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在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那是他最後一句对她说的话。
那条巷子的71号,是一幢老屋。
曾经鲜红的木门,如今已变得点点斑驳,但却透出了不同时代的味道。
门上的铁环早已生锈,其中一个不翼而飞,而剩下的那个,就这样孤拎拎地挂在那儿。
他轻轻推开了老旧的木门,门前杂草丛生,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个种满鲜花的花圃。
他垂下目光,眼神微暗,轻声对着老屋说:「我回来了。」
但,回应他的却只有自己的回音。
心,也有溢出来的疼。
白,是她的颜色。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他却爱极了。
因为那就像是最纯净的颜色。
「我去染头发好不好?」她随手抓起自己的头发,语带无奈。
「不好。」他捞起了她的头发,放在掌心把玩着,「那样就不是你了。」
她低着头,垂下银白的眼睫毛,「人家说一白遮三丑,我怎麽觉得越白越丑......」
他突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硬是将她垂下的头拉起。
一双黑眸与一双灰中带蓝的眸子对上,激起的只有她眼眶中含着的眼泪。
「我不想这样。」
「爱哭鬼。」
「你说什麽?」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笑了,然後又重复一次,「爱哭鬼。」
「为什麽你不安慰我?」
「因为你很坚强,不用我安慰。」他轻轻摸着她的头顶,一遍又一遍,如此眷恋。
「万一我某一天就这样变得透明了呢?」她看了眼刺眼的阳光,缩瑟了一下身体。
「不会的。」他搂过她的肩膀,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他的眼神流露着一股哀伤,就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
被搂住的她,在他怀里咬着苍白而无血色的唇。
她穿着她最爱的大红长裙,苍白的细腕上有条血痕,眼神灰暗,但唇角却是挂着甜美的笑容,就像天使的脸庞一样,纯白、乾净。
只有红色,才能让她显得不那麽苍白。
她被他搂在怀里,轻声呢喃着,「好疼。」
血丝就像一条红线绕在她的手腕上一样,看着那蜿蜒而下的红逐渐与大红色的长裙融在一起,在旁人眼里显得触目惊心。
「疼?」他轻笑,但眼泪却这麽脆弱地从眼眶溢出,「你说,这是在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一句话,换来的是她最後一滴泪水,紧接着她那灰蓝色的双眸就阖上了。
泪水滴在他的手背,就像被烫伤一样,更深的疼痛从手背上开始蔓延,直到全身都痛到麻木。
「你终於来了。」多年未曾听见的声音,突然从身後响起。
他猛地转身,面对的是一片无尽的白。
是她来了,来接他走了。
她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灰蓝的眸子含着笑,她伸出手,手腕上依稀还能见到一圈鲜红色的痕迹。
「嗯,我来了。」他搭上她的手,眼角带着泪。
待他被附近的人发现时,早已断气多时。
但唇角上却挂着幸福洋溢的笑,就像是作了个美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