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现代版的伊格尔和碧翠丝的童年
他的名字是伊格尔‧夏维斯。
每天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妈妈帮他梳头发,妈妈常说他的头发乱得不像话,这样会没有女人缘。
而当时的他笑着抱住了妈妈,然後说:「我才不需要女孩子呢!只要有妈妈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妈妈总会宠溺地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後回了一句「傻孩子」。
他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妈妈。不仅老是带着温柔的微笑,说话也轻声细语相当悦耳,对自己的任性也很包容。他一直认为妈妈是天底下最棒的女人。
而他的爸爸,虽然有时候会到外地出差,但总会买好多好多的玩具来给他。每次爸爸出差,他都会在爸爸预定要回来的那一天,倚在门边等待。
有一次,爸爸晚了几小时才到家,那时候天色早已变暗,而他就这麽在门边睡着了。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麽,只记得好像有双温暖的大手将他抱起来放回床上。
隔天醒来,床头边的柜子上多了个新玩具。
他真的很爱他的父母,而父母也同样深深地爱着他。
再来说说他的亲朋好友吧。他有个自幼便玩到现在的青梅竹马,名字叫做碧翠丝‧葛瑞。是个有个褐色头发和金色眸子的美少女,个子相当娇小。
不过相较现在,碧翠丝小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冷,不太常说话,而且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
碧翠丝的爸爸妈妈似乎长期在外地工作,所以委托他的妈妈好好照顾碧翠丝。因此,照顾碧翠丝也成了伊格尔的责任之一。
他常常陪碧翠丝玩,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单方面在说话。
「呐,葛瑞。」那天,他拉着碧翠丝到公园里,很难得看到这麽多人的碧翠丝显得有点紧张。「我们来玩扮家家酒好不好?」
不料,碧翠丝只是冷眼看着他,露出了参杂着嫌恶的表情。「伊格尔,我说你都几岁了?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好吗?」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伊格尔反驳。「而且大家都在玩,我们也来玩玩看嘛!」
「到底谁才是女孩子啊……」碧翠丝显得有些无奈,但她最後居然还是乖乖和伊格尔玩起扮家家酒了。「你要当什麽?」
看到自家青梅竹马愿意陪他玩了,伊格尔兴奋地双眼放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要当爸爸!葛瑞你当妈妈!我们是结婚十年的夫妻了!」
「……你在说什麽?」
碧翠丝常常觉得,伊格尔这个人是不是没有脑子?或者是脑子被烧坏了之类的。每次都不经大脑就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虽然觉得很白痴,但有时候其实也颇好笑的。
伊格尔好奇地偏着头,「啊不都是这样玩的吗?」
「不一定啊,谁说一定要结婚十年的夫妻这个设定。也可以我当姊姊,你当爸爸,然後我们的妈妈死掉了这样。」碧翠丝面无表情地提供其他意见。
「不要!」没想到伊格尔很快便否决掉,还很理直气壮的回答。
「家里一定要有爸爸和妈妈,一个都不能少。小孩的话再生就有了,可是没有了爸爸或妈妈,这样就不能算是家了!」
「你是白痴吗?」碧翠丝噗哧一笑,似乎是对伊格尔的想法感到有趣。
如果没有爸爸妈妈就不算是一个家了,那她的家算什麽呢?
爸爸和妈妈几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她来说什麽都不是。
说实话,她甚至认为学校同学还跟她比较亲近呢。
只能说伊格尔这家伙太傻也太天真,很多事情,可能要等到他长大才能慢慢理解吧?
简直就像温室里的花,备受众人呵护。
碧翠丝以为伊格尔会这样一直被保护到大,没料到,这个保护花儿的温室,会在他们升上小学的某一天,突然的碎裂、然後消逝无踪。
花儿没了温室的保护,理所当然很快便会枯萎、死去,再也没有任何生气,然後失去昔日的光彩。
就像那时的伊格尔。
「碧翠丝,今天是我生日耶!」伊格尔笑嘻嘻地抱着刚收到的礼物,高兴地和她分享。
「是吗?祝你生日快乐。」碧翠丝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表达祝福。
「谢谢。」
所有人都在伊格尔的生日派对玩得很尽兴。然而眼尖的碧翠丝却在这时注意到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不晓得和班导师说了些什麽,只见班导师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显然带来的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果她没认错,那名男子似乎是伊格尔的舅舅?有时候会在伊格尔家里看到他。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碧翠丝突然感觉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不安的情绪慢慢浮上心头。
「伊格尔。」班导师悄悄的走到伊格尔的身边,对他挥手示意过来一下。
年幼的伊格尔只是好奇地偏着头,便乖乖地走去,而碧翠丝也跟着过去。班导师虽然有些讶异,但後来想想碧翠丝都是夏维斯家在照顾的,这件事也许应该让她也知道才对。
「你的爸爸妈妈,今天本来要过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的。」班导师顿了顿,露出了哀戚的表情。「但他们在途中发生车祸,所以不会再回来了。」
伊格尔愣住,显然没办法一次接受这麽爆炸性的大消息。
「……不会回来了?这是什麽意思?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不是。」碧翠丝很惊讶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够如此保持冷静。「老师意思是指伯父伯母死掉了,不会再存在这个人世间了。」
伊格尔僵硬地视线转向说话的碧翠丝,语气变得有些哽噎,「葛瑞?你说什麽……?」
碧翠丝闭紧唇不发一语。
瘦弱的少年跪倒在地,手上的礼物也跟着掉落到地上,发出框啷破碎的声响。
他哭了,老是笑笑的伊格尔落泪了。碧翠丝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没了笑容,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凑上前去握住了对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伊格尔。
「我会陪着你的,伊格尔。所以不要害怕,好吗?」
碧翠丝承认自己很不会安慰人,但她却还是勉强挤出了这句话。也许伊格尔不会因此而恢复心情,但至少能使他慢慢平缓下来。
伊格尔抬起头,那双黑眸里充满了泪水,让人看得相当不忍。
「真的吗,葛瑞?」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真的会陪着我?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离开我?真的不会吗?」
面对这炮珠似的问题,碧翠丝仅是点点头,「真的。」
见碧翠丝做了保证,伊格尔咬住下唇,眼泪又啪啦啪啦地掉下来,吓得碧翠丝连忙拿出手帕替他擦泪。
「那就好,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如果连葛瑞都离开我的话,我乾脆去死算了……」
「别说这种话,我不会离开的。」碧翠丝握住对方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你别再哭了好不好?我相信在天上的伯父伯母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没办法好好地待在天国。」
闻言,伊格尔连忙擦了擦泪水。「好、好,我不哭。爸爸妈妈要在天国过好日子才行,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眼见自己的青梅竹马做出了这麽天真稚气的动作,碧翠丝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伊格尔果然还是小孩子,如此简简单单地就被安抚了。
但伯父伯母死了,原本该是幸福的家庭也跟着破灭。伊格尔只剩自己一个人,身为他的青梅竹马,碧翠丝认为自己应该要照顾伊格尔。
之前都是夏维斯家在照顾她,现在也是该回报了。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伊格尔。」
「谢谢你,葛瑞。」伊格尔卸下愁容,如以往漾出了灿烂的笑容。碧翠丝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至少,他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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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是碧翠丝‧葛瑞。
碧翠丝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和其他普通小孩不一样,但却没有因此感到除了厌恶以外的情绪。
因为比较起来,在碧翠丝的认知中似乎没有所谓的童年可言,毕竟她总是不断地被环境逼迫提早成长。
从有记忆以来,碧翠丝就没怎麽见过她的父母,比起本人,她所认识的只有相片上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夫妇。
真可笑,明明是亲生的不是吗?为什麽她却连个身影、声音、习惯,通通都不晓得?
甚至每每回家也还得面对那对她来说过於宽敞的家,和像是能随时将她吞噬殆尽的孤寂。
为什麽要让她一个人留在家呢?因为他们有无法舍弃的工作。
为什麽父母一点也没有担心她独自生活的感觉呢?因为她太过早熟。
为什麽不至少在她生日那天回来替她庆生呢?因为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
不管是再多的为什麽,她的父母总是有无限的藉口可以拿来搪塞她,所以碧翠丝其实一直很羡慕伊格尔,真的、真的很羡慕……
她不会去奢求他们想办法给予最好的物质生活,可单单只是想要获得他们些许的爱,难道有这麽困难吗?
为什麽别人垂手可得的东西,她即使是用求的也得不到呢……?明明这个愿望是如此地卑微。
在一次次重要的日子前所提出的相聚的请求被拒绝,甚至是在当天满心雀跃地等待他们归来时才遭到爽约。
碧翠丝便不知不觉地学会了该如何掩饰情绪、该如何令自己果断地放弃、该如何才不会去麻烦到别人、该如何做个乖孩子不去打扰父母的工作。
然而她似乎无法完美地做到,所以总是经常跑到伊格尔家去作客,尽量将那些无时不盘据在心中的空虚驱赶出去,暂时地逃避她必须面对的现实。
一开始碧翠丝总认为她的青梅竹马,伊格尔‧夏维斯,是个即使冷脸对待也会自己主动贴上来的奇怪家伙。
不过碧翠丝却没有因此讨厌或觉得厌烦,甚至在对方的一些要求下还会下意识地选择让步,尽管事後可能会觉得做出这个决定愚蠢至极。
但这或许是因为伊格尔是同年龄的小孩当中,第一个主动上前和她搭话还释出善意的人,也或许是因为对方不管打算做什麽,都不会选择扔下她一个人。
而且对方甚至还将照顾她当作自身的责任之一,这样……这样是让她要怎麽去讨厌伊格尔啊?光是感激就来不及了。
毕竟这让碧翠丝有一种打从心底被关心的感觉,就好像她碧翠丝‧葛瑞,这个人的存在还是有人在乎的,即使最终发现这全都只是错觉也无所谓。
一个被迫什麽也得不到的人,究竟还有什麽好追求的?身边又有什麽好失去的呢?答案当然是,没有。
就在碧翠丝认为这一切都会毫无变化地持续下去时。伊格尔的父母死了,在他生日那天出了车祸。
她发现自己冷静得可怕,有那麽一瞬间碧翠丝甚至觉得,若是死的人换成了她的父母,她或许根本就不会感到伤心。
而碧翠丝却还是强压下这种想法,并告诉伊格尔,她会一直陪着他,让他不要害怕。
就算没有了父母陪在身边,还是可以好好地过活,就像她一样,所以真的没有必要露出那副世界末日的表情,真的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弃你而去……
碧翠丝的世界里原本就只有伊格尔一个人,所以不用害怕最後会没有地方可以回去,因为她会一直待在身旁陪伴着。
不停围绕着恒星旋转的行星除非寿命已尽,否则永远都会选择不离不弃,仅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为了不让伊格尔往後还得担心她,碧翠丝决定改变。
原本碧翠丝用来伪装什麽也不在乎的冷漠,又再次包裹上了似真似假平易近人的温和,她开始学着如何友好地和他人相处,不再是所有事都依赖着伊格尔。
所有人都只认为她只是因为成长,而因此变得更加成熟,但只有她知道,她又因为他人而改变了自己。
但这次,碧翠丝却是自愿的,毕竟对她来说,她绝对可以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不做出任何反应。
可她终究没有选择那麽做,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无法狠心扔下伊格尔独自舔舐伤口,也或许是因为她无法将他那悲痛的表情视而不见。
因为,他们是真的只剩下彼此了,要是再经历一次失去,恐怕什麽也无法将他们继续留在这个世间。
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似乎变得不再和孩提时期那般亲昵,甚至微妙地带有着隔阂感。
不过她却可以保证这份心意绝对不假,甚至是一分一毫也没改变过,真的只要能够待在伊格尔身旁,她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呐,伊格尔,你是不是也是这麽想的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