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国宇离去的这段期间,我与Ann的话题居然开始莫名的热闹了起来,而话题也开始慢慢变得有些不入流。
烦恼单身啦、烦恼新年要回老家啦、想要跳槽又好怕被同行嚼舌根等等。
哦,以上都是Ann所提出的问题。
期间话题却被她以一个突兀的转折带到沉重的部分,我试图以一个不太高明的笑话来结束这一段快因负面情绪而僵住的话题,但换来的却是Ann出乎料的捧场。
笑话的内容是一位红尘女郎原本打算投身於一位好男人,结果到最後发现对方拥有家事而导致了一场骗局,原着中口吻极为诙谐而讽刺。
为何提到这个笑话?因为Ann正滔滔不绝的讲起她有位朋友,因为遇人不淑,还因此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最近思考着离开这国家的事情。
『是那种连翻身都别想的那种糟喔!』
她强调着。
那是一个我没见过的Ann,在那些「女性主义」、「单身公害」这些时下批判性的字眼一一横陈在前,使她显得好愤怒,那样愤世的神情与她原本可爱的脸孔一点也不搭轧。
此刻她笑得不断重复着最後那句:「我也知道你老公也有来过我家。」
笑得她都伏身在桌上了、笑得我的脸也开始尴尬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在笑着......却又在几声大口的倒抽气下换成嘤嘤的微弱哭声。
我大概也知道,她那位朋友到底是谁了。
直直盯着她那脆弱的背脊,穿着蓬松的毛衣原来就是为了隐藏住这段时间的憔悴,原来那样雪白的脸庞并不是依赖粉底所饰,而是那缺乏血色的肌肤。
听着那哭声,我想伸出手,却又缺乏了能够举起手来的理由,正在为自己思索最好的藉口时,我却为这样替自己狡辩的行为连同那个不合时宜的笑话感到一阵迟来的羞耻。
低下眼睫,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做甚麽都要考虑的年纪了。
「Ann......」
我在嘴里呢喃着,使那些原本温暖的话语在空气中冷却,最终在我喉中凝结。
我们之间终归沉默。
『柏豪......』
Ann缓缓地收拾起他散落的情绪,一面对我说道,当她终於能够挺起身与我对望时,她眼角仍然遗留着两道泪痕。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我愣愣地望着她。
记得啊,怎麽可能忘记。
那种幼稚又青春的约定。
「怎麽了吗?」
『你有遵守约定吗?至少在读大学之前。』
三人间谁也不可先爱谁,如果谁打破了这个规定,那麽以後三人间的友情绝对不能长久。
谁、也、不、可、以、先、爱、上、谁。
「你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明明才刚喝过热汤,穿得颇是厚重,为什麽我开始颤抖了起来?
Ann的眼神经过泪水的洗净後,清透的像是天使纯洁的注视,而我,正是背负着罪咎的犯人。
『我啊......当然没有啊。』
我试图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但我的嗓音抖动的比在蜡烛的灯芯还剧烈,那样游移不定的语气,换来了她侧着头的俾倪。
落至肩膀的柔软发梢正若有若无的透着她纤细的颈项,倾身,她突然凑近到了我的面前,精致的脸孔在我眼中不断放大,直到近得我可以看受到她温润的鼻息打在脸上,才停止缓慢而有勾人的动作。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脑袋也一片空白。
须臾,她突然噗哧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我想太多了,哎哎哎......』
她微微地笑着,一慢叹着气。
而在她的鼻息离开我所能感受的区域时,我也从那真空中抽离,开始呼吸到了冰冷的空气,为刚才长期缺氧导致的晕眩施予治疗。
『不然怎麽会这样呢......我们三个......』
她像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一面搓着自己已经受到显露青筋的手背。
「喂,你还记得最後一年许的......」
『能够过幸福的生活。』
我还尚未说完,Ann便笑着回答,像是她早就想要提到这件事,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一样。
然而那句话就像是句强大的讽刺,正悄悄的刺穿着她的心,至少......我这样为她心疼着。
「那......你还记得我许的愿望吗?」
我问着,语气是着实地疑惑,然而......
她的眼神却突然转为像是被冒犯般的眼神。
怎麽回事?
正当我想这麽问的时候,一大块红白相间的物体突然迅速地落在我们之间的桌上。
『生日礼物。』
在我还没将视线摆像丢下这东西的人时,他自己先说着。
我望了望眼前,那是一个塑胶袋,里面装满了各种样式的筒子。
『再来放一次烟火吧。』
廖国宇的声音此刻是如此清晰的传进我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