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昏沉。
才从观测站走出来没几步而已,就觉得视线愈来愈模糊,接着身体渐渐发冷又发抖,不太对劲。
走出校门口,我勉强踏着步伐想去超商买点巧克力,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游卉青?你脸色怎麽那麽难看?」洪哲勳一走出超商就诧异的看着我。
「不用你管……」一句话还说不完整,就突然眼前一黑,连意识都失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睁开眼是过去曾经熟悉的病房,我讨厌医院,讨厌这里的味道。因为每次闻到这种味道,就会想起曾经长达三个月,我几乎天天都待在医院,陪着爸的最後日子,明明那个时候我还那麽小,可是记忆却从来不曾褪色过。
「你醒了?」洪哲勳揉了揉黑眼圈相当重的眼睛,「你等我,我去把粥拿去超商热一下。」
「喂……」
难道他一直在这?我待在这多久了?
我想要找手机,转头才发现他早就把手机放在我的枕头边,好让我随时可以拿到。
打开来发现亚艺打了不少通电话,LINE的讯息传了不少问我是不是偷偷去跟谁过夜的内容。
她就不担心有天我会也像她一样突然消失吗?真是。
没多久,洪哲勳已经回来,他没说话也没跟我对视,只是忙碌的把粥吹凉些,并帮我乔好位子。
「你干嘛不把亚艺叫来就好了,我跟你并没有好到需要你这样对我的程度。」
「你的个性我还不清楚吗?对於重视的人,你向来就是报喜不报忧。」
「我……」
「你到底在搞什麽啊?是在做什麽危险的实验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医生说你送来的时候已经快没有生命迹象了!」
哪有那麽严重,我只是血压过低休克而已吧。
「你根本不是血压过低休克!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钢铁人啊。」
又来了。
这就是我讨厌他的地方,不知道为什麽这个人总是……很轻易的可以猜到我在想什麽,以前他说,因为我的表情都有写字,才怪。其他人都觉得我捉摸不定,就只有他这样讲。
我默默的吃着粥,决定以沉默不说话的招数作为反击。
他泄气的坐了下来,一脸的烦躁。奇怪,那麽烦躁可以走啊,我又没有拜托他。
「医生说你必须留院观察一天才可以出院。」
「什麽?!不可能。」
「我想也是,所以早就跟医生报备过了,所以帮你要了张切结书来签,出院你发生任何异状,医院不负责。」
这人,刚刚不是还很关心我吗?怎麽现在又做起助纣为虐的事情来了。不对,关心?我想太多了,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到处装好人、到处搞暧昧而已。
「喔,你可以回家了,等等我再躺一下就要走了。」
他一脸的欲言又止,随即又挂上他那张笑面虎的面具,彷佛前一刻他状似关心的愤怒,也是假的。
「那麽,你好自为之吧。」
本性难移。
我低头继续吃粥,终於,我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这碗皮蛋瘦肉粥有多加皮蛋。是我平常会吃的方式,他怎麽还记得。
真讨厌,讨厌死了。
我讨厌这一刻还有点感觉的胸口,讨厌他为什麽要记住这麽多事,他有一堆女孩等着去哄,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记得我。
我甚至讨厌现在居然打算下床追出去的自己,推着点滴架,才刚探头出病房外,就看见他正靠在旁边看起来很快乐的讲电话。
「干嘛?有那麽想我吗?就说了真的是朋友生病我来照顾她,什麽?男的女的?你想知道这个干嘛呢?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哈哈哈,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靠在病房内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抓着点滴架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有一种悲伤的气息就要任性的控制我的情绪。
我不会哭,绝对不哭。
我一点,都不在乎他有没有其他女孩。
毕竟早在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只是普通到不行的陌生人了,不是吗?
*
「游卉青!」
果不其然在我一回家亚艺就像拉不拉多犬一样直接贴上来。
「我很好,也没死,不过消失个一晚你有必要这麽惊讶吗?」
「好吧,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行踪被人掌握啦。」
「嗯哼。」神秘感就是我的安全感。
「不过你怎麽看起来很虚弱?」
「那你眼睛怎麽红红的?」
「我……」她转身坐回沙发,我瞥见垃圾桶有半桶的卫生纸。
「姜茉莉又做了什麽?」
「啊啊啊啊!不要跟我提她的名字!」
很好,话题成功被我转移了,接下来我只要准备好爆米花……不是,准备好一脸恋爱大师的表情,就能成功安抚亚艺。
亚艺有时候一激动起来讲的话大概只有我听得懂,我就来还原一下事件的来龙去脉。
亚艺极度不开心,为什麽身为执行长的于辰修,要整天跟负责作曲跟唱的茉莉在一起,难道他都不用去处理其他业务了?还说这样对负责公关的洪哲勳很不公平,最後还补了一句他假公济私。
「亚艺,你今天说得有点过份了。」
「我过分?」
「忌妒让你变得很丑陋,茉莉是个可塑之才,除了唱歌以外,在我们不断切磋音乐的时候,又激发了她不少潜能,我觉得可以把她当成主流歌手培养,她很有机会站上大众的舞台。」
「我懂了,反正一个只会作词的人,根本不需要什麽关心。」
「你……为什麽自从我回来之後,你变了。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一直待在澳洲,至少我们每天都能聊得很开心。」
事情演变至此真的很严重,难怪她要洒泪洒成这样。
看来那个茉莉真的非常积极的在争取自己的爱情,只是,她搞错了对象。
「卉青……呜呜呜呜,我们这次一定会分手了啦,我看我也不要去画乐了,反正他们少了我一点差别也没有,那里根本就不需要我。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去应徵会计好了。」
「亚艺,你先别冲动,我帮你想个好办法吧。」
「真的?我就知道卉青最棒了。」
我以为茉莉不至於会这麽过火的破坏他们关系,但我想女人的醋意哪怕只有一点,就足以让整片森林都失火。
我直接在客厅墙壁上悬挂的大黑板上,喀喀喀的写下全部的计画。
「卉青,你确定?」
「相信我。」
这一晚为了好友、也顺便为了快支撑不住的身体,我没有去观测台。
次日一早,我看着镜子中我跟亚艺都打扮成可笑的侦探模样就很不想踏出门。
「亚艺,我可以不要……」
「不行!卉青,搞不好这一次成功後我们还可开个什麽抓猴事务所呢。」
抓什麽猴啊,那个计画根本无法套用在这上面好吗。
「算了。」我放弃挣扎。
按照计画我们一早就堵在于辰修家附近,探头出去还可以看见那重新被挂起来的『东川街3号』门牌,我注意到亚艺的表情露出了一点怀念。
「来了。」
我们俩鬼鬼祟祟的收回身子,等着于辰仲正准备出门跑步,当他一跑过我们旁边,亚艺就立刻喊了他。
「吓、吓我一跳!你们两个穿成这样躲在这干嘛啊!」他吓得差点没摔跤,原本还没清醒的表情也立刻精神了起来。
「咳,我们有事想跟你说,来。」
不容许他拒绝的,我们默契的一人架着一边手臂,直接把他拖到附近的公园。
「拜托你们饶了我吧,你们穿这样真的很丢脸。」
「不要扯开话题,现在是我们绑架你。」亚艺根本完全入戏,只不过她的入戏点好像已经不是侦探片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亚艺你去旁边把风。」
「好!」
成功把她支开後,我跟于辰仲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看得出来他相当不自在。想来到目前为止,我根本没跟他私下对话过,有听亚艺说,他其实相当怕生,好吧这点也许跟我有一点像。