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顛魂曲--走調的琴音 — 第五話 四界聚結、校內的傳言與意料以外的死亡

春风之下,一男一女在医院的花园里逛着,一边说些天马行空的话,一边呼吸着带着花香的空气,气氛轻松怡人。直到对方开口说话前,斐妘还是觉得一切都非常美好。「雨菱是我青梅竹马,他说你可以救她,那麽可以拜托你吗……」

斐妘看着轩念,她不是什麽伟人,但想到人命当前,雨菱又非大奸大恶之人,也只得点头称好。但即使答应,心里头还是会有些不安,。她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短,对於雨菱和轩念之间的感情都时有听闻。要她在刚开始和轩念交往救雨菱,她不免疑惑起来。

哪知轩念还是动也不动地望向她,斐妘心里的想法还来不及整理,就见他挽起自己的手,「我们去告诉纬这件事好吗,不想他对你有偏见,也不想让他担心我。」

微风轻轻扫过两人之间,绊着的还有一丝的花香,在一切都确认的一刹那,斐妘突然有一种胆怯。一切都成了定局的一下,她忽然有一阵不确定,使得她下意识想要停在原地,「好像……一切也太快了。」

闻言,轩念温柔地回头笑了笑,两只手凌空紧握地悬在空中,「我知道有太多和我有关的传言,但那些都不是真的。真的是我,跟你。」

斐妘想,自己应该是感动了。忽尔鼻子一酸,放柔了嗓子,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声音低低地道,「念学长……」

「我喜欢你软软糯糯的声音。」他将她抱在怀里,斐妘只觉得一切来得太不真实。但他还是会温和地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像初见她时,他在树下看着书,远远地看见她慢慢一步、一步逆着光走过来,不确定地问他:这里便是天艺学院吗?

哲纬一直在楼上盯着相拥的两人,看着两人慢慢接近到拥抱,那一刻他不太能接受轩念他选了那个神秘的转校生。但其实当斐妘刚才定在门口,轩念愕然站起的时候,哲纬便知道有些东西脱了轨。

例如,轩念应该要喜欢雨菱,就如雨菱喜欢他;例如轩念会和他们一样对那个转校生冷冷淡淡,没有额外情感,一如以往;例如轩念会按着他们的预想缓缓走下去……

一切一切,哲纬想得理所当然,然後对方却笑着告诉你,我看上了一个预期以外的女孩子。我,爱她。

「那个叫轩念的人已经劝服小公主了。」宇靖彷佛已经知道他心中的一片混乱思绪,哲纬不耐烦地转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矮柜上舞动,宇靖却是紧则着他,意有所指的缓缓轻道,「小公主担忧被揭发懂法术,幸好王子告诉她,懂法术不是一件坏事。」

噗、噗、噗,哲纬赫然感到心脏处传来几下不正常的跳动,他吓了一跳,宇靖这番话彷佛不像在说轩念他们,而是说起那件往事,「他们……是他们?」

「捷谦王子最後的下场是什麽?映雅公主最後的下场又是什麽?」宇靖轻声地问道,「这个叫雨菱的人,刚才喊的一声魔女……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宇靖忽然轻轻一笑,「但她毕竟会救这个女人,或许她不再是魔女也说不定。」

哲纬却非这般想,映雅公主本来也非大奸大恶之人,却不知为何渐渐走上不归路,心中顿时一寒。那个女孩,会很危险。何况她明显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傻蛋,她满腔子的心计,究竟本来打算用在哪里?

宇靖一话不说地看着他的反应,他所思所想都全没有错过。他想自己的剧本本来差不多就要到有人发现斐妘的前世身份,可是转眼又觉得,一切都来得奇怪。

在沉默不语的那段时间里,一泛红光忽尔从远处的树梢传来,转眼那红光便化成一只小小的彩鸟,展翅向他飞来,又缓缓向上去。宇靖提起脚步,进步离去的时候,哲纬忽然开口唤道,「他会死?」

「她不会,那女人会救她。」宇靖转过头看去,起初便是挑起眉,正欲嘲讽对方无和他对话的资格,雨菱的事也不是宇靖他需要理会。一转头看到哲纬低垂的头才惊觉,刚才的声音根本不是哲纬,而是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个灵魂,他问的那个“他"是指捷谦,不是雨菱。他有一下子失神,只是半秒之间的事,却让宇靖坚定了“有些事情在失控"这个想法。

哲纬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瞳里一个长发、戴着面具的男子在呐喊。

他快步踏出雨菱的病房,正好和斐妘打个照面。宇靖第一次感觉到斐妘身上黏着一些奇怪的气息,却没能完全感应出来。心里第一次混乱起来,为什麽有些东西没按着他以为的方式走过去?

起初那只猫也让他俩起了冲突,也拉迎了轩念和斐妘的关系,再到後来撕碎斐妘那低等的魔法技,再到後来用幻术逼使斐妘说出“月下之约,莫失莫忘"使哲纬起出疑心,最後再以法阵告之哲纬,映雅的转生来了。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接二连三的偷书和攻击事件,在这个没有罪恶的小岛上发生一连串不可能的案件,起初宇靖也以为是因为斐妘到来生起的变化,但直到谋杀雨菱和哲纬的那次,他确定一切都很不寻常,一切都是人为的改变,却不是他所为。

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天台,打开天台的大门,两个年轻的女子在等他。一个坐在天台边缘,正看着远方的云朵,另一个则站在旁边,脸带微笑的看着他。

他跨前一步,那一身浅红的女子伸手向前一点,沿着那环上藤蔓的手,发出一股力量,转眼之间宇靖背後的大门便被缠上重重的藤蔓,宇靖却没有感到魔力。於是一腱间,宇靖脚下便伸出法阵,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枝法仗,身上添了一件黑色的法师外袍,微微曲身轻道,「炫光魔法师,靖‧天华。」

另一个素衣女孩终缓缓转身过来,那红衣女子用手扶着她站起来,「宇靖,客气的话则本座为羽座即可,本座乃仙族。这位是树界公主卿朵斯,红樱岛是其心血结晶,一直保卫此地。我俩有见近日事态奇怪,便欲请宇靖一来一问所谓何事。」

「羽座再到人间是为赎罪而来?」思绪稍顿,宇靖便缓缓开口轻道,一见到对方脸色一沉,心知已无猜错,「当年的事全因织羽仙子而起,现在羽座到来的原因便是因为那人竟有幸重生?」

「宇靖,仙族之事我俩亦不便多问……」卿朵斯那轻如清风的声音柔柔的响起。

「重生,便是幸了麽?」

「幸与不幸是自己所思所看,正如朵朵苦心经营的红樱岛,只要这里不沾染血腥,便是朵朵之幸。妖族无意介入仙族、魔法师界的事情,仙族恐亦如是。」银质额饰上的宝石红花在阳光照耀下闪闪逆光,她缓缓开口,柔和的声音彷佛带着酒香,让人一听而醉。

看着眼前一个是仙族织羽,一个是妖族卿朵斯,两人一起在自己面前出现岂是偶然。加上卿朵斯刚才的那番说话,宇靖明白她的暗示,亦明白她的要求,可是想到五族地位平等,忽然不懂如何应对。他向来高高在上,鲜有与平权的人相处。

那阵沉默的尴尬却是被「砰」的一声击碎,一个年轻男子凭空出现,「炫光魔法师,花园的男孩可是你的人?」

下方?宇靖凝聚法术於右掌之中,这才感应到下方有强烈的异色。织羽倒抢在他前头发言,那不冷不热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措,「素锋殿,下方鬼力结众,何事?」

「便是我家三哥的手下,又在勾搭人族以吸食他们的灵魂。刚才他们施以结界术,看样子你们都没发现。」

织羽脸色微变,终道,「那麽下方的人?」

「我已处理此事,下方的人灵魂无损。」

「素锋殿,你正与素和殿、素由殿争夺鬼界之长的位置,万事理应小心……」

「不对。」卿朵斯忽然开口没有让织羽说下去,「不只是鬼族,下方还有更多……」一抹浅红色的风在她的四周散发出来,辗转又瞬即退了回来,素锋也闻言也定睛望向卿朵斯望去的地方,忽然间一阵强风牵起。

宇靖紧盯着他们的举动,究竟这里会有何事,让四界的灵魂人物聚集於此?

「什麽也没有?」当卿朵斯满是诧异的声音刚响起时,「砰!」,下方传来碎玻璃的声音。

织羽脸色一变,开口唤道,「宇靖,我们先下去看看发生何事。」他也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的双目定神看着,他清楚感受到那一刻的自己并非自己,却是不由自主地跟她同去。「两位,此事交给你们。」

卿朵斯看向素锋,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话不说,卿朵斯微闭眼睛,甚是担忧地终开口:「我想,我懂你的意思。」素锋依旧没有答话,轻轻地按着她栏杆上的手,只是点头却不欲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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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妘与轩念交往的事,不用半天已传遍校园。有人为事情意外,有人为雨菱难过,有人认为斐妘介入两人的旧情,有人认为雨菱入院是因为接受不了此事,但却巧合地没人祝福这段感情。反之一时之间斐妘成为全校的焦点,何况在早些日子才有人示爱般给她送来一画,种种事情都让斐妘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斐妘其实觉得问题不大,她在这里本来就没有什麽朋友,也没有人记得着自己,其实名声好坏与否她也看得颇看。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大家的焦点,这才是最讨厌的事。

她不过是坐在AegeanSea想静静地喝一杯咖啡,总有些无谓人走过来搔扰自己,有人会来骂她,有人会来说她配不上他,有人会作弄她。她都是以一个勉为其难的样子默默接受,毕竟在这个小岛里,她的形象就是一个笨蛋学妹,要是胡乱惹事生非,应该会更麻烦。

如果说和轩念一起,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她来这里其实用得最多的努力就是成为一个透明人,而现在一下子,她就成了一个抢人情人的大主角,实在……是她预计不到的事情。

就在那些骚扰在她不太理会的情况下愈演愈烈时,AegeanSea的老板娘亲自过来递上一杯点了很久的饮品,坐到她对面轻笑道,「你要的果酒奶茶。抱歉刚刚才买来这款果酒,我记得你比较喜欢这种味道。」

她没作声地轻呷一口,知道对方想为自己解围便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谢谢水老板。」

「不客气,有什麽好的建议?」水玥一向会做生意,这样轻轻松松地化解她的危机,又博得了她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哈……我不太懂的,好吃好喝就成!」水玥一直坐到轩念的到来,那时的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温和的笑,看到她以後便是坐到她的对面,那些骚扰才停下来,换成明显的打量。轩念显然也有些介怀,他轻轻地啜了一口鲜奶,和她说了两三句,便各自阅读,慢慢地翻开一页又一页,斐妘觉得这一切都很不错。

在同一个空间下,即便各自做事,都是温馨的。

如果只有他在就好了。

可惜现在哲纬也坐在他的旁边。

斐妘反了一个白眼,她讨厌这个阻止他们两人独处的人。

何况这个人在昨天才攻击了自己。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只来得及察觉他不怀好意,那人便将她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喊叫,哲纬便已拿起花瓶,狠狠地摔向她的头。斐妘还真的以为自己不死也会毁容,而在这个时候,哲纬却看着她,慢慢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又瞬即变了脸。

但就是那分秒之间的行为,让斐妘一扫脚,将他扫落在地上,他没料及她的突击,被搁在地上,花瓶的水都倒在他的身上,落地时候碎裂的声音大得让他们都吓得沉默下来,动也不动。哲纬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缓缓闭起眼睛。

斐妘乘机慢慢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生什麽事了?」

话未毕,哲纬便已睁开眼,他吐出一句斐妘怎也没有料想到的话,「怎麽了……?」句中的疑惑,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斐妘怎麽无故攻击了他。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何事,素来坚定的眸中有着一丝的不确定与困惑。哲纬勉力欲撑起身子,看着斐妘担忧的後退数步,「我才不会对你怎样。」又乏力地倒在地上,斐妘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有些问题,正想追问发生何事,就听人声渐近,听来时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才刚一转身,便听到芯怡的声音:「怎麽了?」

芯怡身後的宇靖罕有地一话不说,脸色发白地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左手拉起哲纬,右手掌心推出一发光的小圆球,停在他和哲纬之间,深红的眼瞳定神地看着那个小圆球,轻轻地再呼出一口气,发光的圆球以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撞入哲纬的身体,哲纬感到一团火在他身体的深处燃烧,然後突然静止,哲纬浑身乏力欲倒,又被他拉起,「别倒下,会死的。」

「你做了什麽?」开口询问的是被斐妘护在身後的芯怡,「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对劲。」

「他被人控制了。我既然没法知道是谁,那我只好阻止了……是你们的话,也会这样吧?」宇靖望向芯怡,难得平心静气地解释道,「他现在要是倒下、要是睡着,我下的魔法就会反噬他。」

「这里……不再是那个没有罪恶的小岛。」哲纬扶着床站稳,慢慢向後靠着窗,才刚呼了口气,尚未弄清究竟发生何事,雨菱还是昏迷着、轩念突然说和斐妘交往了、还有一直以来的古怪事情,他才刚想整理,便又听到斐妘的声音轻飘飘地说着刚刚那句,几乎没停顿地又说:「不过按你刚刚这般说,难道不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这位骑士先生的事,和我无关,我来这里也无意介入你们人界的事情。」

斐妘缓缓开口,一步一步靠向宇靖,嘴角轻扬,冷漠地道。「他刚刚发疯一般攻击我……如果不是你……」

她本微微低头思量,哲纬便冷声地说了一声:「虽然我不知什麽事,但似乎很抱歉。」斐妘错愕地抬眼望向他,就是那刻,整个人被定住。

哲纬不知发生何事,起初以为她又想说什麽奇怪话,又或者想刁难他──毕竟因为轩念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可是真的很差的,可是她只是又惊又怕地看着他,哲纬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宇靖与芯怡看在眼里,芯怡走前两步被宇靖横手一挡,正欲施法,却一下被斐妘的尖叫声吓住。

哲纬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宇靖连连急忙地施法。

其实哲纬误会了。

她看到一个女人,她看不到那女人的容貌,只是看到她脸上都是血、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那个女人被绑在木柱上,在疯狂地挣扎、在疯狂地叫骂、在疯在地尖叫。尖叫声彷佛刺穿了她的耳朵,那女人被烈火焚烧着,她想逃开却被两个人从後紧紧地抓着,直到烈火靠近,她的皮肤甚至感到灼痛……她开始放声尖叫,可是大家都好像没有反应一般,站在原地。哲纬忽然感觉到病房里的温度突然被提升多了,擦擦额头竟有不少的汗水,他转首望向楼下花园的位置,轩念似乎和人说话。

那是……谁?

哲纬正欲仔细一看,却被芯怡的举动吸引了目光,芯怡快速地小跑向昏迷中的雨菱,他这时才发现雨菱双目都在流泪,芯怡为她才刚抹好又不绝地继续流着眼泪,感觉极其诡异。在这一刻,哲纬终於确认,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可怕。再次将他的目光引开的是射向花园那边的红光,「小念!」他也顾不得雨菱发生了什麽事,匆匆忙忙地推开了还在疯狂地用那异常尖锐的叫声尖叫的斐妘,在走廊上狂奔,可是即便是倒在地上,斐妘还是在尖叫。

这里的一切,都疯了!

芯怡覆上雨菱的眼睛,在雨菱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雨菱的泪便即时停止了。她望向那个说有信心知道何事的人,他和斐妘之间的距离近有几分之差,宇靖双眸忽然又从浅蓝变回深红。

斐妘还在声嘲力竭地尖叫,宇靖将她掳过来,扯住她的衣领,紧紧定住她的头,让她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丝毫不让他移开目光,轻声地道,「美丽的珈伦啊,快点脱下你的舞鞋吧。」然後马上松开了手。斐妘跌坐在地,愣住了身,微微後退数步,忽然整个人往後倒,让芯怡扶着。芯怡眼镜下的双眸锐利地紧盯着,他却无所觉般道,「王子与公主,还有骑士、巫女、魔法师……人都来齐了吗?」

「刚才的是什麽?」芯怡带着怒气,「那句不可能是咒语。」

「是我看到一个故事後为公主下的催眠,很适合她。」

「催眠?你为什麽要催眠公主?」

宇靖再点点头,「别说我的魔法了,为何卿朵斯殿下会召唤妖族使者?」他皱着眉,打开陀表,整个人蓦地停住。「那个人……」芯怡走过去也看了他的怀表,她却没法看懂上边的暗示,「死了?怎会死了?」

「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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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轩念默不作声地走。

她和轩念躺在大树之下。

分别的时候,轩念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我知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的。」

微风轻吹,阳光洒落,一切都是这般美好。她翻过身,轻轻在他的唇上一点。

斐妘感到意外,也有些疑惑,但亦不置可否。她微微一笑,羞涩的靠在他的胸前。轩念的胸膛很温暖,让她有一种快要被融化的感觉。她抬眸看着他,轻轻抚上他,彷佛在说,不要再放弃她。

轩念蓦地睁开了眼睛,她柔美一笑,一时间轩念清楚了她对自己的所有心意。一直以来并非不知道,只是……他一时间觉得接不着这个女子。微微别开了脸,背向她打算再入睡。

一时间,轩念想,为什麽会是「再」?

一时间,雨菱懂,他的心不如自己的。

雨菱蓦地睁开了眼睛。

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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