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城子(距離愛情0.1公分續篇) — 第八章:不問詭譎,相擁聞喜悅

第八章:不问诡谲相拥闻喜悦

漂浮,

在气流中重复。

轮回里追逐,

何不踏落故乡的尘土?

总是陌路,

就让回忆与影子共舞,

对影三人谁知谁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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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湾的清晨,天未亮,妈妈带着小男孩在沙滩上走着。小男孩走路颠颠簸簸,在沙滩上还不太会跑,看着沙子里的石头贝壳,他习惯性的拿到耳朵旁,期待着有人会从里面跟他说话。妈妈停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海面,一个人静静的,沉默。小男孩越走越远,发现沙滩上躺着一个人。他走过去看着,是个跟妈妈一样的女人,摇了摇她,没发出声音。小男孩在心里想着,她跟妈妈一样,有时候一个人就说起话来,有时候沉默的只剩下他呼喊妈妈的声音。

小男孩走回去,拉着妈妈回到那位女人的地方。小男孩第一次看到妈妈跟自己一样,紧张的叫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原来,妈妈也会跟自己一样,大家其实都一样。

後来,家里多了一位妈妈。新妈妈不会走路,每天都躺在床上,陪小男孩聊天,也陪妈妈哭泣。日子持续着,小男孩慢慢长大,有一天,妈妈不见了,好几天没见到她回来。他哭着对新妈妈说:「是不是我不乖,妈妈不要我了?」

新妈妈将他唤到身边,轻轻抱着他,说:「怎麽会呢?妈妈有事情,晚点就会回来了。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比你大一点点,是你的姐姐喔。」

「姐姐……我有姐姐呀?她怎麽不来陪我玩呢?她跑去哪里了?妈妈是不是去找她了?」小男孩的童言童语,新妈妈很是心疼,於是慢慢说起姐姐的故事,小男孩听着听着,不禁在心里想着:「姐姐一定跟我一样不乖,所以新妈妈也不要她了。」

消失的妈妈终於回来了,她一直哭一直哭,就跟外面下的雨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停止的一天。後来,妈妈开始拿着刀子敲敲打打,小男孩才知道,原来妈妈在玩雕刻的游戏。

日子依旧平淡的每日接着每日,小男孩长大了一些,在新妈妈的教导下,小男孩懂事了许多。

从此,小男孩开始叫她采铃妈妈。

「采铃妈妈,常常看你摸着这个手帕,上面刺的字,是什麽意思?」小男孩问着。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小姐姐的故事吗?」

「记得罗,我记得以後要帮采铃妈妈找到小姐姐。」

「采铃妈妈就先谢谢你了。这是一首诗句,我念给你听……」采铃妈妈随後解释了诗句的由来以及诗句的意思。

听完後,小男孩说着:「原来小姐姐就叫做乔红,真好听的名字,我都没有,妈妈到现在都只会叫我小宝贝,我可不要这个名字。采铃妈妈,我……我可以叫做夜结吗?」

采铃妈妈流着泪,点了点头。

可是,采铃妈妈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小男孩很担心、很担心,可是他妈妈有时清醒,有时又只能自言自语,更有些时候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

直到有一天,小男孩从外面回来,听到二个妈妈在吵架着。小男孩赶紧跑上前去,发现妈妈正用力掐着采铃妈妈的脖子,他什麽也不管,上前咬着妈妈的手,同时用尽力气搥打着妈妈。

他一边哭着,一边打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打到累了,往地上坐着,才发现妈妈已经不在了,剩下采铃妈妈躺在床上。他记得采铃妈妈这麽说着:「没事的,不要怕……」

小男孩看着采铃妈妈,看着她脖子上的掐痕,小小的,不像是妈妈的手。看着她脸上流着红色的血,身上也有着同样的鲜红,小男孩慢慢的发现,他的手里怎麽拿着雕刻刀?同时看着自己的衣服,满满都跟采铃妈妈的鲜血一样颜色。他吓的赶紧将刀子丢掉,同时往门外奔跑……

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现在,他就出现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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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一直没说的秘密,请笑纳。」汽车旅馆里,小雨说上这麽一段故事,宜仲听的都傻了。

「你要我帮忙的事情,我没过问了解,但是听你这个故事,似乎跟你现在要找那位乔红的目的,不太相同。」

小雨笑了一声:「当然、当然。你一定没听仔细,我说了,直到现在,他就出现在你面前。」

「这有玄机?」宜仲疑惑着。

「这个故事其实不是我经历的,是有人告诉我的。」

「不懂?」

小雨沉思了一会,说:「记得我们在哪里遇到的吗?」

宜仲哈哈笑着:「台中车站,你喝的烂醉,上错我的车。」

没想到小雨回了一个诡异的话,他说:「是啊,但那个人,不是我。」

「少装神弄鬼,说清楚。」

「故事里的我妈,她有病。」

「感觉的出来。」

「她有双重人格的疾病,而我的确是她儿子,但我不是那个小男孩。」

「你……你可没说还有个兄弟。」

「是没有,不过差不多意思。」

宜仲怔了一下,直问:「我不知道……这……这种疾病还会遗传?」

「嘿嘿,果然是聪明的宜仲。不过我的确研究过,这会遗传的,真是糟糕,哈哈。」

宜仲闷哼一声:「别这样,我不喜欢。」

小雨收回狂态,致歉着:「抱歉,可能憋太久了,说出口之後,就这副模样。我道歉。」

「所以,上车的人是另一个你,而你能够记得他经历的事情?」

「有点对,但不全然。他叫做张奕,一开始我们同时存在,也同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当年我逃开後,慢慢了解身体有张奕的事实,而後,我会在梦里梦见他经历的事情,接着我会自言自语,也就是二个我,同时在对话。我才明白,我能透过梦以及突然出现的影像,回忆起他的事,但是他不能。所以我做了什麽事情,他是一无所知。你说我会记得他的事,并不是,而是透过这些方式,让我了解。所以说,不是我经历的,何来的记得呢?就跟听故事一样,感觉是相同的。」

宜仲若有所思:「所以,你的确知道我跟你第一次相遇的状况,但是,是你回到你的意识後,你才从梦里或者……影像中知道一切的过程。」

「是的。不过现在没这麽麻烦,只要我专注的想,影像就会慢慢跑出来,而且张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我即将成为唯一的我了。其实,你早有怀疑,否则你不至於听得如此镇定。」

宜仲微微一笑,说:「是有怀疑,但没想到如此……令人目瞪口呆。」

「放心吧,我主控一切,尤其他想出现的时候,我能预先感受到,我会支开他,不让你看到我像疯子一样,自己跟自己吵架。怎样?你怀念他吗?」

宜仲摇头说:「不,一点也不。他醉的跟什麽一样,其实没有多少的交集。不过,你如何能确定你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我的确没办法保证,但我会问他,他是不说谎的人,加上他又处处为我着想,所以透过自言自语,基本上就补足所有我该知道的事情了。」

宜仲整理着思绪,说:「所以後来遇到老师父的是张奕,跟阿颐谈恋爱的也是张奕,那个时候,你反而没有主控权,是吧?」

「没错。」

宜仲继续追问:「很好奇,你如何确定张奕不会骗你?」

「哼,因为我威胁他。不说,就同归於尽。他的心愿未了,自然不会骗我。」

「好一个以死要胁,我服你了。」

「哈哈,不过你能如此冷静,真的出乎我的预期。」

宜仲自嘲着说:「早有怀疑是一回事,重点在於我的人生经历这麽多巨大的变化,还能有什麽是我不能接受的吗?」说罢,呆望着小雨,说:「总算解决我的疑惑,真希望有一天,你永远是……你。」

「快了,就快了。等我……」话说一半,宜仲的手机响起,就在小雨身旁,他看了一下,拿给宜仲,说:「老婆找你了。」

宜仲接过一听,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着:「所以你以为我跟某个女人来汽车旅馆?真服了你的想像力,你若不信,我也没啥好说。今天是老板招待,跟我一起来的人,就是有一次你在咖啡厅外面看到的男生,小雨。就这样,我们还在谈事情,你别乱想,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小叶子猛然一惊,看着衣柜门把上的蓬蓬裙擦手巾,自言自语地说:「泽,我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小叶子正想跟雨泽说明,却犹豫了一下。

「不行,要见到小雨才可以确认……而且,暂时不想跟他说话,就让他慢慢忙吧。」收起思绪,小叶子躺在床上,阖上眼。今晚够刺激了,好好睡个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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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问,那你别让我担心了,好吗?」

「不会有事的,真的……」

「我说个谜语让你猜猜?」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猜谜。」

「会让你知道答案。」

「那还叫猜谜吗?」

「……哈哈,女孩子哭,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谢谢你……咦,什麽声音?」

「喔,阿颐来了。等我一下,她怪怪的……」

听见阿颐的哭声,听见雨泽的询问安慰,五分钟过去。

「对不起,她一直哭,我问也不说,都学你了。」

「你在家吧?」

「是啊。」

「所以,她有你的钥匙?」

「嗯。」

「我还以为是雪霏才有。」

「……你别乱想,只是他们有时候来这里吃吃喝喝,留给她方便使用。」

「她……好像在叫你。」

「没关系,我在阳台,有跟她说在跟你讲电话。」

「可是,她刚刚明明说芹晔就最重要,我都不用关心了,喜新厌旧?」

「小叶子,别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了,相信我。」

「我没怎样啊,你快去陪她吧。」

「我、我干嘛陪她?你的事情才让我牵挂,好吗?」

「我没事啊,现在是她在哭,不是我。去吧,我挂电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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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着心情,雨泽从阳台慢慢回到房间,看着坐在床边哭哭啼啼的阿颐,他轻叹一声,上前问着:「发生什麽事情,哭的这麽惨?」

「你……你讲完了?」

「先别管我,你不跟我解释清楚,我饶不了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阿颐又开始哭泣。

雨泽往她身旁坐下,拍拍她的背,说:「我没生气,倒是你难得哭成这样,到底怎麽了?」

「我……我今天跟区长吵架了。」区长就是雨泽加油站的主管。

「你跟他不是每次都笑嘻嘻的闹来闹去,为了什麽事?」

「谁叫他说你闲话!」

雨泽笑了:「哈,我有什麽闲话好讲?会不会他在开玩笑,你当真了?」

阿颐收起泪水,认真的说:「他说你勾引人妻,公司都在传了。还问我你是不是比较没留在站上,所以有新人盗集点数也没注意,今天又请假,是不想参选杰店了吗?」

雨泽神色急收,怔了一下:「人妻?他是说芹晔吗?」

「他没讲,不过,应该是吧。」

「嗯,谁盗集点数?怎麽他没直接跟我说?」

「早班新人阿飞,其实我先前就知道了,但你那时忙着杰店受训,我跟领班见他有悔意,就把他的卡片拿走,同时将点数扣回。谁知道,他又偷偷办一张卡,这次是被总公司查到,今天早上总公司的阿祥哥有打电话来说这件事。」

「祥哥……所以,你们一整天也不跟我说这件事?」

「我急了呀,又很生气,加上阿飞今天放假,我打电话给他,就跟我说不是他做的,然後就说我们怀疑他,他要离职了。」

雨泽吐了口气,说:「嗯,既然是祥哥打来的,代表事情只到他那里,我知道该怎麽处理了。嗯,我猜看看,你在打电话给阿飞的时候,区长就在你身边?」

「嗯,先前的事情也有跟区长说了。」

「所以他就认为我都不管,通通丢给你们罗?」

「就是这样。」

雨泽苦笑一声,毕竟事情发生都发生了,赶紧处理就好。只不过,这似乎不构成阿颐如此伤心的原因。

「这也不至於让你哭成个大花脸,还有什麽事?」

阿颐转身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好吗?否则,我只能乾着急,什麽事也做不了。」

「五点下班的时候,我在厕所,听到中班的人在说……说你是不是跟雪霏姐分手了,所以就变了。」

雨泽疑惑着:「他们在说什麽?」

「说你跟芹晔姐姐的事情,还有……我明明只是个PT,却帮你管很多事情,加上我跟你常常一起出去,搞不好我跟你的关系也乱七八糟的。我一听就生气了,後来就跟乱讲话的人吵起来,还在仓库打了一架。」

「天啊,我真的被你们打败。」雨泽这才留意到,阿颐的左侧脖子有几条抓痕。

「你转过来,我看看脖子有没有需要擦药。」

阿颐轻转着头,缓缓靠向雨泽的肩膀,雨泽伸手摸着她脖子上的抓痕,柔声问着:「还好没流血,这样会痛吗?」

阿颐忍住泪,摇摇头。

雨泽向来把她当成妹妹,见她如此委屈,心下也是不忍,於是伸手轻摸着她的头,安慰着:「不哭,都是我太凶了,一点也不体贴,对不起。」

被雨泽如此温柔的对待,阿颐再也忍受不了,直扑往他的怀里,低低切切的哭了起来。雨泽被她用力抱着,啜泣的身躯带着一阵年轻女孩的体香,莫名地想起她说的喜欢,竟然心神微荡,脑子里瞬间空白。

「阿颐……」

是寂寞也好,是欲望也罢,雨泽放空的心思,竟也伸出双手,将阿颐轻拥在怀里。阿颐的身体微微一颤,接着抬起头来,两人近距离的看着对方,雨泽下意识的伸出右手,轻靠着阿颐的脸庞。只见女孩将眼睛缓缓闭上,嘴唇上扬,等待他的一亲芳泽。

细微的呼吸声,沿着脸颊、嘴唇、脖子到锁骨,美丽动人的曲线,随着血液的跳动,犹如一场慾望的节奏,强烈地吸引着雨泽的感官。忽然,一旁刚刚睡醒的阿猫,慵懒地喵了一声。雨泽一惊,心神归位,赶紧将阿颐挪离自己的怀抱。撇过头,不敢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阿颐噗哧一笑:「看来,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罗。」

雨泽站起身来,离开床边,呼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差点就……对你不礼貌。」

阿颐娇羞地看着雨泽,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尴尬的房间,只剩一脸迷糊的阿猫,喵喵叫着。

手机的简讯,打破了沉默。阿颐赶紧看着手机,不一会,对着雨泽说:「我突然有事,就先离开了。」

「晚了不回家,去哪?」

「同学约罗,怎麽,你想跟啊?」

「当然没有,那你自己小心。」

告别雨泽,阿颐滑着手机一路到机车旁,满满的对话,这麽写着:

「你可以过来了。」

『你确定他一定会跟?』

「不确定,但得赌一赌。」

『好的,我马上到。不过,真的不会伤害到他吗?』

「这是唯一机会,难道你不相信?」

『我现在很乱……唉,他对我很重要,你知道吧!』

「哈哈,那很好,终於有人可以取代我了。」

『别跟我说这些,你懂我的!』

「总之,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好吗?」

『好。』

收起手机,阿颐骑上机车,其实她是有把握的,因为刚刚回答雨泽的表情,是她故意伪装的神情。果不其然,就在阿颐骑车离开之後,雨泽也下了楼,同时招了一台计程车,跟着阿颐的机车前行。

雨泽在车上想着:「阿颐,你到底有什麽委屈?难道真的去见他吗?对不起了,我必须这样偷偷摸摸,希望今天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绕了许久,终於在自强路的巷弄里,看见阿颐进了一栋大楼。付了车资,雨泽赶紧跟上前去,看见她一个人进了电梯,雨泽盯着数字跳动,最後停在七。雨泽赶紧按下上楼键,电梯果然下降,於是确定了阿颐是上到七楼。

放空所有想法,不一会,电梯来到七楼,门一开,雨泽怔了一下。原本还担心不知道该往哪一间,没想到一出电梯,右侧尽头处,有名彪形大汉正守着门。

「应该就是那里了。」

雨泽放松心情,慢慢走上前去,来到守门人面前,有个立牌写着『扑克密码招待所』。从没听过的名称,雨泽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私人聚会,请问你有受邀吗?」

雨泽早已环顾四周,注意到有一副扑克牌就放在立牌架上,於是指着扑克牌说:「给我吧。」

守门人一手拿过扑克牌,一手却伸向雨泽面前,说:「麻烦你的证件。」

没有想法,只好依言而行,拿出身分证给他,雨泽瞧的仔细,守门人只看正面,并没有看背面就将证件还给雨泽。

雨泽心中盘算着:「才没几秒,他能记得的,大概只有我的生日。」

守门人接着问说:「抽出一张代表你的身份吧。」接着将扑克牌交给雨泽,雨泽可傻了,只有五十二分之一的机率,怎麽抽?

他假装慢慢挑着牌,心中却开始逻辑思考:「生日、五十二张牌,这能有什麽关系?等等……一年有五十二个周期,假如我将扑克牌的点数加起来,刚好就是364,里面还有一张鬼牌,刚好就是365天。顺序只好假设是黑桃、红心、方块、梅花,那麽我的生日就是……」

雨泽将鬼牌递给他,笑着说:「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抽到这张牌,跨年夜生日,挺特别的。」说着又将一张牌递给守门人,守门人看了一下,将门打开,微笑说:「红心Q先生,请进。」

解开密码,雨泽没有喜悦,只觉得事情肯定棘手。随即走入大门,大厅里只有一位小姐,带着面具,双手各拿一个酒杯。

「红酒?威士忌?请乾杯。」

雨泽挑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饮落。接着,面具小姐挑了一个面具给雨泽,同时指着一个房间的方向,说:「请。」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雨泽轻推开门,里面灯光昏暗,音乐声响,隐约看到共有十个人。由於大家都带着面具,加上视线不良,一时半刻,雨泽也不清楚阿颐是否就在房间里面。

雨泽选了个小沙发坐定,大家似乎跳着舞,终於在前方的墙角处,看见一男一女,正在交头接耳。

「会是阿颐吗?」雨泽没有躁动,仔细盯着他们,大约有二十分钟,雨泽却突然一阵晕眩,接着眼皮越来越重,他努力想清醒,身体却难以自控。慢慢的,他往侧边一倒,沉沉的睡着。同时间,墙角那一对男女,也慢慢往雨泽身旁走近。两人确认了一下,雨泽果然沉睡了,接着男生就说:「一切顺利,可以准备第二步骤了。」

女生拿下面具,灯光同时点亮,雨泽的眼力不差,这个女孩果然就是阿颐。她瞧着雨泽沉睡的脸,接着在他额头轻轻一吻,轻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

接着,她一个人离开房间,走到右侧的小套房,里面只有阿颐一人。房间的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化妆桌,一间浴室。阿颐走到床边,呆想了一会,接着竟然开始脱掉上衣与短裤,全身只剩下解开的胸罩与内裤。

往床上一躺,盖上棉被,闭上眼睛,阿颐纠结的神情,有着难以形容的惆怅。她对着自己说:「希望这一切,值得。」

伸手将灯关掉,等待时间,这场诡谲的聚会,底牌准备掀开。

「我怎麽了?这里是……」昏睡不知多久的雨泽,终於清醒。张眼一望,漆黑的空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我在床上?」挣扎的起身,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内裤。雨泽心下不安,赶紧打开床头灯,却见旁边还躺着一位女孩子。

「阿颐……」雨泽没想到会是阿颐,正准备叫醒她的时候,见她双肩裸露,脑海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小心的拉开她身上的棉被。眼一瞧,手一放,雨泽无力的倒在床头,心中呐喊着:「我到底对阿颐做了什麽事?怎麽我什麽都记不起来!」

毕竟是向来冷静又理智的雨泽,挥去杂乱的想法,他仔细回想:「当时在房间里,我睡着了。我酒量不至於如此糟糕,所以,酒有问题?不对……」雨泽仔细闻着房间怪异的味道,「塑胶味……K他命!难道这是场毒轰趴的宴会?可是,是什麽理由要将我迷昏……」门外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雨泽赶紧穿上衣裤,试图摇醒阿颐,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时,门外的人大喊着:「我们是警察,麻烦请开门。」

「警察!糟糕,我被设计了。」雨泽赶紧应声:「稍等一下,我穿个衣服。」同时想着该如何帮阿颐穿上衣服,却见她悠悠转醒,两人随即对望着。阿颐瞧了棉被里的状况,忍不住大叫一声:「啊!你……我……怎麽……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

雨泽赶紧安抚着:「阿颐……我也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你先别慌……」同时间,房门一开,二名警察闯了进来。

「拉K的味道……先生,请双手举高,贴在墙边。」雨泽依言而行,但听另一位警察问着阿颐说:「小姐,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

「你们是什麽关系?」

「同事……他是我的站长。」

「嗯,你先将衣服穿好。不过,既然你们认识,刚刚干嘛大叫?」

「我……我是害怕,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麽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只是同事,我不懂……我……」说着,阿颐哭了起来。

另一名在雨泽身上搜身的警察,这时从雨泽的口袋拿出一小袋粉状物,接着让雨泽转身,质问着:「这是什麽?」

雨泽没有解释,已知踏入险境,他反而异常清晰。衡量了所有的状况,他知道这次很难脱罪,而且,阿颐的反应明显对他不利。迅速将所有事情思考一遍,他只能假设一切都跟张奕有关,这个局是为他而设,至於阿颐,肯定成了张奕手中的棋子,任由摆布。

雨泽没有埋怨,一切只怪自己的不够谨慎。於是,他对厕所喊着:「小奕,快将东西冲走!」

二名警察同时转向厕所位置,雨泽趁这个空档,伸手将前面的警察推倒,头也不回,急往门外奔逃。不论多少的疑惑与愤怒,雨泽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於是拼命的跑着、逃着,彷佛天地失序,眼前没有任何目标,连自己也形同抛弃了自己。等到他恢复意识,已经是在一台计程车上面。雨泽怔了一下,还想着自己如何能逃的过追缉时,司机大哥问着:「先生,你还没说要去哪?」

「……大寮。」大寮是雨泽的老家,这个时候,他心里只想见妈妈一面。

终於回到老家,雨泽左顾右盼,显的小心翼翼。他没直接回家,而是朝老家附近的公园前行,除了担心警方的效率如此之快,在这清晨时分,他知道妈妈都会在那里散步。

在树荫下,雨泽停下脚步。妈妈就在前方二十公尺处,正和隔壁邻居的婶婶聊着天。静静的看着,她依旧在说话的时候,搭配着丰富的肢体语言,表情自然而且生动。虽然常常嫌她唠叨,此刻的雨泽却恨不得能天天听见妈妈的声音。终於,妈妈发现了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叫喊声。

「阿泽,你怎麽这麽早回来,今天没上班?」

雨泽赶紧跑上前去,强忍着情绪,对着妈妈说:「就想你啊,所以来看你。还没吃喔,我带你去吃阿香婶的菜粽,再配个蛋花汤,好吗?」

「你想到喔?」

「走啦,好久没陪你吃早餐了。」

旭日拉长二人的身影,一路上笑笑谈谈,在妈妈的身边,孩子永远都是孩子。这些年来,雨泽经历了感情的背叛,如今连阿颐都选择伤害他,更别说人生本来就存在的不如意。但在这一刻时光,通通都消失了,只有妈妈的爱,只有属於孩子才拥有的任性与幸福。

瞧,岁月刻划的不是衰老,而是母子连心的深刻。

用完餐後,带着未知的心情,雨泽离开了老家,暂别了母亲。在他的盘算里,唯有尽快找出张奕与阿颐的关联,否则将难以面对可能被通缉的结果。谨慎的个性,加上怕连累朋友,使他开始烦恼接下来该往哪走?原本抱着一丝希望,可以先找乔红,可是联络不上她,想必还在加拿大,不知何时回来台湾。

想起了杜云枫,雨泽轻轻一笑,摇头作罢。

「那是我心中最後的净土,不该让她烦恼。」就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雪霏找上他了。

「消失三天了,你在哪里?还活着吧?」

「三天?」雨泽怔了一下,没有多想,苦笑说:「托你的福,还会喘气。」

「先来我这边吧,到了再说。」

「我会连累你。」

「在笨几点的,死性不改!你可是归老娘管的,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作对。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别让我做没意义的事情,否则我咬死你!」

「哈,谢谢你。」如今,也只能依靠雪霏的帮助。

雨泽搭上计程车,半个小时後,来到雪霏的门前。看着紧闭的门扉,他呆立半晌,心中一阵模糊,自言自语着:「刚刚那是……难道我遗忘的记忆,瞬间跑了回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我到底怎麽了?」

门一开,雪霏站在雨泽的面前。依旧骄傲的她,如今却难得的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疼惜的神情。拉着雨泽进入房间,门一关,雪霏却暗叹了一口气,看着慢慢走向床边的雨泽,她在心里说着:「真的是这样吗?怎麽老娘会遇到如此神奇又诡异的事情!对不起,既然由我开始,就由我来完美结束吧。」柔柔一笑,此刻的雪霏,终於明白了,什麽是珍惜。

「我有些累,可以让我先睡一下吗?」雨泽一边说着,人已往床上躺落。雪霏帮他盖好棉被,坐在床边,轻轻唱着歌。疲累了许久,雨泽一睡就到了晚上,醒来时,只见雪霏看着电视,神情略显不悦。

「怎麽了,看你不开心?」

「喔,就外面好像瓦斯外泄,新闻正报导着。」

「嗯,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

「说吧。」

雨泽坐起身子,问说:「你怎麽会知道我的事情?」

「全世界都在找你,我怎麽会不知道,好歹老娘跟你最久,自然荣登被询问的第一名。」

「所以,事情你都清楚了?」

雪霏双手托腮地望着他说:「怎麽可能清楚,跟你一样罗,满满的疑问!」

雨泽叹了一声,想起来雪霏住处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於是说着:「我目前毫无头绪,但这过程中,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感觉我被设计的太成功,同时又逃脱的太顺利。重点是,那一段离开招待所的过程,我……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直到来你这里的路上,我在计程车里,莫名其妙的闪过那些影像。原来,我除了在楼上推开了警察,还在门口打了守门人,甚至……甚至计程车本来是有人要搭乘的,是我将那位妇人推开,抢上车的。」

雪霏神色一惊又随即平静,安慰雨泽说:「或许你急了,暂时失忆也是平常的事情。」

「失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雨泽有些惊讶雪霏的反应。

「什麽意思?」

「哈,所以你认为我是会失去理智到这种地步的人?」

雪霏这才恍然大悟,说:「也对,还真的没见你这麽怒过,会不会那只是梦,你当真了?」

「我还不至於分不清我是清醒还是在作梦。」

雪霏没有回应,转了话题说:「我有跟你说为什麽跟他分手吗?」

「没有。」雨泽摇摇头。

「都是因为你啊!」

雨泽乾笑一声,说:「我……怎会扯到我?」

「因为,他都认为我拿你来跟他比较。」

「不是说好了,不提我的事,你干嘛自找麻烦!」

「因为,我不甘心啊。」

雨泽怔了一下:「什麽不甘心?」

「不甘心你都做好人,我只能是坏女人。我问你,你跟芹晔什麽时候开始有交集的?」

「我们一直是同事,你清楚的很。」

「那麽我就说明白一点,你们什麽时候开始一起出去玩?」

「我记得有跟你说过,那天跟她一起去逛夜市。」

雪霏微微一笑:「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吧?」

「……」雨泽苦笑一声:「事先报备了,有什麽不对?」

「喏,那假如有没报备的呢?」

雨泽沉默了一下,笑着说:「嫌我事情不够烦,还来讨论旧帐?」

「是你说目前毫无头绪,老娘难得逮到这个机会,只好当面跟你讨论清楚。」

「嗯,的确,有跟芹晔出去二次,没跟你说。所以,是阿颐告诉你的?」

「我早知道了,只是我没计较而已。再来,总以为我在这段感情里,一直伤害你,连续劈腿了好几次,可是你有想过吗,都是你造成的!」

雨泽脸色一沉,不悦的说:「你到底想表示什麽?」

没有正面回应,雪霏继续说着:「第一次就不说了,我们都有错,我想你不会否认。而且,是你提出分手的,後来又把我追回来。严格说起来,我并没有劈腿。」

「你……你在强词夺理!」

「有吗?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雨泽微微生气:「你明知道是你说谎在先,才导致我误会,因此才跟你提分手,你能说这是事实吗?」

「气什麽?我都说第一次了,所以放宽认定的话,只好承认我有劈腿。接下来第二个,可就完完全全是你的错了。」

「我?你可没忘了捷运事件吧?」

「记得啊。」

「这样你还要说是我的错!」

「可是,当时我跟他的确只是朋友,不是吗?假如你要针对我骗你的事,那麽我就问你啦,你跟芹晔出去,不也是欺骗我吗?」

「这……」雨泽语塞。

「後来一连串的问题,你总该承认,若非你失序的情绪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定,搞不好我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顶多就是精神出轨,这应该不是什麽坏女人的标签吧。」

想起那段过去,雨泽没想到雪霏如今可以将错误都归到他的身上,忍不住大声说:「约定?你夜夜不归,把我折腾的不成人形!我只能瞎担心,却什麽也做不了。是啊,那场约定是个错误的决定,但要不是这样做,你确定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或许,早被你气死了!」

雪霏依旧平静的说:「现在连假设性的问题,都能怪我罗。好吧,起码你承认约定是他娘的莫名其妙。那你情绪的失序,不做解释?」

「解释什麽?你指的自然是吵架的过程,这我没什麽好说的。」

「老娘有这麽没度量?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麽失序的情绪?」

雪霏冷冷一笑:「嘿嘿,一个自称要爱我七辈子的男人,又为了成就我性格的发展,居然大方的让我同时拥有二个男朋友时,你觉得当我知道他竟然在帮他的情敌,教他如何安抚我,教他如何让我开心。我很想知道,我面对的到底是一个圣人,还是一个我根本就无所知的,魔鬼?」

字字句句如同画面洗刷着雨泽,他没有应答,求饶似的看着雪霏,却见她继续说着:「後来如你所料,我跟他是不适合的,於是我们又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这也是你答应我的,一起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可是呢,你依旧疑神疑鬼,同学也好,同事也罢,通通被你列为黑名单。我其实很想告诉你,老娘可以委屈自己不跟朋友同学过多交集,但是你有看见我跟你一样吗?一样刚从一场魔鬼的约定中走出来,我很旁徨,我很害怕,当我只有一个人面对你为了工作日夜不分,你有发现我在求救吗?没有,你只以为我又在劈腿,却没想到,你自己呢?当时,你刚认识阿颐吧,你有她的精神寄托,却不允许我有我的朋友寄托,试问,公平吗?」

雪霏凄厉的指责,好似狂风暴雨,雨泽双眼直视着她,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雪霏撇过了头,落着泪,继续说:「於是我遇上了他,是的,我是对他有好感。可是你记得吧,我没有要跟你分手,你总共提了二次,我拒绝了二次。但是,你始终只看到你自己!阿颐过去了,换成了芹晔,你有寄托,我只能有孤单无助的悲伤。最後,你还是坚持要分手,而且,还做出一副牺牲自己,只为成全我的大爱模样。说到底,在我们九年的感情里,是我不忠於爱情,还是你早已失去包容,早已没了温柔,早已……」头一回,瞧着雨泽说:「自私的把我丢弃在一旁,根本没有爱!」

雨泽大吼一声:「够了!」

雪霏止住泪水,靠向他的面前,怒声说:「怎麽会够!直到现在你跟阿颐的关系曝光,或许不忠於爱情的人,并非只有我而已!」

雨泽脑中一片混乱,闭着眼喃喃念着:「阿颐……芹晔……雪霏……」忽然,雨泽双眼一睁,恨恨地看着雪霏说:「你们有谁没欺骗我了?每一个都是骗子,如今你还想怪我什麽!」

「老娘就是怪你,不怪你要怪谁!」

「你不要说了!」大叫一声,双眼紧闭,雨泽一时神魂颠倒,只觉得全身不停颤抖,汗水滴滴而落,双手用力想抓住什麽,却是空虚,又极端恐惧。

雪霏所说的一切,又似画面一般,在他眼前不断播映。笑着、哭着、惆怅又欢喜,所有情绪翻腾而出,他不再笑自己傻,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是啊,我才是最魔鬼的那个人。」

「所以罗,哪个魔鬼不自私了?」

「都是我造成的,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一切归零!」

诡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雨泽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空虚感逐渐消失,双手紧握着存在感,却没发现正一步步走往魔鬼的空间。

这时,如绢丝般的细微,从他的前方传来,缓缓的钻入他的脑海,是断续的一首歌,这麽唱着:「一个人,眺望……碧海和蓝……天,在心里面,那抹……灰就淡一些……泽,是我,快睁开你的眼睛……」

恍如隔世,雨泽慢慢睁开双眼,这一瞧直吓出一身冷汗。只见自己的双手,正用力掐住雪霏的脖子,她已气若游丝。雨泽赶紧松开双手,雪霏身体一软,跌往雨泽的怀里。她却微笑着:「他说的没错,还好……还好你醒了。」

雨泽惊慌着:「你在说什麽?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麽事?我怎麽了,我怎麽了?」

雪霏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不要怕……咳咳……我慢慢跟你解释。」

「解释?所以你有事隐瞒我?你刚刚说他,他是谁?」雨泽猛然一抽,雪霏无力的跌坐的墙边,正想将心墙再唱下去的同时,雨泽无情的一巴掌,直往她左脸颊而去。

「贱人!连你也跟张奕串通了吗?跟阿颐一样,都来设计我,对吧!」

好用力的巴掌,使得雪霏一阵晕眩,眼见雨泽又将失去控制,她用力起身,试图抓住雨泽,稳定他的情绪。却没想到,突然轰地一声,房间跟着天摇地动,窗户玻璃同时碎裂飞射。来不及惊呼,雪霏使劲将雨泽推开,接着尖叫一声,双眼一痛,无数的碎玻璃全刺中了雪霏。

眼前一黑,雪霏跌落到最熟悉的怀抱里。想起两人的最初,她缓缓的流下二行血泪,在心里微笑说着:「那是我们最初的约定,泽,你还记得吧,那个黑暗又无人的地方,我现在又回来了……」

史无前列的气爆,雨泽抱着满身是血又已昏厥的雪霏,一路往外跑,到了外面,如地狱般的景象,却惊动不了他的心。继续求救,一路狂奔,终於寻到了救护车,雨泽将雪霏交给救护人员,一同上了救护车,直往医院。

「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紧握住雪霏的手,雨泽低声哭泣,满是懊悔。这时,雪霏身上的手机响起,雨泽在护士小姐的提醒下,取过手机,一瞧来电姓名,雨泽大吃一惊,滑开接听键……

「夜结……你到底是谁?怎麽会打给雪霏?」

另一端的沉默,在救护车的声响下,在恶夜惊狂的火焰高雄,更是显得诡异非常。

「是时候了,我在西子湾英国领事馆等你。雪霏怎麽了,她没事吧?」

雨泽没有回话,将电话断线,瞧着昏迷的雪霏,所有的谜团,犹如她伤痕累累的容颜,无限波折。

「希望你记得祈祷,否则,我们一命抵一命!」

灰暗的天际,隐约透着月光,尽管那麽的微弱,却似乎是,真相拨云见日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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