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你那个青梅竹马到了唷。」润润点了点我的肩膀。
从窗户看出去，一台红色的机车停在校门口。
「每天风雨无阻的接送你上下学，这种事情就算是男友也不一定做不到吧？」润润托腮说道，一连几周下来，她的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揶揄转为艳羡。
这话不好接，我笑笑，转回身去，一心一意等着下课。
好不容易钟响，我迅速的把书包往头上一套，拿出连体育课也不曾有过的拼命劲奔跑，到了校门口，只见晔希半椅在警卫室，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跟伯伯闲聊。
伯伯说：「肖年仔，啊你每天都来接女朋友，自己的正事都不用做喔？」
「其实我满闲的啦。」晔希抓抓脸，想了想，「接送她应该就算是我的正事吧。」
伯伯愕然，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麽没出息的回答，摇头大叹：「这年头查埔人爱到卡惨死喔……」
我忍不住偷笑，看来晔希已经被警卫伯伯贴上「任劳任怨小男人」的标签，殊不知这根本是天大的误会。
这家伙就算不是大男人主义，可也绝对称不上小男人啊。
我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假装什麽也听到的走近，晔希发现了我，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来啦？」他伸手帮我把散落的鬓发勾回耳後，「怎麽这麽喘，你跑过来的吗？」
「对呀，怕你等太久。」我抿嘴一笑，好喜欢他自然而亲昵小举动。
从前不曾留意的，如今都成了珍贵的小悸动。
「嘿那，妹妹，男朋友这麽体贴，你也不能太拿翘啦，要小心他跑掉馁。」警卫伯伯在一旁插嘴，忠告完我，又朝着晔希道：「肖年仔，你女朋友生的那麽水，你把她看紧一点也没错啦。」
我忍着笑，佯装受教的点头，斜眼偷瞟晔希，发现他的表情也很微妙。
路程上，我趁着红灯问他刚才是在想什麽。
「也没什麽，就是觉得那个伯伯讲话口气蛮像爷爷的。」
我回想了下，是有点像，爷爷老是语重心长，最喜欢教训我们「怎麽还不在一起」之类的。
「对了，我们在一起的事，还没告诉家里的人呢。」我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你觉得要讲吗？」
「再过一阵子好了？」他也挺纠结，「讲了我们大概也别想安宁了。」
说的也是，他们很有可能会兴奋到直接杀来台北。
两人约定好，暂时不将交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可不知怎麽，还是被神通广大的刘裴发现了。
「唉唷，晔希现在在学校没事就傻笑，下课动不动就传讯息，只要眼没瞎的人都知道他谈恋爱了。」裴子霆耸了耸肩表示「看穿晔希根本小菜一碟」。
「而且他现在提到小诗的机率是往常的三倍以上喔。」刘彻附带补充说明，无奈笑道：「听到我耳朵都长茧了。」
我感到有一点难为情，又有些好笑，瞥向晔希，果见他恼羞成怒的道：「少在那边乱讲，哪只眼睛看到我傻笑啊？」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裴子霆笑眯眯的道，一面得意的晃了晃手机，「而且我还拍下来了喔。」
晔希的脸顿时黑了，「给我删掉！」
「别担心啦，我都有把你拍得很可爱……」
「给我删掉！全部！」
「晔希，身为男人要大方一点，太小家子气迟早有一天会被甩喔。」刘彻在一旁语重心长，转头面向我又换上一张和煦的笑脸：「这些照片小诗也想看的吧？」
欸，干嘛把我拖下水？
见晔希一个锐利的眼风扫来，我摸摸鼻子起身，「呃，你们慢聊，我先去点餐。」
依着每个人的喜好点了四杯咖啡，等待的时候，我的视线一直不小心飘到一旁的糕点柜。唔，那个布朗尼看起来好好吃，还有那个大理石乳酪……
可恶，嘴好馋。
忆起晔希前阵子背我嫌重的那些话，只能含泪打消念头，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江小诗？」
循着声音看去，见到杜宇歆一张充满惊喜的脸，「小诗，真的是你！我本来还担心自己认错人了。」
我愣了下，慢了半拍才想起来笑，「好巧，你也来买咖啡？」
「对呀，我跟我男朋友来念书。」咬了咬唇，她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其实是我男友来教我念书才对。偷偷告诉你，他是我以前的家教老师。」
我一顿，望向她身後，一个身穿黑衬衫的熟悉身影正伫在柜台结帐。
「原来你跟你男朋友是家教认识的啊？」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惊讶。
「对呀，听起来有点那个吧？」她吐了吐舌。
那个是哪个？
我脑中一片茫然，但还是维持着笑容点了点头，江小诗，要镇定。
我竭尽全力保持自然，然而这女孩却嫌挑战不够多似的，少轩一结完帐便把他拉了过来，兴冲冲的介绍道：「少轩，这是我同学江小诗，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有在路上碰过一次。」
见到我，少轩也是一脸错愕，他掩饰般的推了推眼镜，佯装回想地道：「哦……我记得，是万圣节那阵子的事吧？」
「哇，你怎麽记得那麽清楚？」杜宇歆讶然。
糗了。
我头皮一麻，忍不住看了一眼少轩，只见他微微一笑，神态自若的回答：「刚好有一点印象。」
那神情，看不到一丝慌乱，再寻常不过－－我不禁想到从前交往的时候。
当时，他心里有了别的女孩，大概也是拿这份冷静应付我的吧？可笑的是我还觉得他不会说谎，从来没有想到他表现出来的破绽，同样只是演技的一部分。
杜宇歆看了看他，又望了望我，半晌发出「哦－－」的一声长音，「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记恨小诗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你身上？」不待回答，又笑着轻推了男友一把，「少轩，你这样不行啦，那麽爱记仇。」
少轩也笑了，顺势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温柔的道：「宇歆，你先去找个位置坐下吧，咖啡我来等就好了。」
看着杜宇歆消失在前方的转角，他才收起眼中的那份溺爱，略带愧疚的向我解释：「不好意思，宇歆她有点不懂人情世故。」
我摇摇头，「我没有觉得哪里被冒犯。」
原本以为对话就该结束了，谁知安静没一会儿他又开口：「你点什麽？焦糖玛奇朵？」
「……没有，我喝香草拿铁。」
「换口味了？」他的唇边抿出了一丝笑意，「我记得你以前非焦糖玛奇朵不喝的。」
呃，这一副要叙旧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我暗暗腹诽，面上笑了笑，算是回应。
少轩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察觉到我不愿多谈的态度，笑容微歛，亦沉默下来。
待店员终於叫到我的号码，流动在彼此间的古怪氛围才被打破，我悄悄松一口气，没有再朝他多投一眼，捧着四杯咖啡迅速离开。
走过转角，一只手冒出来接过我的托盘，我微诧，抬眼便对上面无表情的晔希。
啊，都被看到啦？
我自觉刚才表现还不错，洋洋得意地向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孰料晔希却解读成心虚与讨好。他重重捏了一把我的脸，同时在耳边撂下狠话：「回去再教训你！」
「……」
我揉揉脸颊，觉得自己有够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