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选了家门口的一个小馆子,一顿饭我都吃得有点提心吊胆,恐怕会碰到贾菲。
我倒是不怕贾菲看到我穿着他送我的裙子和别的男人吃饭,毕竟这是件试用品,不试穿怎麽写体验报告,理由很正当,我问心无愧的。
可我还是紧张,怕贾菲看到了当着妖精的面问我『试用心得』。我怎麽跟妖精解释「网上买的」这个谎言。
妖精坐在我对面,视线一直在我无比合身的裙子上下徘徊,像是要用视线把我扒光了一样,搞的我更紧张了。
战战兢兢熬到吃完饭,摆脱了妖精,我自己一个人回家,才发现我紧张到满嘴都是没有充分咀嚼的菜渣。
总算有机会试用一下神仙给我推荐的新玩意儿了。
打开包装,我拿了一根牙线棒出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有淡淡的薄荷香气。我张大了嘴巴,拿着牙线棒对着镜子比划,於是,又看到了我的那颗蛀牙。
我後面那颗蛀牙,是从两颗臼齿之间烂掉的。牙的咬合面好好的,一点儿事也没有,里面却腐蚀空了,侧面的牙壁都呈现白里透黑的色泽。若不是疼得够呛去看牙医,估计会从里面烂透了。
说起来如果没有这颗蛀牙,我还会不会认识贾菲?他就住我楼上,早晚会碰到的吧。只不过我不再是他的病人,他还会不会像下午那麽亲切的嘱咐我保护好牙齿。
想起他手插口袋倒退着进电梯时看着我的表情,我真不想承认是我自己自恋想太多。
我仔仔细细的用牙线棒把前面几颗门牙的牙缝清理干净,後边最後几颗臼齿却不知道要怎麽弄,比划半天,放弃。
心中不免有些荡漾,明天有藉口去骚扰贾医生了。
假医生……话说,这个姓的确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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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个明天一明就明了一个月。
半导体业界某个大公司每年夏天「选妃」,我们这些小公司辛辛苦苦拼死拼活要赶在「选妃」之前就要把自家的「姑娘」捣持好了送过去。
我们原本从设计到verification到FPGA上的测试都没问题,silicon回来了,device的bringup和测试也都挺顺利的。一个小工程师刚好修产假,另一个senior的工程师闲来无事把小工的diags程序拿来跑了一下,这一跑就跑出问题来了。
牵一发便动全身,从PD,PE到PV的都招回去加班,CTO的几个大头目钻在会议室里,老头子们揪着没剩几根的头发,找补救的方法。
硬件是暂时改不了了,送去TSMC再回来至少三个月,这还没加重新做simulation,画layout的时间。错过了这次「选妃」我们就要等明年,那全公司上下几百人从今年三伏天就得喝西北风去。
现在技术发展的多快啊,去年6G今年12G,下个月说不定就24G了。去年长蜘蛛网的东西今年你都没脸拿出手。今年不把设计卖出去,我们这麽多人的付出就等於打了水漂。
打个通俗点的比喻,就是一直觉得自家姑娘容貌不错,知书达理,才艺出众,不是皇後也能成贵妃,就坐等当国舅了。
没成想,贴身丫环一直让姑娘装淑女穿长裙,要送出门之前嬷嬷才意外发现秀女缺条腿,是个跛子。选妃挑得严,过了年岁就没人要了,只好把唯一的一条腿弄成条尾巴,楞说是美人鱼给人送过去。保不准人家皇上最近口味特殊,就算选不上在皇上身边,落个王爷府里也不错。
总之,当前的情况就是,只要能选上,就有时间金钱做RevB,是整个容再按条腿还是趁机狸猫换太子,都是可以再算计的事了。
我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了一个月,就是为了一边确定自家秀女真的只有一条腿,一边给她装尾巴。最後就看带秀女的小太监打点的好不好,给不给往上递话。不能路上走,咱能水里游,也算是另类。
现在流行另类。
某个妖精也另类了,不出去吃小姑娘补精气神,天天在我家耗着啃方便面。我的备用钥匙他倒是还给我了,但这并没耽误他在我家来去自如。
我在公司打地铺凑合了一个周末,星期一回家修整又被客厅里的男鬼吓了一跳。
我质问他怎麽进来的,他还笑我。
「瞅你那傻样,不知道钥匙可以配麽。」
我累得要死,懒得管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抽什麽风,只觉得他很欠扁,可怜我现在连擡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把包丢在门口就晃进卧室一头紮在床上,睡意朦胧间还听他问:「一个周末都去哪儿骚去了?」
我记得我昏过去之前回答他:「管你屁事。」
一夜无梦,闹钟一响,我猛地跳起来,心脏砰砰砰的亢奋。
身上还是昨天回家那身衣服,被子掉在地上。我抓抓脑袋,意识到还要上班,冲进洗手间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没吹干,在脑袋後面随便紮起来,打着哈欠晃进厨房。
我打开冰箱想叼块蛋糕去上班,放蛋糕的盒子居然给我空空如也。我把空盒子从冰箱里拿出来丢进垃圾桶,回身看见唐双刚把最後一口蛋糕塞进嘴里。
肚子没填满,我也没心情管他是不是在我家过的夜,我冲上去双手卡住他的脖子,「你也不知道给我留一块。」
干掉我唯一口粮的土匪轻描淡写的拂开好几天没正点吃饭的人虚弱无力的手,「你吃外食不是吃的挺开心,都不愿回家了麽。」
「懒得理你。」我从门口拎起昨天扔在那里的包,甩手出门。早饭去公司路上买麦大叔吧。
「头发没吹小心感冒。」
防盗门缝里只来得及飘出一句叮嘱,「咣」一声,把他一副怨夫相关在了我视线以外。
这妖精果然另类,居然学会关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