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的,德古拉对人血过敏的问题就好了。
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从小岛回来後的一个礼拜,有个金发蓝眼的女孩来找过他。那女孩递上一杯饮料,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喝下,就像其他所有爱慕他的少女一样。
一向对人血没兴趣的他,突然间又能感受到鲜血的芬芳,一时间没忍住,便往那孩子的项颈咬下。
神奇的是,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和反胃。
当然他还是有自制力的,连忙放开了那女孩。对方也只是露出不合时宜的欣慰笑容,说声没关系後,便神色黯然地离去了。
知道自己的缺陷痊癒了,德古拉高兴的立马拨电话给自己的父母,还找来了学校里唯二知道他秘密的白雪和北鸦,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真的吗?太好了。其实我本来不建议你和女巫打交道,幸好交易没成功,不然就亏大了。」白雪弯了弯嘴角,替对方感到高兴。
「枉费我还陪你去了小岛。」北鸦故作无奈,其实心里也很开心。
「明明就是跟踪吧!话说你是和谁偷溜上我的私人飞机?都忘了给问清楚。」德古拉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两人又慢慢有了交流。特别是从小岛回来後,关系也变回他们在决裂前的无话不谈。
「嗯?忘了啦,反正那种细节也不重要。话说,刚才是不是有个美女送饮料给你啊?她好像就住在我家对面。你这家伙的桃花运还真好,有够惹人厌的。」
三人在走廊上喧闹好一阵子,直到有老师受不了跑出来,说是担心影响到其他同学,请他们到别处去讲话。
这些翘课的学生只好转移阵地,来到特别会议室。
德古拉一踏进门,便看见了方才那被他吸了血的女孩。
「你们来的正好。这个女孩说想要帮我们做事,不管是写作业或跑腿都可以找她。」菲利浦比了比那个满脸殷切的女孩,「要吗?」
「又是什麽狂热粉丝吗?」白雪叹了口气。他明明是一年级生,怎麽就开始对这种情况习以为了?
德古拉瞥了那女孩一眼,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借过。」薛猫因为女孩挡在窗边而面露不耐。跳进室内後,他将一封信交给德古拉,「有个长的很像羊的女生拜托我转交的。」
听闻此消息,其他皇子和北鸦又是一片起哄。
那名女孩则在吵闹声中,悄声离开现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
*
暑假结束後,血鞋贵族高中又迎来一批新生,但那些跋扈皇子们的地位依旧没变。
薛猫已经毕业了,听说在毕业典礼那天,不少女孩为此哭成一片。
不过马上就有了替补的人,还不是一年级的新生,而是和德古拉以及菲利浦同为三年级的北鸦。血鞋的大小姐们一方面开心,一方面又担忧,毕竟下次的毕业典礼上,她们会一次损失三个皇子。
开学不久的某天,德古拉不改翘课本色,还是没好好待在教室上课。不过他待腻了特别会议室,於是改而到校园各处乱晃,暗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拐到几个傻妞,让他饱餐一顿。
但很快地,德古拉的注意力便被其他东西给转移了。
忧伤而美丽的歌声从附近传来,他找了一会儿,才发现源头在合唱团练习室。
正在歌唱的人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相仿,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不过并没有穿着血鞋的制服。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出於好奇,德古拉这麽问道。
待那女孩转过头来,他看见那精致容貌和湛蓝双瞳,才想起这是上学期不小心被他吸血的女生。
「原本是。」女孩停下歌唱,淡淡地解释着,「後来转去了其他高中。这次回来血鞋,是因为要帮忙全国性的合唱团比赛。」
「真难得。很少会有人从血鞋转出去,是因为要搬家吗?」德古拉随口问道,并没有真正想了解的意思,只是想打发下时间。
「因为我缴不出学费。」女孩回答的无关紧要,好似她说的是另外一个人的遭遇。
发觉自己问到太过私人的事,德古拉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沉默了起来。
迎上德古拉有些尴尬的目光,女孩没说什麽,只是浅浅一笑。但她的内心却没办法再忍受了,以往每次站在德古拉身边,她的眼泪都好像随时会不受控一样,现在更是如此。
即使自己将真相全盘托出,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相信。何况没了记忆,谁又会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呢?
「你叫什麽名字?」德古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麽问。或许是因为女孩眼中的哀伤,也或许是因为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本来应该要知道她是谁似的。
「……仙度瑞拉。」
但这个名字并没有如两人所期望的,将那层无形的隔阂打破。
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徳古拉,女孩就知道了。
也是,魔咒哪可能这麽轻易就解除。尽管在心里这麽安慰着自己,绝望却仍旧不断地在女孩的心中扩大,让她感觉自己快被吞噬掉一般。
莫名的愧疚并没有困扰德古拉太久,他最後还是离开了练习室,什麽也没带走、什麽也没想起。
但女孩还是扬起笑容向德古拉道别。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这是她自愿的,本来就不应该再奢望能向谁乞求些什麽。
有些缘份错过便不会再有。
女巫是这麽劝告过她的。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能体会那句话的意思。
她努力过了,想让一切重来,所以自愿帮皇子们的忙、所以她说了那被她视为最後希望的名字──仙度瑞拉。
可是奇蹟没有发生。
但至少,她学会了独立。可以自己半工半读、可以学会一个人生活,也可以拥抱孤独。虽然把她曾经的存在给抹去,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也碰上很多麻烦,却倒也给了她成长的机会。
不过是提前面对自己未来的处境而已。
反正她和家人的羁绊已经淡的不能在淡,估计成年不久就会直接被摒弃。而血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场暂时的梦,她和这里的人不在同一个阶级,毕业之後彼此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女巫只是把时钟调快,并没有改变未来。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离开了宛如城堡般的血鞋,也从那个任性暴躁的吸血鬼王子身边逃离。
只是象徵回忆的玻璃鞋──那个她唯一能留给王子的信物,已经被她自己给摔的粉碎了。
灰姑娘紮起她的金发、带着略微苦涩的浅笑,在回归现实的路上唱起旋律哀伤的歌。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