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臂俯瞰水面上随旗令而走的水军,周瑜的脸上没有什麽表情,最多只能用「不苟言笑」来形容,站得挺直的身影凛然不可侵。而他身旁几位参军与校尉许是受到了主帅的感染,表情站姿同主帅如出一辙。
「将军,最近几天是否有加紧操练的必要?」
「为何?」他丢了个问句,目光仍是没移开军阵变换。
「再接下来不就要对曹操开战了吗?八十三万大军……」
「吴侯的军令下来了吗?」还是一句问话,口气却严厉地让部下以为自己是否说错了什麽。
「不,属下并没有接到任何军令。」
「那你是从何处知道要对曹操开战的消息?」
「这、大家都这麽说……」
「所谓的『大家』是有权力调动军队的人吗?是吴侯说的?还是我说的?」
「当然、当然没有……」对着主帅的背影,答话的人低下头。他已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那你就不应该相信。」
「是的,属下知错!」
「我没有怪罪的意思,毕竟你说的事的确可能发生。」从头到尾,周瑜的视线没离开过士兵的操练过程,仍是维持抱臂的姿势动也没动,「但在军令未下来之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谣言』。」八十三万的数目太过巨大,那是一种极具压倒性的数字。士兵并没有分辨情报真假的能力,现在传出这个消息只会使军心动摇——江东会被曹操的铁骑踏碎,被那八十三万的敌人消灭——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想叹息了,士兵的恐惧比什麽都难安抚,看来他得花更多的心思在提升士气上。
「那麽,操练的事……」
「和平常一样就好,没必要增加士兵的负担。」
「是!」
他抬头看了看时辰,往左右吩咐道:「今天就到午时为止,你们盯着点,我先行离开。」
周瑜走下眺望的高台,腰际吴钩与金红战甲随步伐迈开发出细微的金属擦撞声。他还有些军务必须处理,也得再对探子送来的情报加以分析整合……
「周大人!」混和急促与惊慌的叫喊阻住他的脚步,正前方不远有个奴仆装扮的青年往他的方向快速跑来。
「……子敬有什麽事找我?」他认得这个人,是鲁肃的家仆。
「您认得我?啊不、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我家老爷说那位刘备派来的使者被抓啦!」
「说清楚是怎麽回事。」那人看到周瑜的表情自甫一听见便明显黯下,就好像是在说着:「事情已经很多还给我添麻烦」的无奈。但周瑜还是用他那一脸无可奈何捺下性子把来龙去脉听了个完整。
说穿了也不算太严重的事,单纯点看,诸葛亮被主和派抓起下狱,罪名是『造谣生事、企图分化江东、引起人民惶恐』,这样而已。「——就是这样,老爷说问周大人该如何是好。」
「……」周瑜单手插腰、右手举起想把眉间的皱摺揉开。不需要太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瞧得出他已把这事儿归类成「很麻烦的麻烦」。
「好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事我会处理。」他挥挥手遣走鲁肃家仆,搞不懂那些文臣是不是一个个都被逼急了,竟然做出囚禁使节这种事来!与曹操开战,真有那麽可怕?
他啐了一口,对於这些弄不清状况、以及给他额外找事做的人们:「真是够了。」
铺满乾草的牢房里,诸葛亮睁着那双淡漠的眸四处打量。活到这把年纪,今日才见识到牢狱的模样,江东可真是让他开了好大一回眼界啊。
身上没有任何手铐脚镣,大概是认为他这种文弱书生就算要逃也逃不了。虽然这是事实,但还真是将人看得很扁。
他倚在墙边靠着牢门,茫茫地想。被丢进来多久了呢?也许没有很久,由墙上的小窗口他看不到太阳的轨迹,只能约略猜测他大概已经在这儿枯坐了一两个时辰。
牢房……他没有过经验,应该还算乾净,三不五时还可以听到从不知哪间牢里传来的低声咒骂,除此之外,整座监牢倒是安静得很。
伴随着金属撞击声的脚步由远而近打破牢内的僵沈气氛,或许是狱卒要来对犯人刑求?
希望不是来对付他的,毕竟对於江东给他安上的罪名,再怎麽刑求都「求」不出个所以然。
一道阴影在牢门前阻住脚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极自然地他抬头想看清居高临下俯视他的人,戴繁冠、着金红战甲,披风朱红,腰际长刀随脚步顿下而发出冷冽声响,沈肃的眉眼让那玉颜俊容格外具压迫。
「看起来没事。」周瑜将诸葛亮从头到脚巡过一巡,下了结论。
此时此刻他不太想看见周瑜,这人的笑会让他晕眩的症状加重。话又说回来,周瑜怎麽会出现在这低三下四的地方?
「周将军好兴致,特地来探望在下?」
「本是想让您离开这儿,现在看来您似乎颇自得其乐。」蹲下身与诸葛亮平视,周瑜双手从粗木隔出的缝隙中伸进,抬起诸葛亮下颚左右观察。大略确定没有明显外伤痕迹後,又问道:「他们没有对您动粗吧?」有些伤一时三刻看不出来,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剥了诸葛亮的衣服察看身体上是否有伤痕瘀血。
「没有。」也有可能是来不及有?不管如何,救兵总是来了。(甩甩头,晕眩没有加重。可能是对方没有笑容。)
「那就好。」周瑜没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反倒是那双剑眉微微蹙起,说:「我必须为某些人失礼的举动对您道歉,希望这不会对两家联合之事有所影响。」
「不会的,周将军。」
「恩。」朱红披风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半圆,恰恰好托起周瑜的发使其免於碰着地面,墨色在血红上婉转了好几个回圈。
又是听见一阵脚步声,纷乱。
用着诡异笑容把他丢进牢里的官吏和几名随从匆匆忙忙来到周瑜旁边大大揖身,「将军怎麽会来这个地方呢?还请您到前厅上座。」
「不了,本将军直接说明来意,请将此人释出。」站起面对来人,单凭身长,周瑜便高出那人三寸有余。
「这……恐怕不行。」纵使在气势与位阶上与周瑜有一段差距,县令仍是在惶恐之後拒绝。
「为何?」
「此人犯了重罪,奉张长史之命拿下。」
「若说奉了张长史之命,那麽,请张长史过来,本将军就在这儿等他的理由。」抬张昭出来?怕他不成!
「将军,请别为难小的……」县令满脸困难神色,对上咄咄逼人的周瑜简直就要无力跪下了。
「本将军可不会让你随便含混过去,要麽就请张长史亲自来告诉本将军此人身犯何罪、要麽,就将人放出来!」
身为人犯是没有讲话的权力的,他只要乖乖等被放出去就好。诸葛亮悠哉盯着周瑜的背影撑颚发呆。今日所见的周瑜,找不着一丝一毫昨日他所看到的温柔,鲜艳夺目的身影充满强横霸气,而那双总是慵懒魅人的眼里头有的,是绝不容人动摇的坚定。
就连周瑜的声调也换了一种。锦瑟银筝般娇娜的柔软被抽起,代之以华彩底英气,锐烈地、充满备受凿锉的刚硬。
和昨日相同的仅有那一头细发蜿蜒,直曳过腰,落到他触手可及的眼前。
他被那长发引去了注意力,听漏了周瑜与旁人的对话。
很长的发,长到他以为这样的长度半点都不适宜出现在一个武将身上,就连女子,恐怕对那样的长发都嫌累赘,不知道周瑜怎有耐心去打理?
「但……就算是张长史命你将他囚禁,此点也於法不合。这人是刘备派来的使者,毋论他所为何来,只有吴侯能决定他的有罪与否。张长史熟知律令,不该犯下这等错误。若此事是你擅做主张……」那人的姿态烈烈,忽略了一掌冰寒顺过他的发丝柔软又放开。
掌中的温婉滑下时,他听见周瑜提高了音调喝叱着,似怒非怒。「——还不开门!」
诸葛亮随之站起,但未忘却前刻短暂接触,挥之不去的感觉烙他掌心。
「……多谢周将军。」这是他跨出牢房的第一句话,清冷宛若早春的雪。
§
「您有访客呢,诸葛大人。」门房轻轻敲了下房门报知,没多想什麽底又回到了工作冈位上。
是说,也没什麽好多想的。
住在这儿的都是吴侯的客人,是他们这些奴才高攀不上的大人物。
就算上午住这间房的客人被官差逮了去沦为阶下囚,下午还不是无半点损伤底让那重兵在握的周郎客客气气送回来?真是搞不懂做官的脑袋里都在想什麽。罢了罢了,那些人的想法,不是他这种市井小民可以理解的。
在没什麽闲杂人的迎宾楼里,诸葛亮很轻易底看见访客为谁。
「久违了,杨兄。想不到会在江东见到你啊。」他落坐那人对面,一派优雅清闲。意料之外的旧友,所为何来?
「彼此彼此,孔明贤弟。」杨诲淡淡的打了声招呼。他有张端正的脸,书卷味极重,在在就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谈吐之间又感觉比一般人特出了些。
「杨兄,别来无恙?看您的模样,似乎谋得了不错的差事?」
「哪能算不错?顶多就是富家公子的西席罢了。但倒也挺受尊重没让人轻慢了。」
「这不就好了吗,也许您可以藉此谋得一官半职?」举凡富人之家多有与高官显要往来,教授富家子弟的夫子攀点关系或许可以求个县令来做做。
「……孔明贤弟可知我教的是哪家的公子?」诸葛亮的言论再正常不过,可惜听在杨诲耳中倒成失落。
「自然是不知了。」
「这人大名鼎鼎,你一定听过。」
「喔?」他是听过很多江东显要之名,但可不见得每人都是好名声啊!
「周瑜,周公瑾将军。这人在江东总算得上达官显贵了吧。」
「杨兄原来在周将军府上执教。」果然是享誉江东的权力者,某种意义说来这可真是巧。
「贤弟说的藉此机会求得一官半职,我倒也想过,但……」摇首叹息,「说出来也不怕贤弟笑话,我在周将军眼里恐怕只是个教书先生,还不够资格让他多费气力注意啊!」
「杨兄把自己瞧得太低了。」他以一种无关己事的语调淡淡陈述,这是事实、但也不是。
周瑜若认为杨诲只能是当个夫子的料子,那麽或许他就只会是个称职的夫子了。毕竟周瑜肯让杨诲教导自己的孩子——他看来不是个会对孩子教育轻忽的父亲——代表杨诲足以胜任此职……约莫是,周瑜认为以他的资质能把这差使做到最好罢。
在他来看,杨诲可以任官,但顶多也只能做个不好不坏的县令,不上不下、普普通通。某方面想来周瑜的做法也没有错,杨诲是比一般读书人好些,与其让他在官场上庸庸碌碌,不如好好做个教书先生发挥所长。
同一话题再说下去恐会陷入沉默底尴尬,诸葛亮换了话题:「杨兄……」
那天下午他无意和杨诲谈得过多,然而对方似是想向他一吐郁闷,三句不离将他认定为中才之资的那个男人。
谈他,有何用呢?
那人只是以最简要的委婉点出杨诲也仅能到此为止了,谈论着那人如何奔逸绝尘,难道就能多少抚慰自己?让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评为中才,仅仅是因为杨诲最终也仅有如此程度,并不能因那人底异才多提高自己几分。
不过……人也就是那样了。
被强於自己者看低、总比让连自身都不屑的人轻贱好。这样底想法充其量可以说是自我安慰,却是许多人都跳脱不出的思想窠臼。
那天杨诲说了很多,从他如何为周瑜夫妇搭救到成为周家公子的西席;从他对美周郎名声的不以为然到钦佩。
他倾听着,清冷静谧底微笑淡淡。这些对诸葛亮而言,多是闲话。他只要听就行了,无须回应。
直到杨诲告辞时他还是贯常底水波不兴,旧识才在他耳边大谈那联合中极具重要地位的人这事好像没发生过。
……但他还是听进了某些事。(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记得。)
想着上午那般烈焰姿态亦见过周瑜对孩子的慈爱,他仍然难以想像这样的男人在杨诲口中也有着多情婉转、似水温柔。(更可能的是他无法在脑海中描绘让周瑜倾尽爱恋的女子模样。是什麽样的天仙绝色,才能与那样底男人匹配?)
任他想像天马行空,也无法将周瑜妻子样貌描出个轮廓。他想看,可今生无缘得见,那引动周瑜心弦的女子。
从杨诲口中他知道小乔早已不在人世,几年前——在周瑜次子出世的那一年——去世。多麽可惜,那曾经艳煽江东的丽人,周公瑾的妻。
薄命、命薄,都是红颜。
「孔明?」唤了好几回,就差没在他眼前挥手招魂。
「……对不住,一时失神了。劳烦子敬先生再说一回?」糟、真糟……他怎会在和人谈事时想着其他?而且还是想着、周公瑾?
「不打紧,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听说公瑾接到消息後就过去了,在这中间,县衙那些人没对你失礼吧?」
「这话周将军也问过了,没有。」虽说他以为周瑜就算听见他有被如何也不会有什麽反应只会表面叹惋底安慰内心笑话他活该,可人家该尽的礼数都尽了,他也没法再苛求。
「喔,那应该没有什麽好担心的。」鲁肃当然绝对相信周瑜处理事情的手段和能力,但基於主客情谊,他还是来慰问一下诸葛亮。方才诸葛亮在两人说话说到走神,害他以为是牢狱之灾的後遗症。
「明日还要早起呢,子敬先生不早些休息行吗?」
「是该为明日养精蓄锐,既然你无事,那我也不便担误你。」
「送子敬先生。」
诸葛亮送客的态度有些仓促,虽是外人看着也瞧不出任何端倪,但他心知肚明自从来到江东後自己似乎总是被某些事干扰了心神。
自从,见到某个人以後。
那迹象不很明显,可确实在发生。
他并不喜爱那样底感觉,很多场合很多时间他都会不自觉将思绪往那人身上绕去、迷惑了神智,而後只能用更加底冷漠去掩饰自己的茫然。
他还记得某一瞬手中掬了满掌那长发如墨。(发细如丝,柔若明锦)
诸葛亮倚上一旁矮阑。拣了最靠近外头的位置坐,好处便是放眼即可将建筑物以外的风景收入眼底。
他眼中的,江东的天,此时此刻看来带点阴霾。植得错落的树株枝叶摇曳沙沙作响,月影滑下落地成满目斑驳。
遇了那人以後直至今时今日他才有了思绪错乱。是什麽吸引了他?
也幸好是今日之後,他的一切脱序才不至於对大局有太多影响。周瑜回到柴桑後,他精心构筑的局面都落到了周瑜掌心翻手促成,他已完成了做为使者的职责所在,偶一疏忽大意或许并非那麽不可饶恕罢。
秋风已渐透刺骨寒冷,他指掌缓缓移过凉冷地木雕朱栏,吐息里肺腑都染上湿意。
他不知晓是否攀附肌肤的湿润是天将落雨还是南方已让柔绵水色浸透了血脉风骨,就连即将步入凛冽冬日的此时空气里都还有一点脉脉温存,幽长而深遂。
「不知这时节……江东有没有雨呢?」他,又想到了那人。
如果周瑜走在雨中,不知会是怎样的景?想到初见时,亲爱已极底微笑。(纵然那笑不是予他)周瑜必定也是用着同样的笑意,曾经与他的妻子漫漫走在雨里?
无言底想着,这回,他没有发现自己思绪绕了几折回转,终归最初原点。
§
孙权那方有些精彩的表演,争论之中反驳与被反驳,文臣武将针锋相对、咄咄逼人。
「以现有兵力迎战八十三万大军无异以卵击石,汝等欲让江东百姓承担战败的苦果?」
「张公也太小觑江东的实力了。」文臣之冠、武将之首在周瑜一句轻描淡写後正式对上。「难道张公就想着将孙氏三代基业拱手让与曹操?此刻归降能如何?不过是在曹操手下当个小官庸碌一生,难道先主把江东托付给张公您,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千万别恁底自满,周将军,你可有战胜曹操铁骑的把握?两军对战我方失败是可以预见的了,留下一条命总比死了得好!」
「那张公的意思是若我有把握打败曹操,且战无妨?」周瑜可没听漏那弦外之音,紧抓着这一点不放。他倏地从座上起身先声夺人,朗朗言议传遍整个厅堂:「那麽江东的确是该战了!曹操号称八十三万人马南下不过是挟威企图令闻者丧胆,大军远至江东难免不服水土、丛生疫病。北方铁骑在陆战方面或许难以抵御,可这回曹操是想以我方擅长的水战来取胜,并且只要曹操与我们对峙的时间一长,马超韩遂等在关西即成後患。有着这些有利於我方的条件,还怕与曹之战难以得胜吗?!」
他没给张昭说话的机会迳自转向孙权,唇畔勾起笑,既傲且狂:「只要精兵三万,我周公瑾就可为您破曹!」
「话说得这样狂妄——」张昭的话旋即被另一人打断,时间虽是晚了些,但也够称得上配合度极佳了。
「就照公瑾说的做罢!再有人说出降曹之语,当斩不赦!」孙权说毕,拔刀斩下面前奏案一角,赫赫生威。
这一幕在诸葛亮眼底,瞧着是顶有默契与魄力。毋管是周瑜烈烈话语或是孙权的斩案立威,在在都紧堵住主和派之口。他所做的,不过就是在一旁看周瑜和孙权合演一出好戏而已。
「这样的结果,诸葛先生可满意?」周瑜朝他走来,该是擦身而过的。在联合成功後举重若轻的人不再是他,周瑜又怎会对他多加注意?
「……演的真好。」低低底,他说。
「哼。」周瑜快步与他错身,唇角勾起万分危险的弧度,一声冷哼余下。
……惹他生气了吗?不,周瑜不是容易动怒的人。
诸葛亮望他飞扬远走的背影,有所思。
回到下榻处,诸葛亮颇意外今回的访客。
「亮叔叔。」大大的微笑直冲面门,诸葛亮有些招架不住。
要命、真是要命的笑容……和娃儿父亲纯然温柔的微笑同样要命。比起这种全无心机的笑脸,诸葛亮宁愿去面对周瑜饱含危险意味的艳绝冷笑,至少後者他可以不为所动底承接下来。
「真是稀客,找爹吗?周将军还在吴侯府中议事。」
「循儿不是来找爹爹的。」话虽如此,周循也是有些期待忙於公事的爹亲会出现。他放大的笑脸有些黯下,但还是朝诸葛亮伸出了双手。
「?」对周循的动作不得其解,诸葛亮好一会儿才知道周循是要他抱。
「循儿,不可以!你都这麽大了,不可以再让人抱!」诸葛亮还没来得及伸手周缨就赶忙冲出来阻止,如果是爹就算了,眼前这人非亲非故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姐姐……」周循扁了扁嘴,听话底把手缩回。
「周将军的千金吗。」听周循那样唤是可以猜到突然出现的女孩的身份,两人长相鲜少有相似之处,不过倒也是可以看出以後定是个会颠倒众生的美人胚,他是否能藉此想像周瑜亡妻的容貌?
诸葛亮把看来极度委屈的周循抱起,「找我有什麽事?」
周缨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顶不甘愿地回答:「循儿说要找所以就来啦,哪有什麽事啊。」
「也是。」小孩子做事不一定有理由,「你带他来的?」左看右瞧他就是找不着有任何家仆跟着的迹象,虽然周缨比周循年长,可未满十岁的孩子能做什麽?照他看,这两个人一同出门只会让危险性倍增。
「嗯,不可以让循弟一个人跑出来。」
「……你也不可以跟着出来。」万一这两个孩子有任何差池,他拿什麽去赔周瑜啊!
「为什麽?」周缨不解。「我要看着循弟啊,他很容易走丢的。」
「……我还是送你们回去罢,」诸葛亮不知该怎麽对这两人解释,他只庆幸一路行来这两个小娃儿没发生啥事,否则周瑜只要眉一皱眸一敛几滴眼泪滴下,他很可能会当场晕眩发作因那我见犹怜的神情而昏死过去。
这麽说是夸张些,但他很惋惜地发现这是事实。。「周将军应是快回府了,你们不该让他担心。」
他当机立断,拉过周缨、一手抱着周循打算把这两个娃儿送回家。所幸将军府离迎宾楼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但时机实在是万分地不凑巧,他才正要把两人送进家门,周瑜也回来了。
「诸葛先生?」跃下马,周瑜其实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那一大两小。他不太能理解这三个人为何会凑在一起,但儿子女儿快乐地黏上来时他还是露出了面对他们时一惯的温柔微笑。
「人已平安送回,在下该告辞了。」将周循塞回周瑜怀中後诸葛亮被那种笑容逼退一步,他朝周瑜微躬身便要闪人离去,却让周瑜一个抬手挡下。
「诸葛先生请留步。」很轻很软的声响起,「正好有些事想向您请教,这样也省了我派人请您移驾的麻烦……并且,我还需要有个人来向我解释为何您会和他们凑在一起呢。」
诸葛亮心知肚明这一种与上午力压群臣的刚烈迥异底温柔不是为他而发;更甚者周瑜出口的也非请求,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可他听来总觉得这声是极为蛊惑的,让人……无法违逆。
暗叹。「那就……叨扰了,周将军。」
「不会。」那笑,似水。极柔亦极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