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我小心的不造成床垫晃动,避免打扰了一旁正睡着的Sunny。
床头柜上的小钟滴滴答答得轻吟着时间,每配合着一声,似乎在生命中就有什麽被抽走了。
下雨了。我挣扎着关起那昨夜因过於燥热而拉开的窗户。雨势来得很急很突然,打破了这凌晨的宁谧。
闹钟的旋动声和窗台上掉落得雨滴有灵犀的旋律契合。轻轻敲着属於这里一切的回忆,我终於起得身来。
将台灯稍稍的转亮,我映着浅淡的灯光收拾着一些曾经。
打算着离去,这是最後一个夜晚、在这个寝室中。
当初搬迁来这里时就没多带些什麽,基本上日常用品几乎都是借用张颂怀的。从衣柜底层吃力的抽拉出一个黑色旅行提包,我长吁了一口气。
觉得在这里自己留下了很多属於自己的气味,要离开时反而有些惆怅的舍不得。虽然不是一定得走,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牵扯进去太深。
本来想一一的将属於这段时间的纪念审阅过再收起的,但却发现没有什麽是能代表的、都太过於日常。
最後,提包里只余一些盥洗的衣物和一个化妆包。
像是时间被剥离了,带回的记忆还是如同当初进驻时的模样。很空虚。
颓废的站起,随着起身的动作有个硬物跌落於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直觉的反应我仰头瞅着Sunny的睡颜,静如止水的双颊并未掀起波澜。
再次蹲屈,我摸起了地上的硬物。这是昨晚在夜市里买的红皮盒子。翻起盒盖,铁锈相互撞击有种残弱的氛围。里头虽然缺了一条手链,但在台灯微薄光照下,我看着盒子上头的点缀式样相互映衬,柔光在之中不断反射却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刺眼。
『希望、能够永远停在夜晚。』我怔怔想着。『这样就不怕日光的强烈会将我们都给遮蔽了。
『还是……你喜欢的其实是太阳?就算屈於强势的笼罩之下你也情愿吗?』开始延伸着很多可能性,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太过於脆弱。
收起旁徨的思绪我打定了主意──天色一亮就走。
离开这里。
你会担心我吗?你会来找我吗?我自顾自的抛给自己一些无解的问题。
不时的回头看,矛盾的心理我既希望他就在不远的後头追着我,却又不愿意再让他见到这样、失去真实的我。
每个转弯我都得快个几步奔向交叉处,暗忖着你是不是就在这个路口,像是个躲迷藏的孩子,期待着某件事。而这件事通常不是那麽轻易足以实现的,而是一种、扑朔的迷愿。
「hope是希望某件事有可能且很可能发生,wish则是指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初中时,班上的英文老师很是强调hope与wish之间的差异性。
而现在的我,就像是在wish之中转迷宫。不论从哪个方位哪个小路哪个捷径,都没办法走到自己所盼望的终点。
绕着绕着会发现自己回到原点,而这样的处境就像是,我几乎绕了整个街区一次,却发现又站在了张颂怀的公寓门前。
很想逃避,但双脚就像是落地生了根,因为承受不住连根拔起所以就定格在了原地。
因为张颂怀和洋溢着一脸幸福的Sunny正脚步轻捷的踏出管理员大厅。
果然不担心我吧,我可能连那个与你同坐在伞下的普通女孩都担当不起,只是你身周的空气罢了,随时都更替着,而你却一点也不太在乎。
收起笑意,Sunny换上正经的表情。张颂怀则是急着澄清。「呃……我们才想出去找你,因为大清早的你就不见了……」
低头瞪着Sunny手上的购物袋子,我轻轻的冷哼一声。「是吗。好吧,我以後不会再回来了,等你想告诉我们两个答案的时候再说吧。」
「你要回你原本那里吗?」他像是认真的关心着我──比起一边冷漠的Sunny。看到他脸上的那种真切的样子,我几乎起了放弃离开的念头。
「不了。我会去其他乡镇想办法找得住处的。」我指了指手上的旅行提包。「这里留下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去,等沉淀之後我会再回来的。」
「好,」他这种语气更显得暧昧,我却不能眷恋。「我会等你回来。」
「我有件事是别人不会拥有的,」勉强的我笑了。「记得我们的诗。还有东京铁塔、茶坊……」
「我会给他更多拥有。」Sunny有些不服气,抓着张颂怀的手更牢了一些。
「那就好,看你的了。」我急急的转身赶着离去,因为发觉眼角噙着泪水。
後头的张颂怀沉沉的说:「我会等你回来。」这个低哑的嗓音,就像那天在便利商店前,第一次的相遇。
而现在我的泪水也不只停留在红润的眼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