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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披上银线滚边披风,从望月楼偷跑出去,小心翼翼穿过微风亭,在深黑的皇宫中鬼鬼祟祟。
走到膳房去,几位下人正在做各宫所需的晚膳,我看向写着『望月楼』的晚膳,是一位男子穿着厨衣正在准备。
我小声要其他人退下,便往那男子背後将他手一拐马上将他制伏在地!
他正要反击,一见到我的脸马上愣住。
「隐香?」「吕冥?」我瞪大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发现我几乎是压在他身上,我才不自然地起身。
「你怎麽会在秦国?那天我才和你在齐国皇宫畅谈……到底怎麽一回事?」他歪着头,表示不解。
「你又为何会来这?」说话同时恰好瞄到放在晚膳一旁的小木罐子,我马上拿起来,拧着眉看他,问道:「这该不会是要加进望月楼公主晚膳里的毒素吧?」
吕冥眼神复杂看我:「你怎麽知道……」唉……单纯的家伙,连一句反驳也没有马上就承认。
我把木罐打开,旋转一百八十度,里面的黑色粉末被我倒在地上。
「二皇子有所不知,因为我的相貌长的极相似赢宛,在你眼前这位正是望月楼的权隐香公主。」说完,我很不屑地把木罐子丢到地上:「是你父皇要你做的吧?毒死秦国现任公主?」
吕冥先是愣愣看我,随即跪在我面前:「的确是父皇要我完成毒死公主的任务,可是我并不知道公主是你,若是知晓,我吕冥死也不会毒害自己的朋友。」
怒火稍稍平息,我看着他一脸真诚,也不忍堂堂一位齐国皇子在我面前跪下,伸手将他扶起来。
「秦国计划一个月後攻齐国,去和齐王禀报,要他提高警觉。」
吕冥看着我,问道:「可是我父皇他对你这样……」「我是要保护我的家人,战争死伤的人能少就少。」高祈哥哥也很有可能会被派上沙场,我怎能因为齐王对我做这些事而不救齐国?
吕冥看着我半晌,轻声问:「没有伤到你的脸吧?」「没有。」我冷冷回应。
我是没伤到自己的脸,但青海的脸已经有黑斑了,她才不值得为我毁了容貌,她只是恰巧分配来服侍我的宫女啊……
吕冥见我如此冷漠,眼神有些受伤:「你不和我回齐国吗?」
「现在回去秦王会起疑,你赶快离开吧,太危险了。」吕冥担心地看我,和我说了一声保重便离开了。
一个月後,我被十几位侍卫关在望月楼严加看守,秦王还当我不知今日正是攻齐国的日子。
望月楼庭院内有一棵樱花树,我站在樱花树下任由花瓣飘落肩上。
青海将热茶端出来:「公主,喝点茶。」
我回头看她,她的脸面已毁,近乎半张脸都是黑斑。
看到她的脸让我觉得好对不起她……
「青海,我对你有愧,你的脸是因为我而毁。」我握住她的手。
青海摇摇头:「奴婢既然被分配到来服侍公主,为公主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她为我拍掉肩上的花瓣,又道:「虽然奴婢也服侍过赢宛公主,但是权隐香就是权隐香,奴婢从不认为您是赢宛的影子,您也有自己的个性。」
眼底闪过一丝酸涩,全秦国人都当我是赢宛的替代品,经过这一个月总觉得真正的自己快消失了。
我含泪抱着她,在这偌大陌生的皇宫内,有青海一人陪伴也已足够。
几天後,秦王正殿传来一声声怒吼。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们是怎麽打仗的!?」秦王气急败坏。
赫武大将军急忙跪下:「是微臣军队训练不够,秦王请治罪。」
秦王怒瞪赫武:「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从朕拉拔你到大将军,你从来没有一次打仗让朕失望过。」他扫了赫武一眼:「你从贱奴区出来,身分不明,朕用你也是看你才华洋溢,还是,你正是齐国人,故意打了败仗吗!?」
一旁小士兵见秦王对赫武起了疑心,一心想保护自己的将军,竟脱口而出:「秦王千万别怪大将军!我们也不知为何齐国早已备战,光是边疆就有二十万大军,再加上我军千里迢迢到东边,早已力竭汗喘。」
「齐国早已备战?」秦王眯起眼睛,思考着这句话,随即睁大眼睛,马上冲出正殿直往望月楼!
赫武心里一阵阵恐惧,赶紧跟上秦王脚步。
望月楼紧闭的大门猛然被撞开,秦王大阵仗走进来。
我面无表情起身行礼,还未蹲下,秦王直接将我头上公主戴的银金头冠扯下来往地上摔!
「你还配当秦国公主吗?」他扫了地上头冠一眼:「你倒是说清楚有没有和齐国任何一人泄密?杀你一人都难以安抚朕十万大军亡灵!」
乱了一头发丝,我冷冷看着秦王,抿着唇不说话。
「秦王,现在派援军要紧……」赫武见我不回话,想帮我解危而上前阻止秦王,却被他一把推开。
「援军?这回早已注定要输了,难道还要失去更多兵力?」他将目光移回到我身上,冷冷一笑:「算是朕看错了!权隐香哪能和朕的女儿赢宛相比?不过一张脸相似罢了!」
秦王回过身,刚好和身後赫武正视到,他盯着赫武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开。
提足离去的同时,秦王喃喃道:「权隐香,废除公主。」他叹了一口气:「念在往日情份,留她一命赶出皇宫做贱奴。」
望月楼大门关上,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感觉的到在我前方的赫武一直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突然间,望月楼变的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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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囡,你妈妈又寄信来了。」璟媛站在门前,手拿一封信。
我在玄关脱掉穿了一整天的鞋子,边懒懒回应:「拿去丢吧。」
我妈已经寄了将近二十封信要我回去读高中,我都要被她烦死了。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只要线上一封讯息就能传达要事,她还在用传统的寄信方式,这些邮票钱她也照样付,真的挺搞不懂她。
我说完,把鞋子放进鞋柜,拿起包包要回房间。
璟媛突然一把抓住我,看起来一脸为难:「何囡……」
我挑起眉:「怎麽了?」
「我其实很想回去学校上课……我们两个只有国中毕业,工作也很难找。」
我拧起眉,撇撇嘴:「我才不想,要是再遇到姜靓、张瞳那些人,又得引起什麽大事来了。」
我不想再提起那些关於高一、高二的事,那些逼迫我必须休学的事。
「你妈妈也说了如果你回去高中读书她会帮你缴学费、生活费呀。」璟媛还把尾音拉长,这女人,居然想拿这点诱惑我!
我咬咬牙,正和金钱天人交战。
从高二休学後,妈像是完全放弃我这个女儿,不读书来台北工作她没意见、钱不够了她不管、生病到住院也只从桃园打来一通电话。
所以『金钱』一直是我最苦恼的事,没了家人的支撑,我一个只领到国中毕业证书的十八岁少女根本无法自己生活。
不过这一年来有璟媛陪伴,也算是勉强过得去。
经过一番思考,我承认我被璟媛的话吸引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我和璟媛找到一间较接近桃园的高中,因此从公寓到学校大约要三十分钟车程,这是一所风气不太好的学校,有很多学生都是因为某些私事曾休学过再回来读书的。
妈亲自来学校办入学手续,我站在教务处外踢着小石头等待。
妈和教务处老师道别後,走到我旁边:「都帮你用好了,新学期开始就能来学校上课。」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啧啧道:「现在的你早该是准备上大学的大学生,现在却要重读高三……唉。」说完,便提足走出校门口。
我站在原地片刻,看着妈走掉的背影。
我的休学让她失望、让她丢脸,我知道妈也许不想再搭理我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回到以前,回到妈还会对我笑、还会称赞我的时候。
「妈!」我在她背後喊着。
她回头看我,眼神的冰冷彷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在看一个她不愿认识的人。
「我听你的话回来学校了,你可不可以……」我深吸一口气:「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冷漠了?」
妈拧起眉,鄙视地看着我:「我为什麽会对你冷漠你自己最清楚,回来学校好好读书本就是你一个学生该做的事,你有资格向我要求吗?」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学校。
深深的失望占据我,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怎麽办呢,好像……好像不管我再努力,得回妈的关爱已经是不可能了……
离开学校後,我坐在便利商店望着窗外街上来来去去的高中生。
如今过了一年再回去当高中生,心底有些期待再次穿上制服,却也有些害怕。
害怕高二学期末的那些事。
『你们走开!不要抓我!』
『拜托放我出去。』
『你为什麽冷眼旁观?』
眼前突然闪过那些画面,我甩甩头,不要再想起……拜托不要再想起了!
我手上的热可可铁罐被我压出一个凹洞,我努力压抑自己。
「现在喝热可可太热了吧?喏,冰茶。」韩邵穿着黑色风衣出现,递给我一瓶茶。
「谢谢……。」我一把手放开,铁罐发出啪啪声,又回到原本的样子。
接过冰茶後,韩邵直接在我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我被压红的手上:「你找我出来,有什麽事要和我说吗?」他温和地笑着。
我把手用衣服隐藏:「我和璟媛要回学校上课了,所以饮料店的工作可能要辞掉。」我朝他笑了笑。
韩邵托着腮,看着窗外的路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最近和他相处後,越来越觉得他很神秘,常常在想事情、很会察言观色、对人很温柔、脸上总是有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是九月才新学期开始吧?先别急着辞职,我想带你们员工出去玩一玩。」富二代果然富二代,一家小小的饮料店员工们也有员工旅游呀。
「哈哈,真的吗?那我一定晚点辞职!」我开玩笑地拍手叫好,韩邵无奈地笑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