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吸菸有害健康,未成年请勿吸菸。
後来去医院回诊的时候,听到医生咕哝着石膏好像有一点点怪怪的,她不禁暗自感谢学
姊那日及时的救援,让她免於被臭骂一顿然後重打石膏的命运。
她想道谢,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不过学姊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一个道谢的样子。
那天的躲雨过後两人依旧毫无交集。好吧,是有一些见面的机会啦,但却因为她自己的
行动不便还有学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臭脸而迟迟无法发生有效碰撞,只是让她开始莫名的
注意起学姊来,简直到了偷窥狂的地步(她想可能是自从受伤之後生活里的乐子太少了吧
,反正学姊也没发现过这件事啊)。
学姊平常看起来不多话,走在人群中总是保持着某种有些疏离却也不太突兀的姿态,坐
在教室里的时候看起来都在恍神,不要说是活力了,大概连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确定。
恍神而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其实满有气质,但阴郁起来的时候,那张臭脸谁也不敢靠
近。即使笑时,那深邃,藏在浓长睫毛下的内双也不起一丝波纹。怎麽说呢,沉静是沉静
,但总有某种一滩死水的感觉。
学姊长的高,不丰满但也不是太皮包骨,皮肤白但黑眼圈深,长的算好看但似乎对自己
的形象漫不经心。白天出现时总是套着各种皱巴巴程度不等的素色的衬衫搭配千篇一律的
休闲裤帆布鞋,长直墨黑色的发披散在肩膀上,发质好像不错,但没有什麽卖弄与展示美
丽的意味。斜斜的肩上搭着一个深棕色的侧背包,要掉要掉的没有要背好的意思,但也始
终看不清楚里头装了些什麽。背有些驼,走路的时候拖着脚步,微微内八,老是低着头好
像帆布鞋的鞋尖刚咬了自己一口。似乎不爱说话,而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好好看着对方的眼
。喜欢躲到系馆顶楼抽菸,偶时擦肩而过可以闻到淡淡的菸味。不练球的晚上以二分之一
的机率和她一样缩在系馆的自修室的的角落里专心看书谁也不搭理(自从受伤之後,生活
乐子变的很少的她才终於比较用功)。
这和以前在球场边看到,满脸发光,充满活力的吆喝加油的学姊跟本不是同一人吧?
好像只有当夜幕低垂,球场的灯啪的一声全部打开时,学姊才会活过来,根本就是像吸
血鬼一样的古怪生物嘛,真是神奇啊,为什麽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呢。
星期五晚上,没事做的她就这麽咬着自动铅笔的笔头一边用斜眼窥伺着坐在自修室另一
角的学姊发呆,然後在对方起身倒水的时候迅速撇回视线装用功。
「喂。学妹。」
低头装用功到一半,突然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那不正是刚刚还在偷窥的学姊吗。
以为偷窥被逮个正着的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整个身体秋风落叶般发抖,巍巍颤颤的
抬起头,嘴巴大开,自动笔喀答一声掉到地上,幸好周末夜的自修室很空荡,她的大动作
并没有引起什麽注意。「学,学姊。」
「你干嘛啊?吓成这样?」她没想到的是,学姊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
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该不会是在思春吧?」
「哪,哪有。」面对学姊有些讨厌但又莫名令人心跳加快的讪笑,她感到脸轰的一声热
辣辣的,连话都说不好了。没想到,学姊会有皮笑肉也笑的表情,而且那模样异常迷人。
「你有修法学绪论,对吧?」
「对,对。」
「哪,这是笔记,然後教授说六法全书最好买一本,做作业会用到,要不然也可以来跟
我借。」学姊看起来就跟平常一样没有活力,但是清爽的声线配上没什麽力气而显得柔缓
的语调,意外的悦耳好听。
「干嘛不来上课?你宸瑜队长也有修这堂课啊。」
宸瑜学姊是现任女篮队长,和眼前的球经学姊同班,感情好像不错,连课都一起修。
「喔,那,那个,不太方便。」她低头指着打石膏的脚,讷讷地说,心里不安揣测着眼
前的球经学姊是否看出什麽端倪。
虽然本来就只是为了通识学分的门槛才修了那堂课,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其实她自己
很清楚,宸瑜学姊才正是自己不想去上那堂课的原因。
大一入学以来,宸瑜学姊就一直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那种类型-长得好看不说,球技强,
责任心重,处事俐落,待人随和又温柔体贴,有领导者风范,个性又善良大方。
这样的队长,几乎是一切她对篮球,对大学生活的幢景,但现在的她,却只能暗自忌妒
着这一切。
受伤以後,那样的幢景变成一种对她天真幻想的讽刺,连只是在教室里看到宸瑜学姊都
让她感到一阵锐痛,躲在角落暗自忌妒的丑恶嘴脸,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啊,果然我就是
无法成为那种人吧。
而唯一解决的方式就是乾脆不去那堂法学概论。反正她又不像学姊们已经大四,这堂课
被当的话,大不了下学期再找别的课修就行了。
「噢,反正谢宸瑜也一天到晚翘课。」学姊耸耸肩,没多问些什麽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神
色。「顺便说,期中报告三个人一组,我不想跟别系的一起做报告,就顺便报了你的名字
了,不介意吧。」
问是这样问,但感觉一点徵询她意见的意思也没有,这种懒洋洋的强势感还真令人难以
拒绝。
「一,一点都不会,谢,谢谢学姊。」
「不,不会就太好了。」学姊勾起嘴角,很正经地模仿她结巴的样子,却是个意外妩媚
的结巴。「笔,笔记给你。」
「谢,谢谢学姊,那,那个我抄,抄完...」
被明明应该不熟的学姊恶意的模仿(而且模仿的那麽勾人),她觉得脸好像有好大的一把
火在烧,但一个紧张只是让她结巴的更严重,连句话都说不完。
恼羞之下索性闭上嘴,只伸手接过那本看起来很简陋的再生纸笔记本,没想到使了力气
却无法将笔记抽出学姊掌心,本来想再更用力的她看到学姊卷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的那截
线条分明的手臂马上放弃,只能无助的抬头看着眼前好像不怀好意的学姊。
「你不觉得,好像应该要有点感谢的...」学姊扬起细细的眉,留下话尾。
明明是你自己要把笔记给我的耶,我也没很想要啊!她愣了一下,最後只是很识相的堆
出讨好的笑。
「那个,学姊我请你吃消夜聊表一点微薄的谢意?」
「那我要吃荣景园的红油抄手,乐康街的甜酱葱抓饼和豪帅牛肉面。」这还是第一次她
看到学姊笑得这麽得意又开心,然後促不及防地放开手,让来不及反应过来,用力过猛的
她一个仰头差点撞到墙。
於是那笑意更深也更柔软了,有些苍白的唇上扬,两排整齐的门牙一起出来见客,酒窝
凹陷眉眼微弯,教她一时忘记今夕是何夕。
原来,学姊的笑会发光啊。
结果没想到两人一出校区,雨又毫不留情地下了下来。她隐隐约约想起中午好像有看见
新闻说有台风要来,但没想到这麽快。
学姊一边尖声咒骂,一边推着轮椅以风驰电掣的气势往另一头的公车亭冲,轮椅在红砖
道上硿隆硿隆的弹跳,发出危险刺激的解体音效,伴随着学姊一连串近乎歇斯底里的咒骂
(但声音仍是清脆好听的),突兀的好可爱。她小心翼翼的护住学姊放在自己腿上的包包,
一边想办法维持平衡,一边努力的忍住笑意,连伤口的痛都忘记了。
学姊还真的是,要动一动才会活过来啊。
公车亭不大,但幸好这个时间已经没人要搭公车。学姊坐在长椅上,弯腰恶狠狠的喘气
,长长的直发垂落半边的脸,看上去还真有些吓人。
「那个,学姊,抽菸好像很伤身体耶...」其实可以推着自己在路上以那种速度跑上几
百公尺已经算是体能很好了,但看到学姊喘着气的样子,她又忍不住鸡婆。「会缩短运动
寿命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运动了?」
学姊猛的转过头来,笑容早已经消失,那凶狠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躲雨时,陌生而教人害
怕,漆黑深邃的眼带着某种幽暗的气势,教人无法直视。
她唯唯诺诺的低下头,而学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转头盯着外头的雨放空,两人之间又陷
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低头抱着学姊的袋子发愣,始终不能明白刚刚那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可是她明明就看过学姊上场打球啊!
那时她还大一,球队的几个队员在期中考周出去外面比赛。打到第三节时,队长翻船但
又找不到多余的人可以替补,身为球经的学姊百般不愿下被迫换上根本不是她自己的球衣
和球鞋,顶着好可怕的臭脸踏进场边...
结果一拿到球就好像艾佛森上身一样,完全没有在管打几号,有什麽进攻战术之类的事
,就连队上其他人也好像早有默契一样,一抢到球就传给学姊。
然後一切就很简单了。
风一般跑过半场。
切入,得分。
那种刚猛又华丽的打法,可怕的速度感,无所畏惧的切入和望风披靡的气势,还真是教
人难以忘记,虽然她也就那次看过学姊在场上拿起球。
明明就很厉害啊...但为什麽...
大雨还是不停地下着,毫不留情的拍打候车亭的屋顶,好像怀着某种攻击性与恶意。
「喂,詹如晦。」突然之间,学姊转头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不带笑意但直率乾
净,黑暗之中闪烁着微光,带着令人为之失神的热度。
「怎,怎麽了。」第一次被学姊直呼名字,她吓了一跳,对上那双勾人的眼,忍不住又
结巴。
「来我家过夜吧。」
...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