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策入土那日起,我就没再能见过大乔了,大乔离开前,要所有人都不许寻找她的下落,让她带着相思而决绝的心过完寂寥余生,就连我也只能偶尔听闻到关於大乔的消息,曾有人说有在滚滚长江中上游处见到一名女子,面容憔悴却遮掩不掉倾国倾城的风姿,孤寂地坐在河岸旁的大石头上,独自相望,独自渴望。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随口地朗起,曾在书本出现过的诗句,那时候,还未有特别感触,只觉文句优雅,让人印象深刻,但在经历大乔与孙策之後,死当长相思,不过一份对爱情的坚守不一。
「长相思,是吗……」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心一愣,缓缓地转过身,只见太史慈专注地盯着我,眼中似有阴霾,不似之前那般清新和煦,整个人凝散着一股阴暗。
「你…你怎麽会来到这儿啊……」我有些紧张的说着,眼神慌张地四处飘移,不敢对上,不敢对上太史慈那双含着灰的眼眸。
太史慈不语却将我紧紧地拥着,身上那股淡淡檀香侵入我鼻间,忍不住地多闻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间,太史慈突然地袭上我的唇,太史慈吻得热烈,我愣愣的站得麻木,整个人无法回过神,无法理解向来冷静而体贴的太史慈,怎麽会做出这麽狂热而不理智的行为。
我束手无策的面对,面对失去理智的太史慈,仅能靠着没被束缚的双手,轻抚着太史慈的额头,太史慈在我一触及他的额头,整个人都回过神来,面露懊恼,懊恼他的举止,双手却依旧、依旧紧紧地把牢固着。
「太史慈你、你……你怎麽了?」
「阿香……」太史慈叫着我时,那声音透着沧桑,比往来更钻着我的心。
「阿香、阿香,我就又要出远门了……」
当太史慈说着,我的心马上涌着不舍,好像突然明白,明白太史慈的反常,心里头酸酸涩涩地扩散,像是侵入血脉,整个灵魂都在燃烧,孙尚香──这或许这就是你吧,在梦境见到你时,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就像一种暗示,我到今日才明了,你不枉千里,不费千辛万苦地也要找到我,原来是不舍,舍不下太史慈,放不下太史慈,更舍不得见到太史慈为你落下一滴泪。
「可奇、可奇,拜托……拜托你了……」孙尚香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我怎能、怎能──毁了孙尚香的专一。
我不能、不能这麽做──
忽地耳边传来,「阿香,等我回来,好吗?」太史慈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太赤裸裸地说着渴望,眼若柔情萦绕着我。
而好或不好,从来都不是我能所决定的,我就像是个傻子,就算知道前方有危险,还仍执意地想要闯一闯,兴许是天生生下来的倔强,我在执意自我的路上,遇到了许多为情爱而割舍的人,产生了变化。
先是孙策的逝去,大乔的相顾决绝不肯,再接着是那场梦,那场梦只有片段回忆的梦,透露着孙策与孙尚香之间的点滴,简单而美好。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太史慈呢喃地说着,原本阴暗的气氛,忽然消失一踪。
「我才没有答应呢!」我不服的说着,哪有人趁别人在想事情的时候,乱入地插嘴。
「我懂──」一语毕,太史慈倾着身,一张薄唇倾覆上我的额上,才刚碰上,我不知所措地的看着太史慈,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懂你的……」太史慈温柔的在我耳边呢喃,那嗓音饱含款款深情,对上他那双清澈而专注的眼睛,心底的慌恐却又是一点而一点累积。
我局促不安地任着太史慈拥着,双手腾空摆荡,不能也不可以伸出双手去拥抱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港口,太过眷恋会害了自己。
忍下心底刺疼。
「你什麽时候要走?」语毕,凉风一起,吹散了整片花团锦簇,空中迷散着一股芬芳,彩蝶翩翩悬空起舞,勾勒出一幅最美的风景。
「明天。」心一愣,怎麽会那麽地快。
「今日早晨,当家召太史至书房内,亲口下命令,要太史明日启程。」原来……是孙权要太史慈出远门打战了,那麽孙权他已经开始了?开始完成他的霸业吗……
我甩甩头,不愿多想细节,太复杂的算计,从来都不是我能懂的。
太史慈温柔地抚着我的发,像是在呵护极其重要的宝贝,阳光折射,我的发色呈着黑亮,炫烂而夺目,「其实不愿离开你的,只是这天下苍生,需要太史奋命一战──」
「那──为什麽你刚刚心情特不好呢?」我无解的问。
「因为……一种预感,预感这一走之後,很多事情都会变了,包含你。」
「刚刚看到你失控的那一面,我都觉得我该要重新认识你了,原来──向来冷静理智却又温柔体贴的太史慈,只是你其中的一面,还有很多面向,是值得我去探讨的。」我笑笑的说,眼睛眯成一条线,酒窝含蓄地闪着阳光灿烂。
太史慈笑而不语地盯着我,眼底的柔情款款,像是渴望,渴望一份回报。
我巧妙地挣脱了太史慈的怀中,看着艳阳绽放,嘴边的仰角起幅更大,笑脸盈盈地对着太史慈说,「今日,咱们去练武场,练个不醉不休吧!」我认真的提主意,拉着太史慈的衣袖,无赖撒娇着。
「好。」
正当还在想我俩要怎麽从花园走出去时,太史慈拍着他的肩膀,要我挂上他的肩上,背着我一同前往,我们穿过几个曲径,几个回廊,沿路上不乏有人从旁走过,却没一人露出任何惊讶,彷佛已是寻常事,难道?孙尚香以前很喜欢叫太史慈背着她到处乱跑吗……
待我们一到大门,门外有一匹宝马在等候着,那匹马似乎是太史慈的专属坐骑,记得好像是叫做香香的一只公马,记得我刚知道这只壮大威风的黑马叫作香香时的窘况,妈阿──这是什麽取名艺术?公马取香香,真的太恶趣味了。
「小心点上马。」太史慈提点着,我小心的上马,动作有些生涩,不过还算挺顺利,没白看那麽多出古装剧了,上马的姿势只要稍微想一下,好像整个四肢行动都能随兴配合。
接着,太史慈上马,他拉着马鞍,俐落地甩着,驾着马前往孙家所拥有的
练舞场,来到三国那麽久,没亲眼看过兵队是如何练兵、操兵、摆阵势,也太吃亏了。
一路上顺畅,车马往来不多,所以香香就越能发挥自个儿实力,卖命地往前直奔,奔了约莫半盏灯时间,我们来到了一森林,太史慈熟练地穿梭树林,正当我有些茫茫晕眩之时,终於来到了孙家练武场,我终於能亲眼看见了,亲眼看见何谓带兵练武,破军队,战心计。
太史慈领着我缓缓进入闸门,踏入武场内,我往後瞥了一眼,木闸门已被放下,接着小跑步般地跟着太史慈,我好奇的东张西望,原来江东练兵的方式是将一群人行列排着,各方手执擅用武器,互相队打,汗水如雨下,颗颗落入一地黄沙,只为成就一世英名。
见着最前方正站在烽火台上的周瑜,他面色如风般轻盈,手执一面旗子,随意地摇摆,随意地执使下方部队作战、出兵、收兵等各种队型,一时鸣金声,又一时击鼓声,震耳欲聋地震撼我的视野,我望着,内心却很彭派地想要跟着入列。
兴许是我的目光灼灼,太过说明意图,太史慈好笑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女人是不能打战的,那是男人的事。」
听完後,只觉这是什麽鬼道理啊?为什麽,女孩子就不能出征打战呢,古来前也有个花木兰代父出征,攻打匈奴之案例,这说明我们也能和男孩子一样,为国家出力。
只是太史慈活在东汉,而中国文化又向来是以男人为主,女人的地位一直不被看重,直到武则天,那位中国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再过好久好久以後,慈禧太后的垂帘听政,动荡整个国家安危,权力高得过光绪,甚至传野史说的,光绪是被慈禧太后下毒毒死。
我雀跃地想着,其实女人不只能祸国红颜,更能九五之上。
「我才不信这说法呢。」我拿出袖中暗藏的鞭子把玩着。
「要试试看吗?」太史慈笑着问,脸上的喜悦洋溢。
我点点头,太史慈用眼神问着先後,我给了一个笑眼後,出着招数,把曾在古装剧、武打剧、武侠片中的招式,都给它通通展示出来,还记得以前看过还珠格格里面的小燕子,狠甩鞭子给慕莎公主的画面,只有帅翻了的能形容。
太史慈一脸从容地挥着长剑,剑光闪闪,刀光见影之中我恍惚能看见太史慈在站上前线的威风得意,太史慈只防不攻的接下我所有攻势,在武场内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地专注我俩,连在烽火台上指挥的周瑜都抛下公务,下来场内,好整以暇地看着。
不知道过招几百回後,我仍觉得斗志满满,哪怕我从来没赢过,却也很有志气地狂甩着鞭子,而太史慈整个人好似从来没动到般,一身清爽地站在烈阳底下,温煦翩翩地笑望着。
我一时不服气,「不比了、不比了……都没输赢地!」
「好。」太史慈答得乾脆而俐落。
忽然一声。
「我的好妹妹,怎就不比了呢?」孙权从某一处走来,穿梭着人群,一脸笑意地对着我瞧,面上的暧昧不明,笑意里的冷然,都让我毛骨悚然。
「就这样没输没赢地打下去,也没意思啊!」我好气的道,嘴嘟嘟地仰起着我的不满。
「是吗?是不肯结束呢?还是不肯……」孙权略带模糊地说着,眼神对着太史慈,好似还有话要说。
「只要阿香喜欢玩下去,太史慈便一直陪着玩。」太史慈回得直接。
「哦!是这个样子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孙权一语毕。眼光瞥了我一眼,眼带含意,却要人捉模不清他的想法。
「阿香,我们先回去了。」太史慈携着我的手,不欲我多想。
当骑上香香後,当离开武场之後,我才恍然的发觉,我……竟然被太史慈牵着走,却毫无意识地跟着走,脸下一红,害羞沉默。
「阿香,要等着我回来……」
「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等我回来……」太史慈轻抚着我的发,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着嚷嚷,语气中似有恐惧,一点又一点地直达着内心深处,心一悸,痛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