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晔希的关系,用四个字可以概括:指腹为婚。
详情不知道听大人们讲了多少次,爷爷口若悬河的说书版本、晔希爸爸手舞足蹈的唱跳情境,以及两位妈妈有欢笑有泪水的肥皂剧模式……
总之,在这几年我跟晔希不知道对此做过多少奋斗,致力於突破八股防线,以争取自由爱情,可惜十一次革命里有十一次失败,一直到我搬家大人们才稍微消停些。
然而这次回来,爷爷不知道是不是仍抱持着我能与晔希能够结婚的梦想,这几天状似无意其实很刻意的牵线举动从没少过,不是饭桌上非要我们坐一起,就是刻意留两人独处。
几天下来,爷爷看到我们一个左撇,一个右撇,在饭桌上总是吵架,下了饭桌还是吵架,渐渐地好像放弃了。
没想到今天又来一招!
「丫头要去超市啊?那很远捏,用说的不清楚啦,让晔希载你去啊,最近路上小石子很多很会晃,啊你要抱紧那臭小子哪!」
如此这般,我们被赶出来了。
从这件事学到的教训是,不要随便向爷爷问路……不,是不要随便向爷爷讲话。
看了看身边,午睡被挖醒的晔希也是臭着一张脸,我深知他的起床气,连忙道:「你跟我讲在哪就好,我自己去。」
「你自己去?那我怎麽办?又不能回家,难道要在这边乾罚站啊?」他瞪眼。
「你可以自己随便逛逛啊。」我纳闷他思维之狭隘。
「用点脑行不行?邻居都是认识的,要是他们向爷爷打小报告我们就死定了!」
也是,乡下在敦亲睦邻的情况下,要自在的闲逛真的很难得。
「那里真的很远,没有车,你是要走到民国哪一年?」
而空气清新的情况下,遗憾的是公车没几班,停靠也没几站。
「等到你回家了我才能进门,是打算要我喂多久的蚊子?」
以及,夏日高温下,某人脾气有更暴躁的迹象。
我眨眨眼,试图寻找着不更加激怒他的字句:「呃,那麽就麻烦你了?」
他瞥了我ㄧ眼,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往车棚走去。
我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後。
为什麽明明还没出发,身心却已经感到无比疲乏了呢?
*
「喂!叫你不要抓我肩膀听不懂啊?会痒啦!」
我撇撇嘴,改环住腰,下巴却没放弃的要再去摩他的肩,晔希却好像早有预知一样出声:「如果再搞怪,小心我让你一个人走去!」
「然後你回去喂蚊子?」我笑嘻嘻,不怕他的警告。
没想到他也没在怕,「大不了直接回家啊,反正顶多被爷爷骂一顿嘛,倒是你,要自己走、给太阳晒,还要喂蚊子……」
「大哥,是我错了。」我立即道歉,收回尚未点下去的下巴攻击。
「『求你载我去超市』?」
「……求你载我超市。」
「那大爷我就勉强帮你忙吧。」他轻笑,笑声里带着懒得掩饰的得意。
得寸进尺的小子!我恨恨咬牙,「你不要老是拿逼人下车做威胁,换点新招好不好?」
「哪有老是?」
「不要跟我说你忘了,我小二的时後,不是买了一个可以在地上拖的书包吗?」才刚起头,他就立刻想起:
「你说有轮子的那个?我记得,那个书包实在太大了,根本塞不下脚踏车的篮子,用背的又会磨到後面的轮胎,叫你换回原来的书包又不肯。」他的声音也带了丝好笑。
「我说不要,你就还真的把车骑走了,让我一个人用走的到学校,那时候我才八岁耶!」我鄙视他的良心。
「没错,八岁,超爱哭的,边哭边走到学校,结果知道自己迟到了以後,哭的更夸张了,弄得你班导还找我过去。」他一顿,故作思考,「那时候阿姨都怎麽叫你来着?爱哭包?」
赶取笑我?我一哼,「结果你猜我回家後发现什麽来着?你房间明明就放了一个跟我的一模一样的书包!」
他有些尴尬,「那是……」
我得意的一笑,截过他的话:「叔叔跟我说那是你边哭边求他买给你的,那时候都四年级了欸,你才爱哭。」
「少、少污陷我!我才没有哭着求老爸!」
「羞羞脸!」我学着以前刮他脸颊,不料他却一侧脸咬住那根手指!
我倒抽一口气,那力道没再客气的!「很痛欸!你放开啦!」
「向晔希大人认个错吧?」他含糊不清的放话,语气里饱涵我不说他就不放的意味。
「……晔希大人,我错了。」
「很好。」
他哼起了歌。
*
虽然一路坎坷,但总算抵达据说是全乡唯一的一家超市……不,充其量也只是大了点的杂货店吧?连个空调也没有!
我稍微翻了一下,见有些东西甚至是过期的,也就没有买的兴致,转了一圈就想走了。
「骑了那麽久得车是为了载你来超市观光的吗?」
见我没买任何东西,晔希的脸有点臭。
我也觉得委屈,一路上受欺负,没想到目的地这麽不符合期待。
「不然我们在去哪里逛逛?」不想白出门,我提议,其实希冀薄弱。
乡下能有什麽接好逛?河边打水飘吗?
「逛哪?」他反问,脸上明摆着拒绝的意味。
我忍不住嘀咕,「累了?是男人体力还这麽差。」
「这跟男人有什麽关系啊?」
晔希瞪眼,虽然对我的话生气,但针对的部份有点异於常人。
真是男女平等的优良提倡者,勇於承认自己体力差这点也值得嘉许。
「好啦,没什麽关系,那换我载你好了?」我十分善解人意。
他瞥向我,有些诧异,「你会骑脚踏车啦?以前怎麽教你都教不会的,看来教会你的人很强喔。」
笑容一滞,那人和煦的笑容从脑海浮现,偏偏不是一闪而过,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画面竟越来越清晰。
像这样轻易的打破我的防范,是第几次了?谁准许你这样随便出现在我脑袋的!我感到愤怒,鼻头竟有些发酸。
「啊你不是要骑?发什麽呆?」
晔希出声,彷佛是在汪洋大海上出现的救难直升机,将我从漩涡中吊离,吊离那越沉越淀的想念。
「……欸,改天教我游泳吧?」我坐上车,微微侧头,对上他受不了艳阳而眯到快闭起来的眼眸。
「游泳?我什麽时候会那种东西了?」他也坐上後座,慵懒地应我。
也是。
嘴莫名的想弯起个弧,我踩下踏板,让两支旱鸭子在回家的路途上,乘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