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温柔地嗓音响起激醒沈睡中的女人,她还没睁开眼睛,就清楚听到熟悉的嗓音似乎在对什麽人说――
「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无法赶去照顾你……真的?你生了一对双胞胎?真是太好了!喔,亲爱的宝贝,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不管男女我都会好好爱他们的……对,我当初答应你的,你替我生下孩子我就离婚和你在一起……嗯,嗯,喔我妻子吗?她流产了,嗯……我要等一会儿才会去看你,对,你先休息,好,我爱你,拜。」
闭着眼睛始终没睁开眼,似乎没移动身躯半步的女人感觉床边走来一个人,那是一只手在抚摸她的额头,那只手很漂亮,也是她最爱的人的手,但是……
「阿裴,你先好好休息,晚点儿我再来看你。」男人低头亲吻她的额际低喃道。
一直到房内没有任何声音,感觉除了自己再也没别人後,裴绮萝才睁开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决堤倾涌,无声地哭声是因为她咬住了嘴巴里的嫩肉不准自己哭出声。
她紧紧抓着床边撑起虚弱地身体,纵使再累再不舒服她也绝对不要再躺在这里,像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装做被爱的妻子,她受不了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不,也不算是突如其来,其实她老早就发现了不是吗?加不完的班,三不五时的出差,几乎不常回来的一堆理由,她早该发现且承认的,她的丈夫――那位被人称做完美丈夫的男人――外遇了!
裴绮萝好不容易坐直身体却不停喘气,小腹的疼痛像在提醒她自己犯了什麽错误不停地刺痛,像是有人不停地拿刀刺穿她的小腹强迫她清醒过来!
长达十年的夫妻关系,一切都终止於他的情妇替他生了两个孩子――选在她流产的今日!
绮萝笑了,明知不该笑却笑了,但她不能笑太用力,因为才刚流产的小腹还没复原。
她身着病人袍,左手还插着点滴,她伸手拔掉点滴不管插管的皮肤还未癒合任由血液滴出,她抓紧床边,用着蹒跚地步伐,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她找着替换的衣服时跌坐在沙发上,喘气地同时还感觉自己满身大汗流不停,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立刻穿起自己的衣服……
在她咬牙使命强迫自己换好全套衣物後,不用照镜子她也猜得到自己此时一定脸色发白,头发凌乱,模样吓人。
她努力喘气,即使身体发出疲惫地无声哀嚎也不予理会,她弯腰套上鞋子後扶着沙发起身,翻找袋子的同时还不忘注意门外的动静,在她着急地祈求老天爷後,终於看见专属她的皮夹,她拿出皮夹时还发现了手机,皱眉瞪了一眼後决定抛弃那玩意儿起身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此时是晚上,走廊上行走的人群少了许多,她低着头扶着墙边尽量压低身体,避开可能的窥视往电梯走去,就在她好不容易避开护士站的护士们按了电梯进去时,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裴绮萝,却在电梯门快关起那一刻伸入一只手臂而倏然绷紧!
进来一个很高的男人,尽管那过长的长发实在很像女性,但从正面望去,他那平坦的胸部与高大的身高都说明对方是个男性,怪异的是,那男人正戴着墨镜。
裴绮萝紧抓着电梯里的扶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头重脚轻地晕眩感让她猜想那位凭脸就能控制女人的丈夫,是否要求护士多给她镇定剂来休息,要不然她怎麽感觉那麽晕?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了,原先站在前方的男人已经出去,她也深吸一口气慢慢移动蹒跚脚步走向门口,重覆阻止门关起三次,她才能好好走出电梯外,暗自庆幸外头没有人要等着这台电梯。
一出电梯,看见的就是大厅的方向,她看见好几台计程车停在外头,她扶着墙,计算自己要走几步才能不跌倒在一半的路程,尤其是电梯门到大厅中间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扶着走的东西时。
裴绮萝边走边想,身体极度疲惫的状况下,她很想立刻倒下去不管是否会撞伤脑袋,几乎要睡着的思绪,迫使她不停摇头甩开那不断催眠自己睡着的周公,她想睡但不是现在!
咬牙握紧拳头,她先观望大厅里行走的医护人员大约有多少,再大致看一下他们,决定会有多少热心过头的护士会跑来搀扶自己後,她还是觉得保险起见先扶着墙绕下路吧!
当她不停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以防自己会不小心睡着时,才刚走到转角处就撞上一个依靠墙壁前的人,她猛地停下脚步细看对方的衣着,很熟悉,好像刚刚才看到过――
「嗯,我还在想你要花多久的时间才会走到这里。」略带气音地沙哑嗓音突地从头顶冒出,裴绮萝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刚才见到的墨镜长发男正低头看自己。
「我现在无聊得发慌,所以我想,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他边说边摘掉墨镜,露出戴着有色隐形眼镜的绿色瞳孔注视她,他看着她苍白又流着汗的小脸,活像身体里有什麽噬血病毒正在残害她的健康,巡视完自己想要看的他才继续说:「我让今晚的自己充当一回骑士,所以,落难公主,你打算去哪里?」
裴绮萝扶着墙壁已经感觉身体不太妙,所以她选在亲吻地板前尽可能地大声说:「只要能离开,哪里都好!」
长发男人轻易将快要亲吻地板的女人抱起,怀中过轻的重量令他的目光冷然,抱着人的男人,几个大步就来到大门口前停好的车子,然候在司机的开门後,自己抱着人坐进去,才刚坐稳就听见――
「无聊得发慌?真的吗?你没有别的词句可以使用吗?」坐在加长礼车里,一名戴着骷髅头钻戒於拇指上的男人取笑道。
长发男人调整怀中的裴绮萝,因为耳麦的缘故,对於男人的取笑仅是淡淡回应:「要不然我要和她说,因为监视你丈夫半年来都没消息,所以想带你回我家好好拷问你丈夫的事?」
骷髅戒男摇头要笑不笑的启口:「哎,你好歹是连续十年成为派对主宴上的宠儿,身为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你,怎麽可能会想不到更好的说法?你难道不怕等会儿她醒来後逃跑吗?」
长发男拨开自己脸旁可能会骚扰怀中睡美人的发丝才说:「我有我这麽说的理由,你别管。反正,只要我能控制住她待在我身边就好,至於你,你最好保证这女人真如你说的是那家伙的手中宝。」
骷髅男摇摇戒指不赞同启口:「不是那家伙的,是那家伙後面靠山的。」伸手拿起手边的加冰伏特加摇摇头,「我就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怎麽会把自己要的女人丢给手下人看管?而且还是用婚姻的方式!我真不懂现在老年人是在想什麽。」
「嘴巴放乾净一点。那位靠山据说年纪与你不相上下,小心隔天莫名其妙消失在这个地表上。」
「不会不会,我们才刚劫持人,他们不会那麽快就发现的。」骷髅男啜饮一口酒水胸有成竹的说。
叽――――
突来刺耳的煞车声打断长发男人欲回话的声音,尽管车子很稳还是小小令他们往前倾一些,然候,长发男在护着怀中人时抬头瞥了一眼――
「这就是你说他们不会那麽快就发现?」
顺着反讽地语句脱口,骷髅男重新坐回椅上时启口:「搞什麽啊?高速公路上怎麽可能完全煞车啊?」直到他也看见车前是什麽情况时忍不住愣了!「呃……这什麽情况?」
「显然对方非常大手笔的控制了车流选择在高速公路拦截我们。」
「下车!」就在车子的前方手扛一把火箭炮对着车子的黑影如此说。
骷髅男叹气看了手中全洒的伏特加:「我还没喝完耶!」哀叹归哀叹,骷髅男还是乖乖下车,但是,司机和长发男皆没动。
车灯外照不到的地方慢慢传来高跟鞋的走动声,直到对方走至车灯前才显露包裹在黑色宽大斗蓬里高佻的身型,低垂的兜帽完全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就连最容易看出性别的双手也戴着黑色手套,看得骷髅男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斜眼看了还不动如山的长发男低声道:「喂,你不会眼睁睁看我死吧!」
长发男抱好怀中的绮萝,微笑地用英文对他说:「放心,她不会真的杀你的。」
「她?你又怎麽知道是女的?」骷髅男皱眉。
长发男不语,只在怀中人似乎不舒服地挣动时安抚她,看得骷髅真想尖叫出声。
「有没有搞错?我都快完蛋了,你还有时间和别人的女人调情?而且……还是失去知觉的!」低咒一声,骷髅男准备伸手到後腰时突然听见――
「我要是你就不会那麽做。」车灯前的女人和车内的长发男同时异口同声道。
骷髅男真觉得自己想飙脏话,但他只是忿忿地把手放下大声对那女人问:「你要什麽?」
长发男拨去令绮萝皱眉不舒服的发丝,听见骷髅男的话喃喃:「除了我怀中的女人她还会要什麽?」
「我不和警察谈话,我要车里的人下车。」女人开口就是流俐的中文,太过官腔的发音听得出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语言。
「Shit!」骷髅男这下是真的骂出来了。
长发男抱起怀中人下车,慢步走到车前的同时,司机也跟着下车却蹲低身体从车上掏出一把装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对准的却是候在女人身後拿着火箭筒的外国男人,这项发现令站在身前的女人低低微笑。
「真让我惊讶,你的司机居然不是对着我瞄准,是代表他信任自己老板有能力击败我?」流俐的法文突地脱口,声音轻快地像在唱歌。
「嗯,只要我没忘记如何近身搏击就好。」长发男用流俐的日语回答,全然不管对方听不听懂。
骷髅男虽然警告不准拿枪,但他一双锐利视线还停在藏在斗蓬里的女人,就怕她一个发难自己太慢救援,自家上司很可能会掐死他。
「呵呵,噢,我相信,西门家的孩子,就算成年出社会了,也不会遗忘天天都要锻练的必须功课,毕竟西门奶奶是位异常严格控管孙子们自我要求的幕後帮手。」女人走向前,距离长发男只有举起一手臂之遥,这个突来的发展令骷髅男很紧张地也跟进。
「我不知道自己的姓可以被一位排名国际的杀手记住。」重新用国语脱口,感觉怀中人缩了缩时,他伸手竟抓住女人的斗蓬一角将之扯下,这项举动很快得到双方拿枪的人上膛警告,而被脱下斗蓬的女人却连一根眉毛都没挑起。
气氛为之凝结,空旷的高速公路上,不管往北往南的路上皆不见任何车辆进入他们的范围。除了高空而产生的飒飒风声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多余声响。
车灯照耀下,现出女人身着黑色皮裤的完美双腿,以及合身皮外套像盔甲般包住了全身无一不露,法国人专属的脸庞瞬间展现,最後才是她那漂亮及腰的金色长发被冷风吹起飞舞。
骷髅男很可耻地吞了下口水发出偌大声响,长发男边把手中的斗蓬覆在怀里人身上边说:「席尔警探,对一名杀手吞口水的事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喂喂,别那麽狠啊!」警觉自己做了什麽蠢事的席尔猛然回神哀求。
「不要紧,他不吞口水我就要怀疑自己变丑了。」女人冰冷的面容高傲地仰起,趾高气昂地连看一眼骷髅男都不敢,因为她一双漂亮的碧绿瞳孔正盯着熟睡的绮萝,就见她突然脱掉左手手套朝绮萝伸去时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现在是你的囊中物?」
长发男人无视面前女人伸来的手,带着笑意回答:「只要你的主人同意。」
女人微勾唇角,那擦着血红色的唇膏在如此漆黑的时刻看起来真像凝了一滴血水在上头。
她用指尖触摸到覆在棕色发丝的颊边,仅一下就收回自己的手指,她边戴回手套边用冰冷的眼瞳看向泰然自若的男人,「你很有种!胆敢要求我的主人割除他的心!我倒想问问,你为什麽要她?难道你也像那些蠢货以为控住了她就能威胁我的主人?」富有警告意味的法语重新脱口,那足以令人发寒的碧绿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男人却低头注视怀中的女人启口:「因为我爱她。」
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不仅令女人惊讶,就连一直处在高度戒备的席尔也跌破眼镜地瞪着男人背影。
「怎麽会?」女人怀着疑惑追问。
「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