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气喘吁吁奔回大厅,恰巧赶上舞会开幕。但应雨婵第一支舞的对象,在老太爷一声令下换成应氏财阀的接班人——应煦澔,用意是让第三代的成员公开亮亮相。
兄妹共舞,向来就对精明兄长惧怕万分的应雨婵当然不敢造次,过度战战竞竞的下场,就是动作僵硬地完成她的第一支舞,十足像只机器人。
「还笑还笑,沈小蓝,你有没有良心啊?都不知道跟我跟我哥跳舞压力多大!」应雨婵无奈地扯扯纯白晚礼服的裙摆,自我嘲弄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粉墨豋场的卖笑艺人?只差没有彩带,不然就可以表演天女散花了。」
沈蔚蓝只得好笑地拍拍她的肩膀聊表同情,「天意如此,你就当到底吧。」
「拜托,这种事光一次就够我受的了,本人郑重发誓,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这种假仙得要命的鸿门宴再多来几次,我的小命大概休矣!」应雨婵恨恨有声,撑了一整晚上的嘴角一垮,「我的要求很小很小啊,我只要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就够了,真的……唉,为什麽要达成这种平凡的愿望,对我却是这麽困难呢?」
这是今晚两人的第一次闲谈,话匣子自然而然开启。但身为宴会主角的应雨婵着实太抢眼,不断有人向她邀舞,虽然她都一一婉拒了,但前来邀请的公子哥儿不曾间断,让她烦不胜烦。
最後,当她那个心高气傲、和她素来不对盘的保镳兼童年玩伴向她邀舞时,应雨婵总算勉强答应与他共舞一曲了——如果这家伙没把她惹得青筋爆跳、血压飙升的话,应该是可以相当和平地完成这支舞。
「放轻松,好好跳。」
沈蔚蓝好笑地将好友推进舞池,本想好好观赏那对醒目登对的璧人,却不意瞧见应旅帆似乎朝她的方向走来,笑意顿时凝在唇边,想也不想就往反方向走避,决定今晚再也不要跟他打照面。
大厅处处人满为患,沈蔚蓝烦乱地拨开人群,她只想呼吸的新鲜的空气……那尊噩梦别再来烦她!
「嗨!」一记温润似酒的磁嗓蓦然在她上方响起。
沈蔚蓝秀眉微蹙,抬头一看,发现是应煦澔,眉头蹙得更深。
此时此刻,实在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有事?」
「有荣幸邀你跳支舞吗?沈小姐。」他微笑,彷佛没看见她的额间泌出薄汗、略显急躁的模样,兀自优雅地对她伸出一手。
她本想回答他「没有」,然後快快一走了之,不过一瞄到後头那抹不懂放弃的人影,心念一转——
「自然可以。不过我不太会跳哦。」
「那有什麽问题。来吧。」
她朝他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握住他的大掌,任由他带入舞池。
背景音乐是蓝色多瑙河,她在他的带领下,随着音乐节奏翩翩起舞。舞池中又出现一对俊男美女,应氏财阀总裁竟伴着不知名的美女,自然引来众人频频行以「注目礼」。
「你……还满会跳的。」
应煦澔微微一笑,没打算告诉她这是身为接班人必须学习的课程之一。
只是很快的,应煦澔就注意到她浓睫半掩时,似乎是藉以掩饰她不时往某处观望的视线。他兴味地循线望去,看见某个很眼熟的身影直勾勾朝这里看过来,目光立时一凝。
他微倾身,近到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沉声低笑道:「旅帆走了。」
走了吗?沈蔚蓝下意识回头一看,应旅帆根本杵在原地没走!这下她才发现自己被他耍了——不对,更重要的还有一点!
她俏脸微凛,「我跟他……刚刚你都看到了?」
「是。」他面不改色地承认。
「你……」沈蔚蓝一噎,差点想动手拆了他彬彬有礼的假象。「没想到堂堂的大总裁有偷窥的癖好,倒是令人大开眼界了。」
他令人大开眼界的事情可不只这项。
优美的薄唇勾起弧度,淡淡笑哼:「我只是想打发掉让舞伴心不在焉的人。」
他说完,在她没会意过来之前,他稍一使劲,让她小巧的头颅靠着自己的胸膛,长指悠然穿梭於如瀑般的秀发,动作轻柔得宛如呵护着什麽稀世珍宝般。
这人未经她同意就动作,根本就是独裁者……果然天生就是领袖的料,沈蔚蓝彻底无言。她冷眼旁观他眼带挑衅,从容自在地与脸色煞黑的手足对望着,像在对峙,直到应旅帆悻悻然离去。
不过当应旅帆消失在视线内,他却没有适时与她拉开距离,像是搂上瘾了。她的鼻臆充满他清爽的阳刚气息、他的心跳声沉着而有力、相较室内强力放送的冷气,他的胸膛像个小小暖炉……
「玩够了没?头发可以归还了吗?」深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她小脸透出薄薄的红晕,挣扎出他的怀抱,拍掉他的手。
「没问题。」他如她所愿,没再搂着她,睇着红通通的俏脸好半晌,才温声道:「你的脸很红,秋老虎变化多端,当心着凉。」
「多谢费心了。」秋老虎……他一定是故意的。她眯起美眸,学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她得承认,这人是谈笑用兵、歼敌於无形的高手。他再这麽阴险狡猾下去,总有一天想撕毁他温和假面具的人一定不只她一个。
一曲终了,舞会音乐转成热情洋溢的曲风,当他们双双退出舞池,也是应煦澔该离开的时候了。助理已经打了不下十次的暗示,要他别再耽搁,否则会赶不上飞往美国的班机。
「无论如何,谢谢你今晚拨冗共舞。我要走了,後会有期。」他朝她行了记优雅的宫廷礼,在她洁白如瓷的手背印下绅士性的一吻,顺手把自己的背心披在她削瘦的肩头,转身离开。
後会有期……一定会再见面的啊……沈蔚蓝一手拉着上等质料的背心,一手摀着红潮未退的脸蛋,真的觉得有点困扰。
她瞅着他远离的背影,彷佛在挣扎什麽,最後终於追至广场,鼓起勇气喊住即将上车的他:
「喂!」
应煦澔旋身,没料到她会追上来,有点讶异、甚至有点愉悦。
「我有名有姓,你不嫌弃的话,不妨叫我应煦澔。」他背靠着车门,示意助理先去旁边等候。「还有事?」
「如果你想找我处理贵公司资安问题,用不着使用这麻烦的方法。」沈蔚蓝低声道。她隐约记得应雨婵提到公司商业机密遭窃的问题,当时还想请她帮忙,她却一口回绝。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应煦澔挑眉,真的愉悦地笑出声了。他两次无故出现在她面前确实别有目的。
不容否认,跟聪明人过招的感觉——真是痛快无比!
「是不少。」所以不缺你一人的赞美。沈蔚蓝美目微眯,怎麽看都觉得那张得逞的笑脸碍眼得很。「约个时间地点,让我了解问题症结吧。」
「好,一切等我自美国回来再谈。」
於是他交代秘书把它排入回国後的行程,就匆匆飞车赶往机场了。一路上,他始终维持嘴角上扬的弧度,好心情连助理都感受得到。
「老板,发生什麽好事了吗?」一边开车的助理分神注意老板。
「……专心开车。」有种被查觉秘密的窘迫,应煦澔随手列了一些事项丢给不善察言观色的助理,「明天中午以前,把这些事情办好。」
直到将老板送抵机场,助理才仔细浏览纸条上的事项。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痛哭流涕。
……他今晚又要挑灯夜战了,老板绝对没有法外开恩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