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有场小成发,为此吉他社上上下下忙得快吐血,干部们忙着狂练曲,学弟妹让两位公关带着到处招商求赞助。
部分学长姊(例如夏培睿跟副社学姊)会回来帮忙担纲一两首曲子,所以我想……学测完他们也会练到吐血吧。虽然他们的实力强到我觉得根本不用练。
因为有些学弟妹的实力颇高,於是後来干部们讨论完决定,最後压轴,让实力最高的宋禾冉跟我合唱。嗯,这根本就是想整死我。
我要独唱,还要跟承钧、米恩搭档了,再丢一个禾冉给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把我的独唱抽掉啊啊啊──
对此,我亲爱的腹黑副社承钧以及白目公关米恩表示,绝对不行。
「不唱的话,那我园游会就不上台表演罗?」笑得有够无害的承钧。
「抽掉我跟你切八段喔……」自以为装得很无辜的米恩。
靠,都给你们自己讲就好了,黑箱作业啊!
期末考考完、休业式点完名就翘出来的闲闲下午,我跟米恩还有承钧窝在我们班教室练琴,听他们两个合唱完,我拍拍手,然後在自己的位置上摊平摆烂。
「灿云,换你独唱了。」承钧放下吉他後喝了口水,看我乾脆装死的样子,唇边笑得很愉快。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自己好像常常让他当娱乐。
「我不要……」乾脆把脸埋进臂弯,我对他那不知道想逼死谁的眼神表示抗拒。
宋承钧就是只笑面虎,每次都笑笑表示善意,眼里写着:不乖,那就等死罗?
所以我每次都躲他的目光。
「怎麽翘电影出来晃晃就听到我们家小灿云在哀号啊?」正当我准备装死到底时,夏培睿的声音从有点远的地方传来,我微微露出眼睛,他站在门口背靠着墙,站得很帅气。
我瘪瘪嘴,不甘愿地抬头看他,「为什麽我要练那麽多首──」
「因为你是我选的社长啊傻灿云。」眨眼笑得理所当然,夏培睿走到我前面的座位坐下,「还是你觉得,我选错人了?眼光太差?」
「……我又没这样说。」
「那是觉得、自己太废物?」再眨眨眼笑得很灿烂,他抽起我的谱翻了翻。
「我才没有废物!」不满地噘嘴,我坐起身子再抱起吉他,不甘心地清了清喉咙,弹了几个弦音,开口轻声唱。
等一首曲子唱完,夏培睿笑着拍拍手,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看吧,乖乖唱完不就没事了?」
「你又匡我啊啊啊混帐──」哭笑不得地,我瘪嘴,受不了自己每次都莫名其妙被他激。
被禾冉拐就算了,为什麽连夏培睿都可以匡我?
妈妈你到底生了什麽脑袋给我啊呜……
「好啦乖,吉他借我?」对於我哀怨的反应,夏培睿笑得很乐,再拍拍我的头之後,他朝我伸手,我满脸不甘地看着他:「求我啊,混帐。」
「小灿云,拜托?」眨了眨眼,他看着我微扬唇角,朝我伸出的手晃了晃。
「你下次再激我,我就打爆你。」抽了抽嘴角,受不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神,我把吉他小心地递给他,他接过後拨了几下弦,「我只是鼓励你而已啊,小灿云。」
「妹的不要再叫我小灿云!怒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低吼,同时听见承钧在我们背後低声笑着,米恩已经忍俊不住噗嗤了声。
啊啊啊怒了喔──
「笑屁啊你们!」回头,我伸手拐住郑米恩,「再笑?」
「咳、灿云,冷静,冷静啦咳哈哈哈。」被拐到不能呼吸了还是硬要笑,这白目郑米恩。
另一边宋承钧慢慢冷静下来,忍了一会後又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宋承钧,你再笑我就打爆你。」咬牙闷声说着,我突然有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刚刚我好像也是这样当夏培睿的……
「哦?你刚刚好像也是这样威胁夏培睿的喔?」笑眼弯弯地,承钧一开口就戳我痛处。
我就没想新台词了你咬我阿混帐!
「……靠,宋承钧,我不是禾冉你呛屁啊!」觉得已经被呛到无法反驳,我只好出卖禾冉,不想他竟然又笑得灿烂,开开心心地回答:「没有嘛,提醒你一下而已。」
我才不需要这种戳痛处的提醒……
「……老子当社长就活该被这样欺负的噢。」哀莫大於心死,我只能喃喃开口。
为什麽夏培睿当社长,顶多生日那天被弄弄,平常威风得跟什麽一样一直铳康别的干部学长姊,我当社长就像箭靶一样一直被弄?
「灿云乖啦,我们只是太爱你了,所以喜欢跟你玩。」早就挣脱我的米恩,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眼神看起来活像宠小狗。我已经不想说话,只能白她一眼。
抿唇忍着笑意,宋承钧的表情故作认真得让人很想打,「不是啊,这是身为副社要提醒社长的责任。」
「我才不需要会一直铳康我的副社……」心灰意冷地,我已经摊死在桌上不想多作反抗。
在喜欢捉弄你的人面前,你越没反应,对方就会越没弄你的动力。
所以我决定装死装到底。
「放眼望去全校各大社团,就我这个副社最称职了。郑米恩你说呢?」
「你说铳康社长吗?超称职的。」
「谢谢。」我听见宋承钧的语气含笑,随後「啪」一声地两人击掌,忍无可忍我抬起头怒瞪两人,米恩已经笑得全身抖动。
「你们两个混帐啊啊啊──」忿忿拍桌,我奔出教室,教室内的吉他声也戛然而止,然後我听到郑米恩哈哈大笑的声音。
那一天的後来,就在我一直被欺负的怒吼中结束,放学之後,禾冉照惯例来教室找我,我背着吉他,他帮我背书包,然後一路说笑、开开心心去看电影,打算放自己一个晚上的假、不碰吉他,只做自己更想做的事。
那天我们去看了《少年PI的奇幻冒险》,看完之後我沉默了一阵,跟禾冉讨论了一些心得,然後我们决定,回家之前,先去公园合一下表演的曲子。
真是两个闲不下来的人哪……明明本来都讲好不碰吉他了。
「欸,不太想回家欸。」合了两遍之後,抱着吉他,我看着远方篮球场上的灯光开口。
「怎麽了吗?」指尖在音箱前随意拨弄,他的声音很轻,柔柔的让人想睡觉。
「不知道,其实待在公园,就会想到很多很多事情。」抱着吉他前後摇晃着,我看着球场,突然想到宇修。
「在那个球场上,我曾经把宇修丢在那里自己离开,现在想起来,好坏噢……」
「在知道他其实有原因之後吗?」轻轻浅浅,禾冉开口问,我微微侧身回眸看他,应了声单音。
继续望着球场,那天的情景在眼前上演。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你固执的原因,我就不会抛下你了呢?
那时候被我抛下的你,是怎麽想的呢?是不是觉得我超坏,觉得自己、喜欢错了人呢?
「他会原谅你的。」禾冉的手应着他的话语拍上我的肩,他放下自己的吉他,挪动了一下坐到我身边,「因为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麽,我想、学长都会原谅你的吧。」
转头看他,我的唇角微微勾起。为什麽呢,眼前这个人的安慰,总是能这样熨贴我的不平静。
「总觉得自己很幸运啊,总是遇到会原谅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们。」轻轻靠上他的肩,我微笑着说,然後感觉到他僵了僵,又慢慢将手放到我头顶,轻拍了拍,「因为你是徐灿云,所以我们才愿意这样陪你的。」
笑了笑,我说了句谢谢,然後换来使了点力道的一击,「跟你说过不要说谢谢了。」
我无辜抬头看他,他唇边是笑,「回家了,乖。」
说完,他已经开始收吉他,不留让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缓慢着动作跟着收,时而望着他早已收完静静坐着等我慢慢摸的侧影,不明所以地,我又想问自己一次。
为什麽,我喜欢上的,不是禾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