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窍《十六》海盗饭团
翌日清晨,练完了小周天功。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特别顺利,平常约莫一个小时的,今天提早了卅分钟。这种事情并不常发生,我猜也许是跟晚上的补习课有关系。而且,不习惯吃早餐的我,肚子竟然咕噜噜地叫了。(真对不起我妈,她都还有放钱在我的床头。我总是省下来当零用钱。)由於出门时候比平时还早,我可以比较悠闲地慢慢晃到学校。
半路上,经过三民路上的「海盗饭团」,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一下。先容我描述一下这个饭团有多特别。试着想想看平常的饭团,我们当年一个15元的饭团,就是差不多一个拳头大,里面有萝卜乾或酸菜、1/4卤蛋、加上油条和豆枣或花生粉,有的人会加肉松,再包裹上半碗的糯米饭。吃下去之後,一般人都大概可以饱足撑到吃中餐。而正牌的海盗饭团,一颗40元,除了两倍於传统饭团大以外,里面除了刚刚提到的料之外,再加上一个煎的完整荷包蛋,再加上一整片的卤肉排。
就连我这种大食量的发育中青少年,每次只要吃完它,我一定不可能在第三节下课就再吃完一个便当。如果你问我说,这种东西有人吃吗??对不起,当年早上去通常还要等上五分钟,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更久了。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买了。总之,今天就是特别地想吃。
买了一个饭团和一杯麦角,要等三分钟,我就到旁边去等。这时候,突然有人叫住我。
『欸~~兄弟,你还记得我吗??』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回头一看,是翻江虎。
『早啊,虎哥!!怎麽会这麽巧在这里遇到你??』我很客气的打个招呼。
『是啊,我习惯每天都吃一个海盗饭团,都好几年了。』他对我笑了一下,就又恢复原本那一付酷帅的样子。是啦,这麽强壮的身材,应该需要很大量的热量,才能维持得了吧。
我暗自又打量了一次他的身材,他比阿尧大概矮了一个头,可能170左右。手臂比阿尧还要粗上一号,上围也大概是阿尧的尺寸。这种家伙,我想正常人都不会想要惹他吧。可是我怎麽会记得就前天晚上,还有一个人说要替雅卿教训这个家伙?我如果不认识这个人,一定也会觉得他疯了。也难怪雅卿会突然笑出来,他的拳头要是一拳就打在我的身体上的话,只怕会直接穿过我的身体,然後他还可以把我整个举起来,丢到一旁去。
『你那几个兄弟没有一起来吃啊??』我一边找话题,避免尴尬场面,另一边,一直盯着老板什麽时候弄好我的饭团,可以让我脱身。这三分钟,真难捱…
『哈哈,他们才不会这麽早起呢…』他又笑了一下,然後挑起了一个我最有兴趣,却又最不想碰触的话题。他欲言又止的,还是问了,『是说…兄弟,你是怎麽认识「张雅卿」的??』
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在脑海里,激起了千百万次的运算,我是应该直接挑明了跟他说,我和她还有张教授的关系。还是,跟他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什麽朋友?国中同学校不同班?同一个补习班?在书局偶遇?我还送过她情书?不,那还是别人的情书?去过她家,见过她父母?我们还约好要过耶诞夜??这麽多的问题在这个圈圈里一直绕,不知道绕了多久。
『嘿!!帅哥!!你的早餐好罗!!』『喔~~谢谢!!钱在这里!!』
我一个箭步上前,接过早餐,然後,经过他的身旁往我的脚踏车走,然後,很贱的跟他说:『喔…我啊,我只是个补习班的工读生,帮她桥了一个好位子!!』
接着,我正想快速地脱离现场的时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兄弟啊,我劝你,别动她的脑筋,「暴风女神」不是你惹得起的。』然後说完,就放开我的手。『我说过我会罩你,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就不是这麽简单的事了…』我盯回他的眼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冷冷地吐了一句话说,『工读生,就该有工读生的样子!!帮她挑个最好的位子,是身为一个工读生的责任!!如果没有什麽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我还要上课…』他看着我,对我竖起了大姆指。我是不太懂这个大姆指是什麽意思啦…
『「暴风女神」!!我还「机器娃娃」咧…黑社会的人讲话就一定要这样子怪怪的吗???』我一边骑往学校,一边的心里就後悔了!「我到底在干嘛啦??我干嘛要惹黑社会啦!!我还要考大学耶!!我还没有交过女朋友耶!!我会不会什麽事都还没有做,就被捉去填海了啦??!!这里是台中耶,一年失踪的人口超过几千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失踪的高中生的啦!!」
一口气骑到了学校,我再也没有胃口吃得下那一大颗的海盗饭团。一进教室我就把饭团放在阿尧的桌上,阿尧看着我,我说:『请你的!没有理由!!』霆哥回头过来说,『啊我没有喔??』我把麦角也递给他,说:『只剩下这个,对不起…这个比较健康!』他也很满意地收下了。
整个早自习,我都在调息运气。我真的觉得很烦燥,整个人就像吃了炸弹却又没有吃到雷管一样(*),只露了半截短短的引信在外面,哪个王八蛋不小心点着了,我马上就会爆炸。在这个时候运气,是很不智的。但是我管不了这麽多了,再不控制,只怕我真的要爆炸了。
大约花了十分钟,我的心情比较平复了。但是这次还没有进到定的状态时,竟然就出窍了。只是这次有一点不同,我在一般出窍状态下,出现了重影视觉(doublevision,就是看一个东西的时候,一次有两个影像。通常是喝醉的时候,或是你装斗鸡眼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到影像,但是看不清楚,常常会是两个影像。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我留心地看着这些重影,他们虽然都在做同样的动作,但是我总觉得它们有一些些不同,好像是有先後的关系。我的精神突然回来了,突然有一个念头,如果,我用上「瞬目」来看这些情况,会有什麽不同??「瞬目」的前半段,是快扫快抓的功能,也许不能辨识,但是也许可以比较一些差异。
我快速地扫了全班49名同学的状况(应到57员,七员未到,一员自己),里面有19个人出现了重影现象。而在这19个之中,有3个人的重影是不同步的,而只有一个人的不同步重影,做出了不一样的动作。祥祥手上拿着笔,不断地敲着桌面。他的重影也跟着他一起敲,敲得我都烦了。但是大概有30%的重影,不会继续敲,而其中有10%的重影,他会站起来。
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这是什麽原因。於是,我念头一转,退出了这个状态。
『祥祥!!What’sup???』我突然问他,他盯着我,手上的笔还是不停地在敲。然後愈敲愈慢,然後停下来。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是吗??』他看着我。
『没什麽,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烦,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试着绕着圈圈问他的状况。因为这种画面,我还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说,『没…没有啊,为什麽会这麽问??』
我指着他的笔说,『你的笔都快被你敲烂啦,你还说没事。我们不是兄弟吗??说吧!!』
『我…我想回家!!』他看着我,说出了他的想法。『他们说,我妈病了…』
『那就回去啊,为什麽不行??』我好奇地问。
『因为,他们说,只是感冒,没有什麽,要我不要想太多,用功念书。』他有一点急了。『可是我昨晚梦到她出事了,很严重!!所以我早上打电话回家,他们说妈妈住院了。』
我记得没有错的话,祥祥是住在南投集集,有一段距离,大概有50多公里,但是交通不便。以前他是自行搭公车转火车,大概要花上一两个小时。这学期才申请奖学金改住宿舍的。他们家只有单亲妈妈和一个弟弟,靠妈妈摆摊子才养活他们两兄弟。
我听到他这麽说,一阵鼻酸。我猜他拿不定主意,是因为每一趟车钱都是额外的花费。来回的车钱,浪费掉的时间,和接下来可能的医药费…
我擦了一下快掉下来的眼泪,伸手进我的口袋,把我这个礼拜的餐钱,还剩500块一张和一些零钱,全都偷偸地掏出来,轻轻地塞在祥祥的手里。『先回去看看吧,走吧!!我陪你去跟导师和教官说。』
我半推半拉地,把他拉起来,去找了卷毛教官。卷毛一听,马上就说他要载他过去,不要傻傻地搭车转车,浪费钱又浪费时间。祥祥看着我,想把钱塞还给我,我摇摇头说,『先拿着,回来再给我也不迟,我这麽壮,饿一餐没问题的。』说完,露出我上臂上的肌肉。
卷毛拍我的肩头说,『别担心啦,我会照顾他的。要不然学校要教官是干嘛的??』
我感动得几乎要泪崩了,红着眼跟卷毛说,『快去吧,别耍嘴皮子了,拜托!!请你一定要帮帮他!!回头要我把奶茶打满整个浴缸让你泡澡都没有问题…』
卷毛回我一句:『神经病!!』说完就拉着祥祥走了。
後来,据说幸好卷毛带了祥祥过去。因为状况真的很凶险。他妈妈感冒不就医还拚命工作,并发了肺炎,其实当天已经在加护病房,都病危了。幸好祥祥到了,给他妈妈撑下去的力量。两三天後,脱离险境。卷毛也透过社会局的朋友和学校的系统,帮他们家找到了医疗和生活的补助。
所以说,有事真的要求助,千万不要想要自己扛下来…
当然啦,身上的钱都给了祥祥了,晚上答应人家买茶的钱没了。(我连中餐的钱都没有,还茉莉蜜茶呢……)
《未完待续》
*一个炸药的组成,是由炸药本体,加上雷管,还有个引爆装置俗称引信。少了雷管的现代炸药不容易爆炸。但是如果更换引信的话,引信可以改变炸弹爆炸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