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韩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与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和我保持正常朋友的关系,虽然薄弱的像泡沫一样随时可能瓦解,但或许是因为被伤害的太久太深,让我再次遇上难得和善的感觉,就不知不觉的想相信眼前这样的景象,可或许我只是自私的认为她不可能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可以放心的拥有这段关系也说不定,才会让我不知不觉卸下所有防备,只是当最後惊觉她就是伤我最深的人,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是有多麽不真实,而我又是有多麽的傻,多麽无知。
可虽说是保持正常朋友关系,但其实我所谓正常,不过就只是每天放学之後会邀我到福利社买点零嘴,偶尔她心情好时会分我一些,虽然其实都是她在买而我只是陪同,却让我有一种重返温暖的感觉,说不上来的。
偶尔她带我到她跷课常去的地方,那是一间装饰极为低调的酒吧,却有一股奢华的气息,本来我们这些未成年的儿童是不能进去的,但是因为韩蓉的哥哥在那里打工的关系,我们才得以从後门进入,进入这名为世态炎凉的禁忌地带,毕竟这是一般人大人声称的风月场所,但对我来说却是代表一次新鲜的体验,前所未有而更让人深感好奇,於是我每次到这里都固定会坐在柜台最左边的椅子上,默默看着店里流动的人群,有的卖弄风骚,有的失魂落魄,可更多的是一种什麽也带不走的失落,但每当我这样静静观察着,我的心里就多一份安心踏实的感受,不再是什麽都无法改变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很好、很好。
听说韩蓉的家庭有黑道背景,看着她那在吧台打工的哥哥,虽然不至於刺龙刺凤,也不像一般认知的黑道小弟,更没有什麽黑帮老大的架式,但我想他大概不是辍学就是肄业吧,而我也不想管这麽多,那些都不是我该知道,甚至根本也不想知道的,我只在乎我现在过的好或不好,我只会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毕竟我不想成为像贺牧还有像他那群小弟一样的人,人云亦云不是我的作风,更不是我所乐见的,但我却是後来才明白,有时候眼里看见的反而更不真实,而是现实。
时常韩蓉也会把她在安亲班的点心送我,自己再花钱去买其他东西吃,然而当时没有零用钱的我却是又惊又喜,虽然只是几个面包、几瓶易开罐饮料,但对我这样被管束严厉的小孩,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一般,可遇而不可求,因为这种种的原因使我更加相信她,进而认为她是我除了洪韵如以外难能可贵的朋友。
殊不知,我已一步一步踏入她的圈套而分毫未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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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淇,一个总是自称是我忠实听众的女孩,跟韩蓉一样是我在安亲班认识的,就读同个小学但不同班,看起来也像是乖巧的那一型,原先我以为我和她会是同类,却从未想过原来她会和韩蓉一样,她们本来就串通要来陷害我的,至於原因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实实在在我是没办法接受什麽一时兴起,又或者是纯属好玩这样的答案,即便那一开始就是事实,但又是为了什麽要拿别人心里一辈子的阴影来当作玩笑?这好笑吗?或许对欺负别人的人来说是,但对我而言呢?这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玩笑,至少对我而言从来就不会是,也永远不可能是。
但说来或许我也该同情她一些,毕竟她同样也被韩蓉利用,却也像我一样傻傻的相信她,只可惜她大约是比我精明一点,因此受到的待遇并不太差,而且她们毕竟学校里同班,所以到头来被伤的体无完肤的终究是我,毫无疑问。
「我会当你最忠实的听众。」汪淇曾这样对我说,可是现在在我耳里听来不过就是一种讽刺,讽刺我们之间的友谊,讽刺我们之间的信任,从来就不存在,这让我不自觉怀疑她一开始的趋近是不是也是一种假象,只是我一味的相信,反而给了她们伤害我的机会。
那天我被韩蓉胁迫到附近的精品店买她想要的东西,原因或许太过荒谬以至於我到现在都耿耿於怀,她说她那天生日而我因为当下知道的太突然想当然尔也什麽都没有准备,而她就以朋友间就是要互相赠礼而拉我到了这家精品屋,我一次都不敢来的地方,她迳自的挑完礼物要求我结帐,用的自然是我难得有的零用钱,最後拆开玩偶脖子上的金银两条缎带送给我,说是回馈我的心意。
实在太过荒谬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就像是突然被扒光的空虚冷清,别说是一时半刻无法接受了,我想这不管过了多久都是一样荒谬至极。把玩着手心里两条名为荒谬的缎带,虽然上头散发金银的光采,摸起来却是粗糙坚硬,或许我喜欢缎带,但我真正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类型,可我却也别无选择,或许这样就算是友谊的象徵吧,我自顾自的想,但这时候就算我突然决定我不想要,也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