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雨林 — 《三》東擇堂

一下车,吴亦凡看见几个男人架着一个男孩,他们魁梧的身材让男孩看起来十分瘦小。

男孩额头上有一道伤口,流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无力的抬起头,看见是吴亦凡後才轻轻扯起嘴角。

「凡哥……」他说的话都只能靠气声表达出来。

看见自己人被整得不成人样,尤其听见那虚弱的声音,吴亦凡忍不住冲出的怒气,语气严肃的叫道:「有事找我,牵涉无辜还弄伤他是干什麽!」

「他怎麽会无辜,他一直坚持他的凡哥会来救他呢,跟你关系匪浅啊。」一个男人从旁走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冷冽的俊脸,骄傲充斥他全身上下。他蹲在男孩旁边,手指抬起男孩的下巴,语气轻浮的说道:「他叫白贤是吧?这麽好看的一张脸是他自己挣扎时伤到的,跟我和我的小弟们没有关系,你别误会了。」

「寇海,砍了我一刀还不够,现在抓白贤是什麽意思?」吴亦凡微微动了一下,枪柄碰到了他的腰际,他在确认枪枝在身上。

寇海站起身,原本轻浮的表情变得凶狠,甚至掏出一把手枪抵在白贤的太阳穴上,「你要是敢亮枪,我马上毙了他。」

竟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吴亦凡只怕有万一,否则他也没有要开战的意思,这个威胁没有吓阻到吴亦凡,却让他感受到寇海的聪颖和杀人不眨眼的性格。

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就壮大东择堂的人,他的儿子毫不逊色,也能说是青出於蓝更胜於蓝。

「枪只是随身携带的东西,你不也如此,我没有要使用。」

听见吴亦凡的话,寇海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他朝那些男人使了眼色,其中一个男人将白贤架到吴亦凡前面,推给吴亦凡就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稳稳的接住白贤,发现白贤真的没了力气,像失去骨架支撑的皮肉,在自己赶来的路上肯定拚了命挣脱吧。

「吴亦凡,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东择堂会击垮夜雨林。」

「还没成堂主就满口大话?」

「是啊,我还没成堂主就能砍伤鼎鼎大名的吴亦凡,还抓来他的小弟,这样要请夜雨林『未来』的堂主来泡茶应该也轻而易举吧。」寇海特意把未来两个字说得很重。

「你要是真的这麽做,整个夜雨林都不会放过你。」吴亦凡瞪着他,双眼布满血丝。

「不需要出动夜雨林,你就会亲自来解决我。」寇海嗤笑,「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夜雨林未来的堂主就是你的弱点。」

「寇海!你最好适可而止!」

「呵,把你的人带走。」寇海转身,「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交手。」

寇海扔下一句话,几个魁梧男人也随之离开。

吴亦凡把白贤带了回来,吸引了两个在池边聊天的人注意,灿宇在吴亦凡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後看见昏迷的白贤,赶紧起身过去帮忙,一起将白贤小心的扶出车外。

呆站在一旁的俊熙讶异的看着他们三个,尤其是看见白贤虚弱狼狈的样子。

他移动脚步往他们靠近,当他走到车子旁,吴亦凡和灿宇也成功把白贤带出来,吴亦凡扶住白贤的侧腰,并将白贤的手臂挂在自己肩上,他准备将白贤扶进屋里,转身之际看见俊熙就站在面前。

「我能帮忙吗?」俊熙问道。

吴亦凡抿了抿嘴,看着俊熙想要帮忙的模样,他不忍拒绝。

「你快把白贤带进去,我会请家医进去,俊熙我看着。」灿宇小声的向吴亦凡说道。

他担心的注视灿宇,他必须以白贤为优先,但是又没办法不管俊熙。

「别担心,你相信我吧?」

「那就拜托你了。」他抱起白贤往屋内走去。

「亦……」他来不及喊出口,手想拉住对方的手臂,他却早一步往前离去,俊熙的指尖滑过他的衣料。

看见俊熙的挫败样,灿宇无奈的叹气:「别看了,人都走了。」

又是这句话,在亦凡出门时灿宇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什麽都帮不了他。」

俊熙双手垂在他的大腿旁,他觉得自己好像嚐到了最讨厌的苦瓜炒蛋,不对,这比苦瓜炒蛋还要苦。

「我最近总觉得自己是亦凡的累赘,他为了我必须出生入死,因为我而受伤,可是他都没有告诉我。」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其实灿宇本来想说的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但是他不能说,「他不想让你担心,你那麽善良,他怕你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而感到愧疚。」

「灿宇,我不是善良,我是不懂世事。」俊熙自嘲的苦笑:「夜雨林像是笼子,而我是被关在里头的鸟儿,我应该要会飞,但是我不会。」

「你想离开夜雨林吗?」

「也许我该回答是。」

「那你想过自己要去哪吗?你从小隐藏家世的缘故,现在江湖上只知道仁振叔有个儿子,没人知道你长什麽样叫什麽名,但是你出去一个人生活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分隐瞒住。」

「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不可能去别人的名堂,也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夜雨林这个名号已经套牢了他的一生。

「金俊熙。」灿宇闷闷的开口:「你不满於现状就要改变,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然後去追寻。」

他很少正经的叫俊熙全名,应该说几乎没有,但是他感受到对方的心理状况太糟糕了,这连带影响到他的情绪。

「放松自己,顺便思考一下吧,我去找一睿了。」

一睿是夜雨林的御用医师,与亦凡和灿宇因为年龄相近而交情甚好。

庭院里只剩下俊熙一个人,他望着池里活力满满的鲤鱼们,呆呆的站着。

「除了头上的伤需要时间复原,其他都是一些皮肉伤,没有大碍。」

白贤已经被换上乾净的衣物,脸上的污垢和血渍也处理掉了,这才恢复他秀气白净的脸容。

「谢了一睿。」望着安稳熟睡的白贤,吴亦凡终於放下心中大石。

「我的职责。」一睿微微笑,「你很爱护这孩子呢。」

「他就像以前的我。」吴亦凡看着白贤就像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他的身世跟你一样吗?」

「不算是,白贤的父母因为贩毒而被抓了,他们本身也是吸毒者,甚至想给白贤喂毒,当时白贤只有十五岁。」吴亦凡说着便想起遇到白贤的记忆。

一年前,他与灿宇一同到熟悉的餐馆吃饭,看见瘦小的白贤在馆子里忙来忙去,他原以为白贤是老板的儿子,放假了回来帮忙。不过有次跟老板聊天时才知道白贤并不是老板的儿子,是老板好心收留他让他能够生活,那些白贤的过往也是透过老板才知道的。

「我跟他一样失去父母。」吴亦凡走到窗边,窗边的灰尘沾到他的皮外套上,不过他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即使这孩子总是笑着的,还是掩盖不了悲伤过往带给他的沧桑神情。」

「所以你就将他带回来,让夜雨林成为他的家,对吗?」许一睿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但是他忍不住想问。

他低头望着窗沿,「嗯,是啊。」

「你现在就像老爷,而白贤像以前的你,老爷给你一个家,你也这麽做。」

「我明白那种伤痛,所以无法看着这样的孩子受苦。」

「在你为了别人费尽心思时,麻烦别忽略了身边也需要你用心的人。」许一睿一番话没有指责,而是像忠告。不过就算是指责,他也不会用凶悍的语气说出来,他总是那麽温柔。

吴亦凡猛得回头,不理解的望着对方。

「我知道你很忙,白贤的事情确实要第一处理,有时间的话去找俊熙吧,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他,他那招呼打得够无力,我还以为他煞到什麽脏东西。」

提到俊熙,他的心跳比刚刚跳得快了一点,今天他一直忽略了俊熙,明明把对方失落的神情看在眼里却选择用几句安抚的话简单带过,甚至是视而不见。

「他在哪里?」

「跟朴世德先生在院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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