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于菲聊过的当晚,姚童专注的看着资料,一直到了熄灯时间,她才不得已回到床上。
她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概念稿,而这部电影⋯⋯甚至还没有名字。在与穆于菲解开心结之後,取代而之的是一股不断上涌的兴奋之情。
资料里,有一张画的是电影前导预告的分镜图,另一张则是写着故事的结构及大纲。
林念在电影里饰演女主角,名为宋语妍,她有一个小七岁的妹妹名叫宋晴。
而宋晴刚升上高三的时候,却在禁止出入的学校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无生命迹象。
妹妹突然的离世让宋语妍和妈妈深受打击。在宋晴出生之时,爸爸在赶去医院的路上车祸身亡,没想到宋晴也是选在18岁的生日当天结束生命。
在宋语妍来学校替妹妹收拾私物和办理手续的时候,却看见宋晴班上的同学竟毫无悲伤之情,宋晴的课桌甚至堆满了杂物,椅子也被几个同学占领,放着她们的外套及私人物品。
这让宋语妍悲痛之余不禁开始联想,如果妹妹是深受校园霸凌之苦才自杀的,又或者,如果妹妹根本不是自杀……。
为此,宋语妍开始接近宋晴班上的同学,想在众人之间找出一些端倪,但事情不但没有结果,还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同学们不但口径一致,在学校也找不出宋晴被霸凌的迹象,在宋语妍即将放弃的时候,却无意间找到了宋晴藏在床底下的日记本,日记里记载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而宋语妍却在日记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上面满满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满的几乎没有空隙,宋语妍甚至要很仔细的,才能看出来上面写的是什麽。
上面写的全是邵默。
而邵默便是姚童将饰演的角色。
邵默与宋晴从国小开始就一直同班到高中,两人形影不离,她们总说这是个不得了的缘分。但邵默却突然在高二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没人知道是怎麽回事,更何况包含了春假,这可是不短的假期。
宋晴也是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也从此不再提起邵默的名字,就这样直到妹妹过世之後,邵默却回来了……。
概念稿就到这里结束了。
过了许久,姚童依然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开始想像接下来的剧情,全身都是源源不绝的能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於是她打开床边的小夜灯,偷偷摸出了手机,决定传讯息给席尚轩
——「老大老大!我要拍电影了!」
其实姚童可以等到明天上学的时候在说,不过她就是好想立刻和席尚轩说这件事情。反正她也没有席尚轩会回覆自己的想法,姚童只是习惯了凡事有他在罢了。
所以当手机的萤幕一亮的时候,姚童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并乖巧的蹲在小夜灯旁边,打开讯息的姿势几乎是小心翼翼了。
——「谁是你老大。」
她噗哧笑了出来,随即才用力捂住嘴巴。
他没有替姚童加油打气,也没有回「关我屁事?」的冷漠无情,他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回自己想回的,这就是席尚轩式的回应。
我说的老大就是你啊──姚童兴奋的躺在地上,朝着天花板拳打脚踢。明明席尚轩一点都不温柔,却可以让姚童开心好久,她偷偷把这段聊天记录截图存在手机里,要是有一天被席尚轩发现的话,一定又会被骂变态了吧?
她笑着,又传了一条讯息给他:「老大,晚安。」
不知怎麽的,原本亢奋的她竟也渐渐开始安稳了。
当她闭上眼睛,床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快睡吧。」
姚童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她抿了抿嘴唇,接着又软绵绵的扬起嘴角,彷佛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睡吧、睡吧。
∞。∞。∞
落叶纷纷,秋末即将来临。
姚童已经完全适应了演技班紧凑的课程,何况她还是个需要「特别训练」的学生。
一天24小时里,她几乎把时间都分配在了学校跟培训上,她知道自己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付出所有心力。
姚童不再担心害怕,她已经可以大方的站在摄影机前,只为了表演。
在美人树上花开得最美的时候,姚童终於拿到了电影剧本,名为《MyAll》。
她花了整整两天才将剧本看完,并躲进棉被里大哭了一场。
接下来的日子里,姚童正式进入《MyAll》的课程,在练习室里化身成一次又一次的邵默。
在每个人都在为未来努力之时,演技班也迎来了今年的最後一次验收,薛蓉定题为——「真实与谎言」。
一直以来,薛蓉偏爱以「真伪」出题。在几个月前,大家刚进入培训的自我问答是这样,这次的验收也是如此。
在这些日子里,姚童多了份决心,也培养出对演戏的热情,於是对於这次的验收,她有了其他想法。
来到了验收当日,所有演技班的学生会与薛蓉待在会客室里,前方有一张投影幕,而学生将会依序独自前往练习室。
练习室里只有架在中央的摄影机和一张椅子,每个人必须单独在镜头前说出自己的独白,而在会客室的人会以「现场直播」的方式透过屏幕看着。
几乎所有人都有准备笔记,有些人会编造一些故事,有的人会讲述自己的梦想,反正主题是游走在真实和谎言之间,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又是假话。
学生来来去去,很快就轮到了姚童,她在练习室外等候,手上没有任何笔记。而当她前脚刚进练习室,许爷後脚就领着席尚轩进入了会客室,薛蓉看见席尚轩的时候也挺惊讶,练习生们纷纷激动不已,却也不敢惹出太大的声响。
「我们刚结束舞台剧的排演。」许爷在薛蓉耳边说道:「这小子知道我要来观摩姚童的验收,他就吵着要跟来。」
「并没有。」席尚轩跟着坐下,冷着脸说:「我只是想看验收的过程。」
「你明明一听到姚童的名字就──」
「开始了。」席尚轩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姚童,及时堵住了许爷的嘴。
许爷不满的又想说些什麽,只见薛蓉啪的一掌打在他的脑袋上,「闭嘴!」
许爷揉着脑袋:「……」
另一头的姚童不安地环顾四周,练习室里只开了一盏头顶上的小灯,除了以摄影机和椅子为中心的范围内,其他角落全是漆黑一片。姚童坐上椅子,对着镜头迟疑的问道:「可、可以开始了吗?」
薛蓉开启对讲机,「开始吧。」
姚童有点心悸,脑海里也是一片闹哄哄的。她开口,犹豫了几秒钟才出声:「我常在想——」
姚童停顿了一下,最後无可奈何似的,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姚童盯着镜头,似乎想透过镜头看着谁。
「我常在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满口的谎言里参杂着几句真心话,或是在一片真实里藏着几句谎言。而骗子说了真话没人信;老实人说的谎却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会客室里的人都专注看着屏幕里的姚童,总觉得此刻的她和平时傻气的她不一样。
许爷和薛蓉对视一眼,心里大致是有底了。
一旁的席尚轩早已察觉许爷的不对劲,他没多问,只是盯着女孩在屏幕里略为严肃的神情。
姚童终於再次开口:「或许到了某个阶段,我们就会流失掉原本该有的纯真吧……如果真实亦是谎言,那谁说的真话,和谁说的假话,还会有人真正在意吗?」
「所以对不起,」姚童收起勉强挤出的笑容:「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的甄选和验收,我是透过关系……空降成为练习生的。」
会客室里讨论的音量逐渐变大,所有人都诧异的瞪着屏幕,并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薛蓉没开口阻止,只是静静低头打分。
「真是够了。」穆于菲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姚童随便说的几句话,你们还当真啊?」
众人听了觉得有点道理,他们回忆起姚童近日的表现,才又平息了下来,
这时有人开口说道:「也对,以姚童的个性──」那人话还没说完,会客室的门便打开了。
姚童探头问了句:「我可以进来了吗?」
会客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姚童则是发现了坐在角落的席尚轩,她诧异的盯着他看,但席尚轩只是挑起眉,露出她好久没看见的笑容。
「姚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有个练习生做开头,其他人的视线便齐齐黏在姚童身上。
而姚童只是看向穆于菲,又看了许爷和薛蓉,最後视线定格在席尚轩的脸上。
她也给席尚轩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是假的喔。」
「我刚才是说谎了。」姚童移开视线,转头面向大家问:「看不出来吗?」
他们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你刚才演的太像了啦!差点被你骗去了。」
接着下一位学生前往练习室,开始自己的独白。姚童回到了座位上,坐在前方的穆于菲则是转头瞪了她一眼,嘴巴毫不留情的骂着:「白痴。」
同时许爷踹了席尚轩的椅子一脚,「喂──你这什麽表情啊?」
「没。」席尚轩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微微弯着好看的眉眼,没人知道他为何而笑,连许爷都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太好玩了,不觉得吗?」
许爷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席尚轩。
「老弟,你有病吧?」他伸展发麻的腿,「姚童也不太正常,这样看来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席尚轩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哼笑了几声。让许爷一时也看不懂他这到底是开心还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