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峰时间人潮拥挤,每一步都需要抱持99%的意念和1%的蛮力,还得保护可怜的脚不被踩到。捷运警示狂响,没搭上这班铁定迟到的,裴琳却没力气去追,她正面临身为女人一个月一次的讨厌时期,腹部钝痛不已,每5秒就像又被狠狠揍一拳,难受得顾不了正义魔人,用尽力气挤到博爱座附近,她必须坐下。
「呀?」
「哈咯咯。」
一对双胞胎妹妹坐在位置上,冲着她笑,穿着彩虹裤袜的小腿在半空晃,站起来可能还不到裴琳胸口高,可爱得不得了;她的脸色一定很恐怖,两个女孩一和她对上眼就收起笑容,扁嘴吞口水,多一秒就会爆哭。
艰难的转动脚步想转往另一边,总不会全车都没有位置,艰难抬起脚步移动,列车刚好到站,正好到了转乘大站,一群人急着下车,更多的人忙着上车,她像是被潮水冲击的鱼,眼前五花缭乱,脑袋剧烈昏眩。
「李秘书?」
连职称都知道,应该是她认识的人,裴琳还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远离人群、沉闷的气压,肺部注入新鲜空气。声音从比耳朵还高一点的地方传来,脸下是西装面料的触感,裴琳并不想脸上的妆弄脏对方的衣服,却连维持平衡都很困难。
「谢谢。」
她这才注意到帮她的人是吴特助。在办公室里,吴明德很穿少上外套,总是有点像打混摸鱼的上班族,还在通勤中的他看来像换了个人,一身最常见的黑西装,脸上带着特有的光辉。
有个理论叫做吊桥效应,说人在危急的情况下,会把救助自己的人当成恋人。
「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我带你。」
水泥椅面很冰冷,吴明德把她安在椅子上,说不上有什麽感情,但提出的意见还是蛮有诚意的。
站内依旧吵杂,刚还探头探脑的旅客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滑手机、睡觉、发呆,表情僵上了蜡,像除了自己外的东西都不重要。
「先坐一下就好。」
好在没有引起骚动,休息过後要上班还是没问题,对女性来说还是难以启齿,吴明德站在一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裴琳只觉得尴尬,谁不遇偏偏遇到他。
「公司有生理假,不会扣薪水。」
「我没事。」
「你在坚持什麽?」
公司最近不忙,她在本草的资历又浅,泉凛光弄私事就管不完,没时间给她交办太重要工作,秘书目前算是闲职。
不管几岁,看过多少各类女人,女人心还是很难懂,直接的说出来对事情明明比较有帮助,也不用多处理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你完全不懂女人!』
啊,算了。脑子浮现另个声音,一向不显於色的吴明德也莫名烦燥。
「那就找间咖啡店坐坐,我会先打电话回去。」
不理解也有不理解的做法,谨慎点并不难渡过,拒绝表示有某些理由,他顿了一下。
「就说你在帮忙外务。」
比起眼前的三八男人—八股、八卦又芭乐,菜单上的热可可还比较吸引人,裴琳很快完成点餐,吴明德点下苹果派和提拉米苏,份量应该够了,他却还是盯着菜单。
又过去几秒,吴明德才抬起眼,瞄瞄服务员僵硬的脸,眨眼对着裴琳,像是她少做了什麽。
「怎麽了?」
「不好意思我们再看一下,谢谢。」
吴明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支开店员,客气的笑很到位,比店员的橡皮脸柔和几分,像高级餐厅里,丝一般若有似无的服务。
「只是记得你每次都有选草莓。」
吴明德说道。
「要点什麽就点,我请客。」
「那就莓果蛋糕和鲔鱼三明治。」
这家咖啡厅在日本随处可见,一条街上最少会有一家,最近才进驻台湾,就算在首都也只有3家,受限於初期营运,品项比起其它品牌少。店内采用居家风格,椅子使用布沙发,桌子比一般餐厅低,坐下时,桌面差不多在裴琳膝盖下缘高度,能把对方看得更清楚,但对男性顾客来说椅子实在太低了点,吴明德坐在沙发最後段,每次要喝饮料或吃东西都得弯下腰。
这里的蜂蜜柠檬茶好大一杯,容器像是加高版的啤酒杯,杯里塞满柑橘果肉,杯缘卡上4分之1个柠檬,还附上一小杯蜂蜜,最上层浮满冰块,习吸管是鲜红色,一搅动就会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好点了?」
「喔,是!」
苹果派和提拉米苏成为盘子里的一团碎屑,莓果蛋糕还有大半,鲔鱼三明治也还有三块,裴琳赶紧拿起叉子,对蛋糕挖一口,大口咬下三明治。
「不急,休息完回家也可以。」
他搅搅茶,铁制长汤匙敲出声响。
又听到这种话让裴琳很生气,不直接说清楚,动不动就拉她的脚一下,把她当作玩具吗?
「我不回家。」
右手边有个能看到另一边的缕空架子,再过去就是柜台,店员正对她们探头探脑。
「我没办法原谅你的行为,不代表就会否定你。」
又是不原谅她,又是不会否定她,听得裴琳好混乱。
「我先走了,自己看看状况怎样,再决定来不来。」
他结了帐,和店员小聊几分钟,委婉提到不要乱探听,店员的目光就不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