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和利威尔两人的身躯在略显狭小的床上,不得已只能紧靠彼此避免掉落下去,黝黑和炽红的发丝相互相织相衬,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利威尔感受着怀中赤司平稳的呼吸所造成的起伏,略垂着眼眸看着他精致的睡颜,心底异常地感到平静。
如果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这份复杂的情感真正代表的究竟是什麽,那麽最近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倒是让利威尔更加确定了。
他是喜欢赤司的,甚至根深蒂固到了已经无药可救的地步。
究竟是因为什麽原因,利威尔也懒得去根究,反正他只要好好把握就行了,尽管他很清楚,通往赤司心房的道路被阻隔得有多麽令人望之却步。
利威尔长长地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赤司因为意外而失去记忆,到底能不能够算是一件好事,可是於情於理他都不该这麽认为。
不过至少他们之间的隔阂倒是因此少了不少,利威尔也能清楚感觉到赤司逐渐依赖他的存在,甚至也会开始告诉他以往绝对不会诉说的一些事。
不管是因为被现实情况所逼迫,或是因为什麽因素才变成如此,利威尔都不怎麽想随意去改变。
「叩、叩。」门板先是被敲响,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才传了进来。「赤、赤司队长,你醒了吗?」
见赤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因此缓缓清醒的趋势,利威尔不免咋了咋舌,在重新替赤司掖了掖被子後,乾脆地直接替他前去应门。
「一大早的,有什麽事吗?」一打开房门,利威尔便有些不满地朝门外的奥德里询问,语气不怎麽得好。
性格懦弱的奥德里自然不敢追问,为什麽身为兵长的利威尔会出现在赤司的房间内,也不敢开口去反驳他其实早训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刚刚有个男的把这个塞给我,要我把东西转交给赤司队长之後,人就直接走掉了。」奥德里乖乖地双手递上一封信。
「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是!」奥德里标准地朝利威尔行了个军礼,接着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快步逃离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碍於老早就习惯了奥德里这种简直是把他看作是恶鬼的反应,所以利威尔也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随後便拿着信重新带上了房门。
洁白的信封没有任何污渍和一点折痕存在,封口的部分用的则是罂粟花图腾的印泥封住,漂亮得像是艺术品般让人忍不住想将视线停留在上头。
只是怎麽又是斯特林家族?不厌其烦地一直派人来送些东西来给赤司,背後打的究竟是什麽如意算盘?
「给我的信?」赤司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端正地坐起了身,而且眼里一点也没有一般人刚睡醒时会有的茫然。
「嗯,大概又是那个斯特林的总管送来的,说真的他是闲着没事做吗?」利威尔顺手将手里的书信朝赤司递了过去。
先是小饰品,然後又是之前那个差点被赤司摔坏了的戒指,这次到底又送了什麽内容的信过来?不过这麽一想,倒是有段时间没看见那枚饰品了……
「即使如此,还是先打开来看看再下定论吧。」赤司笑了笑,直接将信封撕开了个漂亮整齐的开口。
而这次静静躺在信封袋里头的,就只有一封黑色类似邀请卡的卡片,和一张白色的纸条。
赤司率先拿出了那张纸条,虽然上头写的是不同於平日所使用的语言,但他却莫名能够理解这些文字想表达的涵义,以及挥之不去的满满恶意。
「这上头写的是什麽?」
也不介意好奇凑过来的利威尔,赤司反而耐心地和他解释。「喜欢我找给你的机会吗?再不快点回归游戏行列的话,被扔下可就是咎由自取了。」
碍於实在看不懂纸条究竟代表着的什麽意思,利威尔乾脆地改而直直看向那张黑色的小卡片,那是一张印刷精致的丧礼邀请卡。
上头的名字用异常华丽的字体写着「卡露拉‧叶卡」。
利威尔怔了怔,显然不晓得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谁,但赤司的眼神却已经明显黯淡了下来,整个脸上面无表情,像是这个人似乎很是重要。
赤司依稀记得,那是他在记忆开始时第一个遇见的人,也是卡露拉好心愿意收留他、照顾他,像个亲生母亲一样对他呵护地无微不至。
卡露拉亲手做的料理总能使人嚐出特殊的感觉,那是种会让人觉得温暖、感到安心的味道。
以往卡露拉还经常坐在窗边打毛线,他有时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然後卡露拉就会把尚未打好的毛线衣拿来比对量尺寸,笑着说织好了要送给他。
他还记得,卡露拉曾经紧紧握着他的肩膀,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他是哥哥,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艾伦,千万不能让他走错路。
他也还记得,那时候艾伦和米卡莎不小心闯下大祸,他硬是拖着那两个明显不愿意的小毛头去道歉。
那时的卡露拉狠狠地教训了他们,却依然面露和蔼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没关系,这和他无关,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卡露拉那纯净地毫无杂质的笑容,以及温柔和蔼的语气,总是能让他杂乱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觉得留下似乎也不是什麽坏事。
「赤司、赤司?你还好吗?」利威尔看着眼前突然神情恍惚的赤司,心里也跟着不安了起来,他试图唤了几声,但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赤司看着手上的黑色丧礼邀请卡,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片段,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也有过这麽一段经验与回忆。
那时的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扮得相当正式,而有五个人站在他的身旁,也是一身同样的打扮,就这麽陪着他看着眼前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长得和他十分相像,但他却记不得记忆中的她究竟是谁。
「小赤,你至少还有我们,所以不要太难过喔。」说话的是站在他身旁的紫发高大少年,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包零食,但却丝毫没有打开来。
「赤司君,就算你母亲意外过世,你也还有我们这群夥伴在。」
他一滴泪也没留,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眼前的照片,虽然那些人所说的话他都有听进去,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面前的照片让他的心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麽东西硬生生地卡住他的胸口,使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又似是在暗示他未来的日子。
不过原来那是他的母亲吗?但他为什麽会没有印象?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意外导致失忆的缘故吗?那麽那些说是他的夥伴的人呢?又该如何解释?
为什麽现在的他身旁明明没有那些人的存在,却诡异地拥有这些记忆?而且就连时间点也完全凑不起来?
「赤司、赤司?」利威尔忽然有点慌了,明明赤司恍神了那麽久,但他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毕竟赤司一向很少露出类似的表情。
利威尔伸出手在赤司面前挥阿挥,而赤司也总算有了点反应。
「利威……尔……」
「你还好吧?是想起什麽事了吗?」
赤司仍然没有回应,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远方,神情依旧茫然。
不,他想起了什麽根本就不重要,现在更要紧的应该是卡露拉的事才对,他必须要去见她最後一面才行,至少这点他无法试图去忽视。
赤司直接起身越过了利威尔,直直地往门外走去,也不管後头的人到底有没有追上来。
即使利威尔再如何在他身後焦急地呼喊,赤司也仍旧视若无睹,只是迳自地开门离去。
「你要去哪里?赤司!」利威尔当然不可能允许赤司以现在的状况独自去任何地方,所以他也只能咬了咬牙快速地追了上去。
「我必须要……去一趟……」
赤司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恍惚,像是失了魂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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