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两天前.
一手撑着太阳穴,平淡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Beethoven的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徘徊在暖和的车内,却遭到一声提示铃划破了忙里偷闲的时光。
宋雃妶不以为意的持续开着车,凝视前方稀少的车辆,余光看向旁边的後照镜,打了方向灯准备下交流道。
碰巧遇到十字路口的红灯,车子便缓缓停驶下来。宋雃妶无聊的发慌拿起手机,才刚点开讯息要检视时,没料到红灯秒数却只剩下三秒,使得她赶紧把手机扔在一旁,殊不知上头早已显示已读,而已读的後果,是自己承担不起的後果。
汽车的轮胎压过凹凸不平的路面不时起伏着,坐在车内的人很是痛苦,要是一不小心开口,舌头可能会被自己的牙齿给咬断,於是紧抿着唇瓣。
这一个路段的旁有着许多柏油残迹,看起来是前不久被打碎打算重铺新的,可如今尚未铺路,所以开起来很是困难,但好处的点就是比走大马路还来的更快许多。宋雃妶按照Jessica─昨晚半夜打电话来的女人─给的地图走,与她那时口中所说的人会合。
其实宋雃妶心里是挺挣扎的,和其他人合作是她最不会的事情,自己是有把握可以单枪匹马的完成任务,但既然那女人都按照上面所交待了,不遵守规则的话便会被踢出这场战役。
伸手关掉了CD,代表离指定的地点不远了。
一台银色的保时捷映入眼帘,宋雃妶放慢速度最後停下轿车,松开安全带,从副驾驶座拿起黑帽戴上,老样子的刻意压低,随後打开车门,往停靠在前方不远处废弃工厂旁的保时捷快步走了过去。
控制喘气的起伏,纤细的手指轻敲窗户,得来的却是一阵寂静。
难不成车里没人?宋雃妶心想。从外头根本无法看到车内的景象,通常打开的车棚也盖了起来,但看了车号牌很确定就是这台车没错。
试着加重力道的敲着,依然鸦雀无声。碰到冷空气而逐渐冰冷的手离开了玻璃,烦躁的拨弄浏海左右探望,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她不耐烦的掏出手机,睥睨漆黑的萤幕,踌躇该不该打给Jessica,跟她说自己被放了鸽子,现在像个白痴一样在郊外发愣。
还是算了。
宋雃妶将手机艰难的塞回黑色皮裤口袋里,摩擦双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当人与自己独处时,总会变的比平时更加敏感,原因无他,单纯只是比其他哺乳类动物还要灵活和进化的头脑引发出的各种幻想而造就不安,此时才会妄想如果能当只愚蠢的小狗也是挺不赖的事情。
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即便刻意压低还是依稀感觉得出来。
宋雃妶疑似察觉到了停止所有动作,屏气凝神的聆听从後方传来的声音。没错,绝对有人在她的身後。
是保时捷主人的机率非常大,但如果说是其他涉嫌抢匪、杀人,甚至是诱拐绑架等的罪犯也不为过,毕竟这里是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
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彷佛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出。宋雃妶伸出藏在外套袖子内的瑞士刀背压在手掌心上隐藏着,刀锋则是只要一张开手就能即刻外露的状态。
差不多再五步。她暗中揣测。
沙子被碾压的声音逐渐清晰,一只大手抬起准备轻拍前方的人娇小的肩膀,却无意碰触到夹带着若有似无玫瑰香的几根发丝。
神经系统的反射动作,宋雃妶霎时间的转过身露出刀锋,眼神凶狠的直逼猎豹,不料手腕却被前方的人捉住。
同样是黑色的帽子,却多加了墨镜与口罩,五官几乎被遮盖,韧性度高的皮革手套使得力量更昭显出来。宋雃妶至今还未分辩此人到底是车主还是他人,只知道这股力气过去也曾感受过,却忽然想不起来是何时。
空闲的左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即便无法全部包裹住,仍有力的反方向转了一圈,减退了附着在自己手腕上强而有力的力气,紧接着一脚勾住他的後脚跟,本以为男人应会预料中的落空失足摔倒在地上,可他彷佛早以预料一切,比宋雃妶早些的速度交换立刻的勾住她的脚踝,结果瘫倒在沙地上的不是他,而是宋雃妶。
受到重力加速度的沙子翩翩起舞,宋雃妶一头散发躺在尘沙交替─贫瘠的土地上,帽子则是不知何时被男人给摘下,落在他的手上。
难以置信的望着天空,相信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的丑陋,松开了紧握在手心的瑞士刀,慢慢的收回了刀锋,一丁点站起身来的力气也没有,应该说是面子才对。
如果有个洞,那还真想马上钻进去,不过那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尽量调整了呼吸的协调,否则真怕可能会喘不过气导致脑缺氧成大字型死在这空旷的废弃工厂外。宋雃妶重重咽下一大口口水,寻找可以支撑的点坐起身来,好歹比现在像个活死人躺在满是沙尘的路上还来得好些。
专注的用余光寻找救命稻草,暂时忘了从高处俯视她愚蠢至极模样的男人。
脱下肮脏的皮革手套,雪白细腻的手掌令人称羡。男人伸出手,一把拉起宋雃妶的外套,人也跟着站起来,蹒跚的跌入他的手臂内侧。
薄荷的清香扑鼻而来,不是人工香水味,而是植物的清香沾染在衣物上,脑筋随着凉爽的氛围清醒,身体上充斥着沙粒的不适,有如遭到清水洗净般的消失。
而那股薄荷味,不但使身心灵都放松,却也令宋雃妶不自觉的想起待在屋子里的─那只单纯愚笨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