时候的照片。我像窥见妈妈的秘密一样,恍惚地将东西放回原位。生至十三岁以来从未听见妈妈说过关于外婆家的只言片语,更不用说见面了,关于外婆家奶奶家老一辈的事情从没听妈妈提起,似乎我的家族历史生生从母亲这一代断掉。

每当听到同学在近过年时讨论长辈给的压岁钱时,我的心里有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在问及我时,我很自然地回答外婆待我很好,压岁钱给的挺多的。谎话流利地从我不露山水时答出。这是我第一次说谎话,虽然妈妈从小教育我要诚实,但是我非常害怕和别人不一样。

我记得班级一位不爱洗澡的女生是如何被他们孤立的,女生们自发地组成一个个小团体,她就像是维系复杂少女之间友谊的丝线,当女生们发现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存在,加上众人的同仇敌忾,很自然地建立起革命友谊。

每次上厕所时,女生都会在她经过时掩鼻躲逃,男生们则在她的书桌上用黑笔写上恶毒的话语。大概只有我同情她吧,她的名字叫做黄艳红,是一个很俗气的名字,她的家人是这个社会的底层,在菜市场卖几毛钱的青菜,和妈妈一起去买菜有时会看到她在帮家人吆喝卖菜。我想到她衣服上黑黑的污渍,以及油腻头发,腐烂菜叶的味道与她所在的环境分不开的。

所以我不会因为她家境不好所导致的外在形象差而讨厌她,而是会默默同情她。从小我就是个寡淡冷情的人,所以也不会做一些损害自己或惹麻烦的事情。

我特意错开在女生们上厕所的高峰期,上完厕所洗手时,这时我注意到她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眼廓一圈红红的,匆匆看了我一眼便背过身去,这是我细心地看见黑色裙子边缘下莫名湿了一小块,心里一跳,该不会是来大姨妈了,于是我掏出口袋里一片卫生巾递给她。她战战兢兢地收着,飞快地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神情自诺的点头离开。

其实我的心里有点乱,明明是帮助别人,自己倒像是做贼似的。暗自想着如果别人发现自己在和“害虫”交往,会不会也被他们孤立呢。

回教室的路上我有点失魂落魄,低头急匆匆地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我摸了摸撞上微痛的额头“对不起”,便继续小跑走了,依稀看见一闪而过的白洁精致的下巴。林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转身离开。

待心神已定,我努力将精力集中到书本上。向往常一样认真地听讲时不时地和老师对视一眼,我会看见老师眼神中赞赏以及嘴角肯定的上扬。

说实话我讨厌这一套教育体系,按照成绩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似乎成绩拔尖的人在学校享受一定的特权。但是我确实是这个体系的受惠者,因为成绩优秀赢得老师家长的赞美,这使得我有一定的自由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我喜欢在学校外的绿洲书屋以一杯卡布奇诺一本书,度过一个下午的时光。今天我翘掉体育课又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坐下,这时我眼角瞥见对面一抹白色校服衬衫,抬头不期然地同他对视,我有些懵懂不知所措地微张嘴,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笑着一样,在阳光照射下他左半边面庞白皙得近乎透明,眉目精致,眼角轮廓很漂亮,在深海似眸子的蛊惑下,我失神了片刻。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微笑便低下头继续看书。时光流逝得很快,日暮西沉,只剩下橘红色夕阳,我收拾好书包里的东西准备离开,他亦正准备起身离开。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街边的路灯一个个点亮,

我和他没有说上一句话,又或者无话可谈。但是我可以感觉他在我身后走路的节奏和我很协调,这让我莫名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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