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妖精退了课,拿退回来的一半学费请我吃晚饭,在一个有哇萨比的馆子。
顶级和牛刺身就是可口,光摆着看那大理石一样的花纹就赏心悦目。而且入口即化,鲜嫩无比,跟对面的妖精一样秀色可餐。
妖精盘腿坐着,捏着个小酒壶自斟自饮。我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给我来点儿尝尝。」
他擡眼瞅我,默不做声地给我斟满。等我杯子都拿回来送到嘴边,他才问:「你就不怕喝醉了我趁人之危?」
我抿了一口,意料之外的,竟一点儿也不呛,温温的,带着一丝丝甜。
「我这辈子还没醉过呢。」
他看着手里摇晃的酒杯,两眼发直,「你就是这样。知道喝酒会醉,所以不喝。知道抽烟伤肺,所以不抽。一眼看到结果了,於是就不去做。不做就不会错。聪明。」
你怎麽不说我懦弱呢。
「你知道为什麽当年我不上学了麽?」
我本来想调侃两句,但看他认真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
「不知道。」
他没再说,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留我一个人猜。
据我所知,那时候妖精也不是上不下去。他没打架记过,也没得罪谁。他成绩还凑合,拿不到最低的奖学金,却也不至於升不了级。学校和专业都是他自己选的。为了进这个学校,他还重考了一年。所以谁也不知道不明白不理解他为什麽突然做了那麽个决定。
「就是没意思。」他终於开口:「忽然有那麽一天就觉得累了,做什麽都没意思。
上课没意思。翘客去玩游戏也没意思。不玩游戏和大伟他们打球也没意思。不打球在场外泡MM也没意思。不泡MM在宿舍看爱情动作片也没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活着。为什麽在这里。为什麽做这些事。没一件事让我觉得有意思的。
有一阵子我就爱跟大伟他们去喝酒,喝醉了就什麽都不想了。可喝多了宿醉会头疼。再後来发现喝酒的时候使劲儿喝水第二天就不头疼了,於是觉得喝酒也没意思了。
尤其早上醒来看着身边的人,会突然想不起来人家叫什麽名字。那种感觉挺糟的,好像自己到了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星球。很怕。很慌……」
我无法了解他的迷茫。我醒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身边搂着我的男人。
我昨天喝酒的时候喝了很多水,所以我没有头疼。我知道为什麽,喝酒会让身体接收到喝太多水的信号,然後肾脏会大量排水。大脑有70%的水分,过度缺水後会剥离。
我知道喝酒会醉,但我还是喝了。不多,只有两杯。清酒很好入口,淡淡的,不会让人那麽心急火燎的。可人还是会醉,不知不觉的,世界就模糊了,意识也模糊了。
我不是聪明。我是懦弱。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勇敢了一回。
也许是米雪的生猛刺激到我了。也许是唐双想要出国的决定刺激到我了。我不想骗自己。我真想错这麽一次来着。可妖精说话不算数。人家喝醉了,可他并没有趁人之危。
失望麽?多少有点儿。但还有点儿庆幸。就跟那次和神仙在小马车里差点儿丢了初吻时候心情差不多。不过那天累了,没想明白。今天酒醒了。
我总是这样。有胆子想,没胆子做。内心其实特变态,外表绝对特正常。
就像我现在特想在妖精的小白脸上画乌龟。
我以为妖精也喝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但我忘记昨天是谁送谁回来的。醉酒的都醒了,没喝多的还能睡麽?
他抓住我偷袭的手,贴在下巴上,拿刚长出来的胡茬当刷子帮我练铁砂掌。我想把手缩回来。他抓得太紧缩不回来。我可怜兮兮地嚷:「疼。」
他轻轻攥着我的手,贴在他的唇上,软软的,安抚我热辣辣的皮肤。沿着神经末梢激荡起层层涟漪,我浑身经脉都跟着妥帖了。
「我是谁?」我问妖精。
「徐老师。」妖精回答。
「啪~」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没想到会打中,清脆脆的一声。我心尖儿跟着一阵乱颤。
「一点儿综艺效果都没有。」他不满地嘟囔。
我伸手去摸他被我打中的脸,「红了。疼麽?」
他斜眼看着我,没好气地说:「疼,怎麽赔?」
我凑过去,在我的巴掌印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然後迅速躲开。
可妖精的速度更快地追了过来,手臂一紧。我逃无可逃。
他的鼻尖碰到我的鼻尖,停了下来,又退後一点。我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看一个人,只感觉头晕目眩。但我不敢闭上眼睛。闭上眼睛,那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逃避。
虽然我很想逃避,也一直在逃避。但当我们靠近的时候,我想看清楚他墨黑眸子里的我到底是个什麽样子。我想看看清楚他的眼睛里是不是除了欲望真的什麽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