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菲苦坐在YS四楼工作室里思考曲子,身体因为久坐一上午开始出现筋骨酸痛的警讯,她苦着一张脸展开手臂划半圈做伸展,随便往背部乱搥几下後,再次陷入创作的瓶颈中;偶尔昨晚画面如电光闪现,苏振赫为古明森心急如焚的眼神,她越想越奇怪。
「不行,别想了。」嘉菲低声警告自己,用力紧闭双眼想寻回专注力,重新睁开眼後,她再度投入曲子编写。
大後天是嘉菲的最後机会,如果再不能让多数YS的成员满意,即刻被解约赶出YS并非不无可能;一想到此,脑海立即浮现自己流落在韩国街头凄惨落魄的模样,那画面与意境太吓人,光用想的就使人汗毛直竖,嘉菲用力甩头,心想绝不能让这种恐怖的事情发生!
「和弦听起来还是怪怪的……」和同一条曲目的同一小段的和弦纠缠已将近三小时,嘉菲瞥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流逝的比她想像中快上许多,心里不禁又急又慌。
「不知道古明森有没有好点……啊!」嘉菲赶紧闭上眼摇头,并且在心里大骂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还有余力担心别人的事呢!
手机刚好在这时候响起,一看来电者名称,是苏振赫打来的。
「喂,苏制作您好。」嘉菲暂且压抑下心头烦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
「来我办公室找我。」苏振赫简洁有力的声音,听起来与之前无异。
「是。」结束通话,嘉菲大致收拾一下,便暂时离开上去五楼。
走进苏振赫办公室,悬挂在简洁通透明亮空间里的星体爆炸设计作品,不论看过多少遍,依旧令嘉菲的心深深为其憾动。
打完招呼後,嘉菲站在沙发与办公桌之间望向苏振赫,他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钥匙手机立刻朝门的方向走去,并匆匆的说:「走吧,带你去买衣服。」
嘉菲没有反应,像座雕像定在原地,已经走到门边的苏振赫,见她吓呆僵住的机器人表情,只好折返回来立在她面前,以特意跨大清晰的嘴型口吻重述:「我说,带、你、去、买、衣、服。」
「怎麽突然……?不行不行,不能麻烦苏制作,我不缺衣服。」买衣服这种事竟然麻烦到上司主管,嘉菲想都没敢想,更何况她根本没要买衣服。
嘉菲仰着头,微微颤动的视线透着些许畏怯,却又努力坚定笔直的朝向自己,苏振赫有些想笑,不轻意显现的他,仅以从容目光相应:「你的衣服那麽少,早该多买几件,对你而言也会比较方便不是吗。之前给你的额度你连花都不敢花,能明白你的顾虑,但是节省到造成生活不便,对创作有害无益,明白吗?」
嘉菲蹙眉一脸为难,似乎有话反驳,苏振赫抬手阻止,一脸严肃:「我清楚你不想给人添麻烦,但有时候这种想法意外的会造成反效果。」
嘉菲一脸遭受到当头棒喝打击的样子,苏振赫对此表情非常满意,他笑眯眯的点点头:「明白就跟我走。」
「苏制作,毕竟您是公众人物,所以我想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保证一定会去买的。」嘉菲举起手作出发誓状。
「我都幕後几年了……好吧,那我叫林小姐现在陪你去,买完记得拍照传给我看。」苏振赫瞪视嘉菲一眼以示警告,走回去办公桌打了内线分机,把林小姐呼唤过来。
「帮我盯紧她。」苏振赫对林小姐说,并竖起食指中指作出盯紧人的手势。
和林小姐走出YS後,嘉菲无奈的轻叹一声,然後她忽然想起的问:「古明森人还好吗?」
「明森老师急性肠胃炎,今天傍晚就可以出院,嘉菲老师无须担心。」
想起昨晚自己还警告过古明森的话,没想到很快就应验了,果然食物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嘉菲深深的体会到了。
○
「你的诅咒应验了。」古明森面无表情,深沉忧郁的美丽眼睛里,有着如同黑洞的幽深埋怨。
在小餐馆二楼角落独自吃汤面的嘉菲,被突然从嘈杂中窜出的古明森声音吓得双肩颤动,一口面还来不及咀嚼就被她硬生生吞下,呛得她学起大金刚以拳头不停敲打胸口。古明森冷冷观赏好一会,才把他点的热粥放到桌上,在嘉菲对面的空位坐下。
「没位子我才坐这。」古明森开动前硬是补充说明。
咳得眼眶泛红又流泪的嘉菲,往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边擦眼泪边无奈想笑的回:「我知道。」
今早从公寓出发到YS都没碰到古明森,本来担心他是不是还在不舒服,没想到在外面吃个午餐就碰上了。
「身体还好吗?」嘉菲投过去充满五味杂陈的视线。前天古明森被送上救护车的当下,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具有乌鸦嘴的才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看着他的脸心里就会自然产生罪恶感,更何况古明森的脸颊还真有些消瘦。
「嗯,没事,不过这几天都得吃这种没什麽味道的东西。」古明森喝下一口热腾腾的粥,明明闻起来鲜甜可口,他却露出一点味道也没有的嫌弃样。
看着他万年冰山的模样,嘉菲心想他应该真的没事了。
有鉴於万年冰山古明森并不爱聊天,於是嘉菲安静的吃她的面,没想到古明森突然开口说:「你Youtube频道影片没什麽人看啊,苏振赫不就是从这里发现你的吗?」他单手滑动手机浏览嘉菲发表音乐创作的频道,上头影片的点阅率少到让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嘉菲在来韩国前已经被亲朋好友拷问过上千遍,於是她想也不用想就回:「对啊,我使用这个三年了。很多人使用Youtube发表创作,能在上面被看见的机率就跟中乐透一样低……」
「这麽低的机率给你遇到了,显然苏振赫一点也没被点阅率给影响。」
「嗯,这点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的性格会毅然决然答应来韩国,这才不可思议吧。」
「对啊,我和亲朋好友都很意外。」也或许是之前一连串的现实冲击,让嘉菲觉悟到不抓紧这次机会,真的有可能再也无法翻盘了。
「这样也好啊,你能够实现梦想。」古明森说完,低下头继续吃粥,嘉菲却陷入沉默。
梦想……与其说来韩国是为了实现梦想,心情上似乎更偏向於……。
陷入自我沉思的嘉菲动作缓慢的吃着剩余的半碗面,比她慢到的古明森却已经吃饱要走人了。
「我走啦。」古明森看了一眼嘉菲後,转身从楼梯下去,速度之快,一下子就没看见人。
十分钟後,嘉菲吃完面走下楼要付帐,在她还未到达柜台之前,一个坐在柜台旁边位子用餐的身影立刻引得她心头一颤。
唉呦,金毛怎麽也在这!
金毛JK的碗里只剩下一点点的饭,眼看就快吃完,嘉菲赶紧趁他还未发现,蹑手蹑脚经过他背後抵达柜台,嘉菲侧过身体竖起手掌挡住自己的侧脸,她不好意思的对一副看见怪人出没的阿姨说:「您好,请帮我结帐。」刻意压低变粗的声音,更令阿姨皱起眉头以狐疑的眼光扫描她。好险阿姨不想追究,立刻接过单子帮她结帐,并俐落的找好钱给她。
正当嘉菲庆幸着可以安然离开,谁知才一转身,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火速横挡住她眼前的去路,害得嘉菲差点撞上。转过头看,金发灿烂表情阴暗的JK,一脸别人欠他钱很有事的瞪着嘉菲,嘉菲基於求生本能想後退,可惜後方即是墙壁已无路可退;余光瞥见左方还未受阻,嘉菲的脚才刚要往那移动,即时警觉的JK立刻伸出右手阻挡,逼得嘉菲身体只能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咦?等等……。後知後觉的嘉菲这才发现,现在这个姿势,正是传说中的壁咚。人生的初次壁咚,对象竟是金毛JK,一想到这个既定事实,嘉菲忽然有种淡淡的哀愁。
「欸,」JK脸色不太好的说,「你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