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请了假,跟着爷爷到山西处理父母的後事,当他捧着父母亲的骨灰回来已经是一周後的事。
回来发了丧礼,张起灵爸妈同事领导及爷爷的老长官都来了,张起灵站在爷爷身边,一直有人过来告诉他要坚强,要勇敢,党不会忘记你父母两位同志…..
他听着那些长官赞扬他的父母,说他们俩鞠躬尽瘁,身先士卒,他们的离开是中国考古界的重大损失,张起灵听着听着头开始发晕,渐渐的他听不到声音,耳边嗡嗡的响,眼前流动的人影像在演出一场默剧,眼前已经看不清了,但他仍直挺挺的站在张启山身边,他不会让爷爷担心。
父母的骨灰长眠於墓地,当一切归回平静,身边的人群一个个离开,他才跟着爷爷回家。
回到家一开门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屋子里安静的异常,张起灵心像被掏空了,他知道最亲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忽然再也撑不住了,才初三的孩子却不敢哭,硬生生的憋住,连眼神都不敢飘向父母的卧房,多希望下一秒就会有奇蹟。
祖孙俩各自沉默,客厅里只有鱼缸的水流声,他们一星期不在缸里的鱼死了大半,张起灵把牠们捞起来,擦掉青苔,换水之後他回到房间,躺下。
他连爸妈的最後一眼也没见到,只剩那两坛骨灰。
他爬起来找相本,张瑞桐夫妇常年在外,相本里留下的照片少的可怜,张起灵愈看眼睛愈是酸涩,最後沉沉睡了过去。
好像没过多久又像过了很久,他听到张启山叫他去买饭。
祖孙俩没多说什麽却都知道,人走了,但活的人还要过下去。
张起灵浑浑噩噩的下了楼,头昏的厉害,他记不起上顿饭是什麽时候吃的,正当他努力回想时却意外看见一个人。
吴邪蹲在他家门外,一看见他连忙跳起来。
吴邪这几天特别注意消息,张起灵的父母都在文物局做事,所以这次的事报上都登了,明知道遇上张起灵机会不大可心里就放不下,趁着他妈叫他打酱油跑到这附近溜转,等了一个钟头还真给他等到了,但毕竟还是少年,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你还好吧?你爸妈….别伤心了…..要不哭吧…..哭出来比较好。"
吴邪想到电视上都这麽演,愈是压抑情绪愈是痛苦,不如有个发泄好,张起灵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没事。"
接下来只剩沉默,两个少年低着头各自心事,路过的几个大婶莫名其妙看着他们,这是吵架还是寻仇还是谈判呢?
最後吴邪推起单车,"嗯…那你保重,我得回去了,我妈叫我出来都一个钟头我酱油还没买,这下回去惨了。"吴邪边推着车说,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有点不安。
张起灵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我没事的,谢谢。"
隔天张起灵就来上课了,仅管一张脸白的像纸,但他还是所有学生的模范,完美的解答每道题目,同学们都去安慰他,叫他不要伤心,否则他父母在天上会难受,张起灵知道是好意,可他不知道怎麽去应对那些不关己事却又关心的脸庞,他们说的他都懂,他一次次的说自己没事,却是愈来愈累,最後他终於完全闭上了嘴。
後来的日子张起灵变的更沉默,除了必要你听不到一句这个人的声音,他又瘦又苍白,吴邪终於忍不住了,放学时把人抓过来。
"走!我载你回家!"
吴邪不管他同意就把人推上车,先把人带去吃了碗面,张起灵没有食欲,面条是一根根的咬,吴邪看了半天难受,抢过碗来作势要喂!
张起灵还真的张嘴!
吴邪筷子在手上也愣了,索性就喂了过去,张起灵乖顺的张口,直到吴邪喂了小半碗他才回神。
"还要不要?"吴邪问。
张起灵表情一阵难堪,其实他浑浑噩噩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吴邪看见他紧拧的眉倒放心一点,有情绪就好,不管是哪一种。
就这样吴邪开始每天载他回家,张起灵一向很安静,吴邪也不管他静的像哑吧,他总是说自己的。
物理老师有脚气,因为这样被女朋友甩了,教导主任是个秃头,假发曾被人扯下来後来才去植了发,班上叶成考试作弊被抓了,他妈没收了零用金现在到处找人借钱,"他这小子信用不好,你千万别借给他!"
"你还记得上次四班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女生,她也写给我了,还说老子虽然比不上你但也是个帅哥!他妈的!你不要的才来找我,老子居然是第二位,这不科学!"
那年的天气特别热,十一月了,秋老虎依然肆虐大地,汗水从吴邪背上、颈脖流下,汇成水珠浸湿了校服,张起灵抬手替他抺去脖子上的汗珠,突然吴邪的声音沉了下来:
"小哥,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吧,我…我这人嘴笨不会安慰人,可是,我很担心你,这样不行,你老把事压心底,那样不好,会生病的,想哭的话你就哭吧,虽然我帮不上忙,不过我不说,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我陪你,我会陪在你身边。"
少年有点颤抖的说完话,张起灵终於觉得有什麽东西他再也克制不了,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下,吴邪把车停下转身抱住他,"哭吧,有我在呢。"
张起灵用力抱紧他,从此再也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