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美味的晚餐,好一段时间内两个人就只是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沈浸在欢愉感中。
安德准备开始收拾碗盘时,以前都会直接离开餐桌的希尔薇发现什麽似地跑到身边。
「主人,碗让我来洗就好了。」
变得积极的希尔薇安德还不习惯,自己处於迟疑中还来不及回应希尔薇,手中叠好的盘子便被她抢走拿到洗碗槽去。
或许是着急安德会把碗盘拿回去,希尔薇急忙抓起一旁的菜瓜布,胡乱挤上大量的洗碗精後开始笨拙地刷洗碗盘,由於手势生疏,在过程中不停地发出刺耳的碗盘碰撞声。
虽然安德担心会因此需要购买许多碗盘来递补损耗,但看希尔薇双眼发光的坚持模样,安德也不好意思插手,只好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守护她,避免发生受伤的意外。
当初是如此想的,但在希尔薇洗了二十分钟的碗後仍在奋战,安德开始坐立难安。
「看别人做家事然後自己闲着还真难受,我来做些其他的家事吧。」
从储藏室提出水桶,开始将水桶内注入大量的水以及少许的漂白水。装到一定量後将拖把沾湿提到外面客厅。
才刚扭乾拖把正准备要开始拖地时,把手同时被另一双纤细的手给握住,安德的动作因此停止。
「主人,地我来拖就好了。」
再一次,看着坚持而且主动的希尔薇,安德无法反抗地让拖把被她抢去。
看希尔薇虽快可是很多细节没有拖到的动作,和洗碗的时候一样,她认真的模样让安德完全没办法上前去纠正或是帮忙。
安德只好放弃念头,转身开始把抹布濡湿,拧乾後作势擦窗户。
就在抹布即将要碰到玻璃之前,耳边传来了隐约之中预想到的女孩声。
「主人,窗户我来清洗就好了。」
安德很明白清楚自己一定又会像前两次一样让出工作并且不好意思插手,於是,安德直接将抹布交到希尔薇手上。
接着,在发现了不管自己做什麽事情希尔薇都一定会来帮忙,并且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闲下来的矛盾後,安德立刻转身朝自己平时工作的桌子奔跑而去。
既然如此,就找一件希尔薇怎样都无法插手的事情做就好了!安德在心中打起了主意,一屁股直接坐下後马上拿起笔:
「这个关於配药的工作总没办法抢去做了吧!」
在如意算盘之下,像是安德刚刚奔跑的脚步声回音,同样频率但较为小声的脚步声传来。
然後握在手中的笔被一把拿走。
「主人,配药的工作就交给我了!」
意料之外,希尔薇的眼神依旧坚定无比。
「怎麽想都不可能!配错可是会出人命的!」
「只要多尝试几次然後在错误中学习,到最後一定也能够熟练的!」
「不行!在那之前可是会葬送很多无辜的生命的!况且配药很不容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成为像我这样的医生的!」
「主人不是区区的村医吗?」
「罗小姐!你在短短换衣服的时间内到底是怎麽描述我的!?」
希尔薇完全没有因为事情难易度不同而有任何退去之意,一心只想要帮忙。坚定之意比安德预想的还要强烈。
就算如此,安德也绝无法把手上的工作让出去,於是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希尔薇让她打消念头。
好不容易在十分钟的口沫横飞之中,希尔薇交还了从安德手中拿去的笔。这之後希尔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赶紧为自己挪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双眼毫不放开安德地紧盯着。
即使只是用看的也想要在一旁陪伴,那麽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心也是靠在一起的。
靠近着的娇小身子,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身边。
由於如此,就算手上是平时已经熟练不已的工作,但被别人赤裸裸地盯着还是会感到有些难为情。希尔薇火热的视线令安德难以承受。
放弃了配药的念头,安德走回刚刚希尔薇一直在打扫的客厅。
「啊……。」
走进客厅时,安德发出了痴呆的感叹声。
双眼接收到景象讯息的同时在脑中转变成了语言。碗只洗到一半、地有一大半是湿的、窗户上满是清洁剂。看上去,比没有打扫还要脏乱。
不成。安德开始在心中重新检视自己的行为。
主动帮忙是好事,但半途而废非常糟糕,继续宠着希尔薇这样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话,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可以要求帮忙,但是我得要教导正确的方法才行。
转过身,以短跑冲刺的冲劲将才刚下椅子的希尔薇扛在手臂和身体之间,将她带到洗碗槽前放下,她一个、自己一个都套上了围裙。随後,安德开始一步步地从每个细节开始教导希尔薇。
由此可知,希尔薇可能在来到这里之前完全没有做家事的经验。虽然学习的速度不快,不过能够从希尔薇的眼神中看见认真,这也让安德不厌其烦地继续教导下去。
拖地和擦窗户也是,细心地教导并享受彼此一起做家事的乐趣。
这大概就是以前学弟跟我说过的,不管是多麽麻烦、无聊的事情,只要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携手完成的话,就会变得非常有趣。
即使晚上只有完成洗碗、拖地和擦窗户的家事,却一点也没有虚度光阴的感受,反倒非常充实。
只是不管再怎麽有趣,又或者希尔薇学习得再怎麽认真,配药的事情就是不能让希尔薇「尝试」就是了。
结束所有打扫工作,安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伸懒腰。因为繁忙的家事而有些出汗,打开衣柜一件一件地将睡衣拿到手上,准备洗完澡之後待希尔薇睡着再完成配药的工作。
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再次想起刚刚才见过的笑容。
如果我现在能够和以前的我聊聊彼此的希尔薇的话,以前的我一定打死也不会相信吧?从今往後,如果希尔薇能继续保持着今天这样就好了。
心想着的时候,自己脸上也浮现出挡不住的微笑。
我也得陪伴在希尔薇身边,让她继续保持下去才行。
说起来,最大的改变开始於希尔薇病好的那一天,不只表情变得丰富,平时聊天的回应也主动许多。还有就是跟我提出的,报答我。
虽然不知道具体造成希尔薇变化的原因是什麽,不过至少这是一个好现象。
想到这心情就自然地好起来,嘴巴里哼起简单的旋律。拿着睡衣走向门口,在打开门之前已经有人先将门给推开。安德不得不往後退了几步。
「主人……。」
不用想也知道,在这房子内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她了。
瘦小的身影走进房间後,背对着门将门给关上,双眼看上去因为紧张而飘忽不定,一下看着房间内一下看着安德,双颊浮出苹果般的粉红。
以希尔薇平时谨慎的个性来看,安德没想到她会不敲门直接进到房间内。想必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但她双手没有拿任何东西,无法由此推知她的想法。
只是,怎麽希尔薇脸红了?虽然希尔薇是个容易害羞的内向小女孩,不过和我相处也一阵子了,面对我的时候应该已经不至於会脸红了吧?更何况我什麽也没做。
见希尔薇将双手背在身後扭着身子,看上去没有想要马上说话的模样,於是安德先行开口:
「怎麽了吗?」
没有回应,但希尔薇并非忽略,只是看起来还陷入於某个情感中以致於无法回答安德的问题。
嘴唇抿紧而微微颤抖,原先飘移的视线缓缓地集中到安德的眼睛深处,她有如深蓝宝石一般闪耀的眼瞳,正传达着强烈的感情给安德。
忽然,安德心头猛跳了一下,并非是被惊吓,而是被澎湃的感情给震撼。
怎麽回事……?希尔薇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衣服、脸上也没有化任何妆、发型也没有特别改变,但是为什麽……怎麽……看起来……变得美艳了起来。
安德知道自己对一个小女孩以美艳这样来形容是相当奇异的,但是自己心中确实忍不住地如此感受着。
樱桃般的小嘴唇、苹果色的脸颊、闪烁着的双眼,一个个应该已经习以为常的五官正强烈地夺走自己的目光。
原先还想要以轻松的气氛去缓解突如其来的现况,然而没想到自己却被希尔薇所影响,心头开始变得混乱。
希尔薇开始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接近安德。周遭开始弥漫起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靠近到身边後,也是犹豫了一阵子之後才抬起头和安德双眼相视。
原先闪耀的双眼变得更加璀璨。
「主、主人……。」
声音如同舒心音乐一样悦耳而拨弄心弦,安德的心脏再次蹦跳起来。
随着渐渐地拉近,这时候才发现,希尔薇如月亮皎白的肌肤不单单只有暗红色的伤疤,还自体内透出了苹果红。
希尔薇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拿出了勇气,双手在胸前握紧之後双眼精神奕奕地说道:
「请让我帮主人洗澡!」
「洗澡!?」
惊讶的安德用比希尔薇更激动的语气覆诉了她的话。双眼和嘴巴都很夸张地张开,头急忙地左右甩动表示拒绝,安德的脸也涨红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让小女孩替自己洗澡什麽的,怎麽想都行不通!」
早已定下心的希尔薇不打算退让,双眼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那麽,不要把我当成小女孩看待就好了!」
「那我要当成什麽看待?」
「当成幼女看待!」
希尔薇的双眼发出了亮光。
「这样只会加重问题的严重性啊!」
「那当成奴隶!」
「已经违背我当初收养你的本意了!」
「要对我做什麽都行!」
「不要在这时候附上容易让人误会的条件!」
不只没有打算退缩,反而更加向前进了一步。希尔薇几乎已经快要贴到了安德身上。
「无论如何主人。」将脸凑到了安德面前,「今晚,请让我帮主人洗澡。请务必答应!」
「要求主人答应……这已经不是奴隶会做的事情了。」
话说回头,早在下午的时候,希尔薇一直要求主动帮忙时,就已经不像是奴隶了。
承受不了希尔薇强烈的攻势,安德渐渐地让心中的某个重要东西卸去。
「我知道了,就一起洗吧……。」
听见答覆的希尔薇眼睛放射出强力的光辉,愉快的心情露出在表情上。
「那,我先去帮主人准备热水,主人请稍晚再过来。」
希尔薇先行离开。
忽然发生了这些事情,安德只能将原先准备好的洗澡情绪给硬生生吞下肚。
「总觉得……现在等待的时间好像是要给我心理准备一样……。」
因为黑夜而安静的周遭让心头的焦躁发出喧闹的声音扰乱着头脑。转过身躺到床铺上,让自己的头落在枕头上。能够明显感受到变得大声过头的心跳声。
我到底像个小女孩似地在紧张什麽啊!不就是和希尔薇洗澡而已吗!?又不是要做什麽逾越男女份纪的事情!安德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希望能够藉此让内心平静些。
「对了!」安德猛然地坐起身体,「说起来,希尔薇只有说过帮我洗澡而已,并没有提到自己也要洗澡。」
安德变得锐利的双眼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有神的白光。
「意思就是,她会穿着衣服帮我洗澡而不会是全裸。没错,希尔薇自己没有要洗澡的话根本不需要脱光衣服。」
安德重新站直身体,燃起希望般地握紧双手。
「虽然自己还是要脱光,不过只要希尔薇还穿着衣服的话难度就下降许多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振奋人心的吼叫。
「接下来只要再控制好男人的尊严不要崭露头角就行了!没有问题的!大丈夫!我怎麽可能会对希尔薇有邪念呢!」
订定好了作战计画,安德开始反覆做着深呼吸准备应战。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希尔薇刻意加大的音量。
「主人,热水准备好了,请过来浴室吧。」
「好!我这就过去!」
踏着饱满信心的紮实步伐,毫无迟疑地推开浴室的门。
「我来了!」
不管一切,立刻对着希尔薇定睛一看!
「主人请坐这边。」
睹见希尔薇的瞬间,安德整个人像恶灵被驱散一般向後弹跳。
「喝啊──!希尔薇你怎麽披了一件浴巾啊!」
「抱、抱歉主人,我现在立刻脱掉。」
安德赶紧冲上前抓住希尔薇的双手阻止她解开浴巾的动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为什麽你没有穿着衣服而只披着一件浴巾呢!?罗小姐做的那件呢?」
「担心弄湿会坏掉所以就脱掉了。」
「衣服不是那麽脆弱的东西所以赶快穿上吧!」
「可是……罗小姐跟我说衣服碰到水就会散开来变成线……。」
「罗小姐!不要灌输希尔薇错误的观念──!如果你的观念是这世界的物理原则的话,下雨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好嘛!?」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路上的行人瞬间全裸什麽的肯定是世界末日的景象吧?
安德维持着抓住希尔薇双手的姿势,而希尔薇的手因为安德的阻止而停止在抓住自己身上浴巾的打结处。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难以言喻的微妙姿势。
「总之,我去帮你拿衣服吧。」
安德说完之後迳自离开了希尔薇面前同时无预警地放开了手。
而希尔薇的手就像是原先依赖着安德的力气才维持住一般,安德一放开手後,希尔薇自己的手也跟着放开。
同时,在安德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希尔薇浴巾的打结处就这麽地跟着松开了。
「对了希尔薇,你的衣服放在……。」
原本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去的安德回过头,看见了希尔薇在被地心引力褪去浴巾之後露出来的洁白肌肤。
从头到尾,几乎一丝不挂。
比起刚刚看见希尔薇穿着浴巾而像是被恶灵驱退一般的安德,此刻的他,可以说是呆然如木鱼。
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就像时间暂停一般,双眼停滞在希尔薇的身上。
而希尔薇,连同安德一起被时间暂停一样,看见安德回过头的瞬间,自己完全僵硬住。
就这样,时间暂停了五秒钟後才开始流动。
安德缓缓地开口:
「希尔薇……。」
希尔薇静静地回应:
「主、主人……。」
安德抬起右手,指向希尔薇的方向。
「原来……你穿着内衣裤啊……。」
这时才想到……我竟然只记得帮希尔薇买衣服而忘记买内衣裤……感觉犯了一个难以忽视的错误。这一套……大概是罗小姐给她的吧?
被安德点出後,希尔薇娇羞地扭着身子,以双手遮掩着自己的上身还有下身。双眼因为害羞而撇向一旁,不停地眨了眨,好似在逃避安德的视线一般。
「当、当然穿着了……直接被看到……就算是主人……也会很不好意思的。」
「说、说得也是呢¬¬……。」
这是安德第一次一目了然地看到希尔薇的伤疤,没想到还有整片伤疤从左侧的腰部一路延伸到胸口附近。
攀爬於紧贴在肋骨上的雪白皮肤,伤疤有如火焰在燃烧一般。
被安德直盯盯看着的希尔薇,脸颊已经滚烫了起来。姿态更加扭捏了起来。
「主、主人……不好意思……那个……。」
「啊。」注意到希尔薇声音後才回过神,「抱、抱歉,因为希尔薇太迷人了,所以一个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听到安德的话,希尔薇双眼稍微睁大。
「迷……迷人?」
「就是看见漂亮、美丽的事物,使得观赏者因为美而分心的意思。」
虽然部分是因为一时情急,不过安德是真心这麽认为的。撇去伤痕不管,女孩子能够拥有这般白晰的皮肤绝对是天生丽质。
「是我……让主人入迷的吗?」
安德点点头,用动作强调自己说出来的话:
「嗯,希尔薇很迷人喔。」
安德的话自耳朵传入後转变成了温热到希尔薇的全身。
「谢、谢谢主人的称赞。」
低下视线,希尔薇将双手放到了胸口前,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後,嘴巴微微地笑了起来。
於是,发现了浴巾下是有所防备後,安德便打消了帮希尔薇拿衣服的念头。相比於自己原先所担心的事情,内衣裤什麽的简直没有难度,也因此安德轻松了许多。
用浴巾确实地挡住老鹰并紮实地打结後,安德坐到希尔薇前方的小椅子上,使自己的头能够让希尔薇触手可及。
希尔薇测试好温度之後,开始在安德的头上淋下舒适温度的水。
「说起来,希尔薇怎麽突然说要帮我洗澡呢?总觉得很讶异呢。」
虽然知道是在洗头,不过有种与平时位置相互调换的感觉。希尔薇细小的手搓揉着安德的头,此刻的动作和摸头没有两样。
「因为罗小姐说,如果这麽做的话主人会很高兴,所以就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主人。」
「我突然对洗澡这件事情一点也不觉得讶异了……。」
再次听见那个名字自希尔薇的嘴中说出,安德已经无力地垂下肩膀。
不只是特别的物理原则,连我的癖好都揣测好了,罗小姐她大概已经把宇宙的万象都已经交给希尔薇了吧……。想着这般自暴自弃的话,安德打算放弃多余的思考,好好沈浸於希尔薇的一片好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