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气,一脸的凝重,「原来不是我记忆错乱啊。」
「什麽?」
「你没出现的时候,我都感觉那段时间我都在一个模糊的地带飘荡着,虽然有一点点的意识,可是却没办法随心所欲,久了,我渐渐的让不知名的力量,带我出现在几个特定的地方发呆,直到你出现了,这被某种力量给框住的世界,才动了起来。我一直解释,那段混沌的时间也许是我回到身体里的时候,可以说话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出窍。」也许,他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起之前他看到我一脸防备,以及树上他认真记下的时间,可想而知他的灵魂早就被困在这个夹层不知道多久了。
「现实中,我在一间餐厅里看到了你的照片,可是里面的员工似乎不愿多根我透露关於你的事,还有学姐……她也不想说。」
「也许我真的在昏迷也说不定。」他一脸沉思,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每当我突然认真的盯着他时,总会从他那不经意的表情中,好像有一种熟悉感。
「去医院。」
「啊?」
「既然现在假设你属於昏迷状态的机率高,就该去印证。」
他一听,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没错。」
我们事不宜迟的先往附近最近的医院飞,途中,我想起了一件事,「既然你说只要我离开了出窍状态,那又为什麽我曾经在现实中感受到你在旁边两次呢?」
「你是说给你留下讯息的那两次?第一次是我还在慢慢变成混沌状态中,第二次很奇怪,我是突然出现在那边的,看到你跟另一个男生在说话,最後很难过的样子。」
「难过?我吗?我没有跟谁说话啊,那天我明明就只是在散步……」
阿曜的表情闪了一下,感觉他似乎发现了什麽事。
「我好像看到了你忘记的人是谁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男生?不可能,跟我说最多话的男生怕是只有你了。」还有学校的教授。
「你说,现在在我脑袋里剩下的记忆,好像也没那麽可信了。」
是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吗?他说的男生到底是谁?他说的情况跟我记得的真的不一样,我的记忆被窜改了,而且我到刚刚为止还以为那是真的。
我们暂时不再讲话,在这种深夜时分飘入医院实在很诡异,安静的大厅与挂号台只剩下昏暗的几盏灯在边缘打亮,急诊室看起来不是很忙,平常忙碌的要命的医护人员难得有时间偷个闲。
由於也不知道阿曜会在哪一类的病房,乾脆从重症病房找起。
变成灵体最方便的就是可以直接穿墙这件事,我们穿过一面面的墙,边寻找边讨论,「真奇怪,我们可以穿墙,却也能碰到笔、树枝还是其他一些小东西,这种矛盾感就好像,是一开始就被设定好的条件一样。」话,一说到这里我愣了愣。
阿曜停下脚步,「也许许愿的人真的是我,因为这些小东西如果变灵魂就碰不到的话会很麻烦吧,这样就不能看自己留下的讯息了……就像秀秀还能读自己的信一样。」
我点点头,继续仔细检查每一个病床。
就在这时,旁边躺着整张脸肿胀不堪,靠着机器再维持呼吸的人,忽然发出哔哔哔的声音!
紧接着护理师率先冲进来,没几秒医生也进来在急救。
我们两个被这景象吓到的退了一些,看着他们紧急又紧张的使用各种仪器要抢救这个人,我的心也莫名慌张起来。
十几分钟的抢救,原本是心室颤动的情况终於好转,看着仪器上的心跳变成规律的声音,我跟阿曜同时松了口气。
「要通知家属吗?」留下来的两个护理师,看起来另一个应该是较为资深。
「之前发生过几次不也通知过了吗?根本就没人来吧。」
「易妈妈也很可怜,要做垃圾车随车工人,白天又要为了他这个儿子东奔西跑。」
「唉……是说还好被害家属那边很安静,似乎也很体谅易妈妈,并没有为难她,不然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和解。」
「这真是个悲剧,被害人活不了,肇事者也差不多了。」
「别说了。」两人整理完东西,为这悲剧叹息的画下句点。
「是车祸吧。」阿曜在听完她们的聊天内容後,飘到了病床旁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由於刚刚我偷看了病患资料的年龄跟阿曜差不多,所以特别留意了姓名,再仔细观察着病患的眉眼特徵有没有跟他类似。病患的脸肿胀的已经让人无法想像原本的样子,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身体随着机器帮助他呼吸微微的抽动着。
「你在看什麽?」
「你看他的脚跟手,还残有一点肌肉,依照这个人已经躺了这麽多个月,居然还有肌肉。他的工作或是兴趣一定跟运动有关。」
这方面我就不懂了,想不到他这样也看得出来。
「走吧,反正他不是你……」话,才说到一半,阿曜猛然抬头看着我,第一次,我在消失之前看见了他无奈的微笑。
如果我回去了,他也不能自己待着了吧。
我闭着眼睛,等着这股力量把我拉回,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我流了一身的冷汗,却不觉得冷,手脚再次感到温热,果然厚棉被的效果不错。
只是这次的呼吸有点喘,慢慢的坐起身,撇了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虽然这次没有去个六、七小时,但每一次我都对於出窍经过的时间感很弱。
头有点偏疼,也许是一整天下来太累了,我小心的将铁器隔着布又包了一层放到旁边,在这复古的木桌上拿出了笔记本想要整理一下。
「我记得,今天有一个很重大的发现……」跟阿曜好像聊到了……奇怪是聊到了什麽呢?
我愈是用力想,那块记忆就像被沾了雾、音轨也被消音了一样的不清楚,右手无意识的乱写着,等我发现时,才注意到我把最後那个差点挂掉的病患资料给抄了下来。
我把那页撕掉,烦躁的将团纸丢到垃圾桶。
「这样下去,我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我该完成的任务?」只要结束了,我就不会再出窍;只要结束了,我就能知道整个事件的头尾了。
我注意到外头一连下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雨终於停了,窗外只剩下从屋檐滴下来的水滴声。
别墅此刻相当安静,这感觉跟出窍时很像,悄悄的开门走出去,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是在深山又是刚下过雨的,这气温还颇低,但是看到了雨过天晴的夜空出现数量不少的星星,好像就不冷了。
泥土都被雨水浸湿的变成了泥巴,那些花草树木,很勇敢的在这场大雨之下没有损伤半分。
我小心的踏着不规则石块铺成的小路,虽然冰冷但很清新的空气窜进了大脑,刚刚的头疼也好了不少。
不一会,我再次走到这片向日葵田。
看着『念秀』两个字,又忍不住带了点心酸。
吴一峰遵守了约定,不再做危险的事,他让自己有了强大的资产後,用金钱继续完成他以前想做的事,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能这麽想的话,也许这女孩还能活着。
我讨厌会後悔的人。
那都是在没经过大脑思考好好做出决定的人,才会後悔。
可是为什麽,我第一次觉得能够感受到这份情绪呢?
「我变的情绪化了,真不像我。」
感觉到有股视线,我直觉的转头,看见洪哲勳双手插在口袋的站在那。
想起下午那种羞辱感,我冷漠的不再看他一眼。
「──你不要再继续这种事了。」
「什麽?」
「你不是在研究『出窍』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居礼夫人再世,为了全人类的幸福牺牲奉献啊?你就好好的研究你的天文就好。」
这个人到底是去哪里借来的胆子,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怒极反笑,「这还真不用劳烦你洪先生关心了,不管你是不是住在海边,我的事都跟你无关,你也没资格管。」
「我的确是没资格管,但是我看你利用出窍的行为去偷别人的个人资料就事不对。」他说着,拿出我写过的病历,明明被我丢到垃圾桶了……这个人,难道趁着我离开房间进去搜过?
一种隐私严重被侵犯的感觉窜上来,「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再做这种恶心的事,试试看。」
莫名奇妙。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了!
内心的我已经怒吼到快破茧而出,表面的我却还是冷静的离开现场。想起我下午还以为是不是我误会他想听他解释,简直愚蠢死了。
这个人不但花心、爱管闲事还爱探人隐私。
我知道了,他就是本着世界上不会有人对他不感兴趣的前提才这样的吧。
被怒气冲昏头的我,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让头隐隐作痛起来。
洪哲勳,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